兩人什麽都沒發現，王進的臉有些掛不住，跟下邊的人打了個招呼，十八上了樓，六子給他安排後，兩人就在屋頂東翻西跳，回了法租界。

　　“看樣子你以前這些勾當乾的不少?”王進一邊跑一邊說話。

　　兩人小心，卻又快速的在黑夜的屋頂上奔跑攀扯，由於工人罷工，路燈從天一黑就沒有亮起過。

　　被王進說的臉上有些掛不住，六子抬腿踢了王進一腳，王進卻嘻嘻哈哈的在房頂向前邊跑，六子在後面追，引來房子裡的人一陣小聲低罵，偶爾有人在對面的屋子裡看到兩個動作敏捷的人在屋頂嬉鬧，一個個臉上露出愁容，年長的還喝罵兩聲，嫌棄兩人胡鬧。

　　王進突然感覺全身不自在。

　　在屋頂，沒有攔路搶劫的盜賊，沒有心黑如墨的壞蛋，更沒有皮裡陽秋的惡人，租界現在雖然也是風聲鶴起，卻安靜異常。

　　最終，他發現，自己能在這樣的亂世裡縱橫，其實就是借了黃金榮的勢，至於那些計劃起義的人做那些事，自己好象就是一個局外人而已。

　　唯一能讓自己跟他們聯系起來的人，僅僅是自己的父親而已。

　　對於起義能不能成功，好象跟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這是驕傲的王進所不能容忍的。

　　六子跟他出來，好象兩人什麽事都沒做，但王進兩人再次回到大街上的時候，四周圍上了一群黑衣人，六子的安排很周到，直到，一個沉甸甸的背囊，掛在了王進的身上，王進才回過神來。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你今天巡視了一趟場子應得的。”

　　王進感覺了一下，這包東西，起碼得有十幾斤，至少幾百大洋！

　　王進變色道:“這怎麽可以，六哥，你拿去讓兄弟們分了吧。”

　　“呵呵，這是兄弟們孝敬的，並不是每一個兄弟都有機會，他們都是自己人，信得過，全是黃老板安排的人，他們基本上都是走的暗線，明白麽?”

　　“不明白，但是這，跟我有關系麽?”

　　“怎麽沒有關系，你不要忘記，亂世中，先總理早就做了安排，但是先總理太窮，所以，有些事隻得黃老板在做罷了，這並不是今天的收入，我們也是在為國家出一份力量，不然，就憑工會那些人，嘿嘿，早就被一網打盡了。”六子得瑟的回答。

　　“等等，你的意思，這包裡，不是大洋?”王進終於回過神來。

　　“你覺得我給你的東西會是大洋?看不起我?”六子裝著發怒。

　　“你給我的是金條?”

　　“怎麽，不喜歡麽?”

　　王進每走一步都嘩啦響一聲，聲音不時的提醒他，他現在是一個有錢人，只是這錢來得不明不白，拿來幹什麽，更是不知道。

　　六子再次說道:“現在上海最有錢的是交通銀行，因為他們存有大量的黃金，到了黃老板這種境地，錢已經不是最重的了，所以，他現在要退休，退休，知道麽?”

　　“我感覺，我好象要承擔什麽大任，這感覺不太好！”

　　“那是你的事，至於以後的具體安排，如何用這些錢，你自己作主，每年，你去找李姐，都有一筆資金從她那裡出來，我們已經把一些生意做到了法國，所以，在合適的時候，會安排你去法國，以公派留學的名義。”六子說這話的時候，面帶得色。

　　王進感覺自己好象進了圈套:“你說的這些，我父親都知道?”

　　“大部分知道，現在國民黨已經出現亂象，

早已經不能代表國家與人民，他們代表了江南的富人，知道麽，所以，接下來如何做，黃老板說了，他不會看錯人，只是希望長江後浪推前浪。”　　“你這樣說，我壓力很大哈，給我感覺黃老板好象在交卸責任一樣。”

　　“你說不錯，以後，這個責任，你要負起來，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民族。”

　　“你這話說得讓人心血澎湃，但是卻不明不白。”

　　“上海的富人很大一部分來自江南，他們團結在一起，影響了國民黨的發展，現在已經變質，所以先總理準備了一些後手，最早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事已經被蔣介石給攪和掉了，但是卻又不得不依靠他的力量，先打敗北方軍閥，統一國家才是最重要的。”

　　“這些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第一你是蘇州人，你老子是共產黨那邊的人，所以先總理要求我們尋找一條適合我們國家發展的路，這些路總得有人要走，我們這些打打殺殺的人，做不到，所以挑選了一批學生，已經往各個國家送了過去。”

　　“你的意思我也是被挑選的對象之一?”

　　“不錯。”

　　“不能不乾麽?”

　　“你覺得你不應該承擔這份責任?”

　　“只是，太突然了。”

　　“你認為在這樣混亂的局面下，我們還可以到處溜達，不是一份榮耀麽?”

　　“不覺得，就像在亂世裡，流氓原本就比別人混得開，我不想當流氓，知道麽?”

　　“別說的那麽好聽，昨天還聽說某些人在學習當流氓，你不要說那不是你。”

　　“這你都知道，我覺得不太好吧，你們這樣監視我，過分了吧。”

　　“所以，以後你自己做主，十八跟我都歸你這一組。”

　　“你的意思我現在成了你們的頭。”

　　“說的不錯。”

　　“你們真聽我的命令?”

　　“當然，我們一個組十二個人，不多也能少。”

　　“能不能介紹介紹?”

　　“有名單，明天就給你。”

　　“我們的具體要做什麽，你說了半天，小爺還是一頭霧水。”

　　“我們要組織一個留洋團，從明面上講我們是來自不同的學生，出國留學後回來，要進入共產黨或國民黨內部，為國家效力，至於如何行事，會有人安排。”

　　“但是這事跟黃老板又有什麽關系?”

　　“跟他沒有什麽關系，但先總理指定了我們經費由他出。”

　　“繞了半天，我還真以為黃老板看上了我這個遠親。”

　　“你想多了，要不是這樣，你那個徐老師會這樣用心教你?”

　　“你們太陰險了吧，在我家裡安排了人！”

　　“何嘗又不是對你一種保護。”

　　“那我問問，你們是如何選上我的?”

　　“因為你父親母親以前都留過洋！”

　　王進以前從來就沒有對錢有什麽特別感覺，在鄉下，錢的用處實際並不大，尤其是在王家莊，大部分的家業都是他們一個家族，再多的金銀也沒什麽用。

　　這背後沉重的東西，應該是黃金，只是不知道這些黑衣人帶這麽多的東西卻一點不擔心，兵荒馬亂的年月，心也是夠大的。

　　只不過，居然讓他第一次有了自己是有錢人的感覺。

　　黑衣人們散去，兩人走了半天的路，人困馬乏的時候王進看見了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