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一會兒,王進決定還是直接去見面。
“許大哥,你怎麽還沒睡?”王進快速走上前去。
漆黑的夜裡,租界內外完全不一樣,雖然大街上仍然沒多少人,但路燈亮著,偶爾拉黃包車的,行色匆匆的行人不時將影子在地上長短變化著。
黑夜裡的許成並未答話,卻看著王進後面的六子,半晌,傳來了冰冷的聲音:“劉六,你怎麽會跟著他?”
六子也看清楚了許成,立即陰沉著臉:“管你屁事!”
王進有些訝然:“你們倆認識?六子,你說說怎麽回事,看情形,你倆好象不大對付?”
“姓劉的,別給臉不要臉。”
“要臉?你們乾的那些破事,要不是老子幫你們頂著李寶章,你幾個早進了黃浦江。
許成聞言大駭:“你什麽意思?”
“別以為你們成天神神秘秘的,誰不知道你們想幹什麽?自己沒兩個人,到處找人入夥,也虧你們那老大姓陳的想得出來。”
“你知道陳書記。”
“一個破文人而已,你們還把他當成寶,你們缺心眼還是怎麽的?
王進聽明白了,他們說的那個陳書記,應該就是開會一直跟那個周秘書意見不大相同的那位,王進可不傻,嘿嘿,書生造反,十年難成。
沒有強有力的武裝力量,想跟蘇俄一樣搞十月革命,怎麽可能?中國四萬萬人,大多是農民,根本就不可能,到處軍閥派系林立,說起來也是地大物博,跟蘇俄也是不相上下,但他們在東北以北那叫西伯利亞的地方,實際上卻根本就沒幾個人。
王進對蘇俄的不滿,主要來自於蘇俄讓蒙古獨立,在心裡就是一顆刺,至於蒙古在什麽地方,在哪,除了聽說過風吹草地見牛羊之外,什麽都不知道。
想得有些遠了,回過神來才發現,六子跟許成已經不再說話,大眼瞪小眼。
王進趕緊上前:“我爹回來沒有?”
許成看著劉六,並不轉頭:“他們去了閘北,不過應該沒什麽事!”
“哦,你一直在這裡麽?”
“是的,你跑哪去了?”
“跟六子哥去了趟西區,遇到了李寶章的大刀隊,順便轉了轉。王進說這話時有點心虛。”
“是麽?”
“哦,對了還遇到一個殺手,一個女的,挺漂亮,看樣子是蘇俄派過來的,目標是李寶章身邊的人。”
“跟你有關系麽?”
“他把我當成李寶章的人了。”
“哦,你覺得我會相信麽?頓了一下:“你做了什麽,殺手為什麽會把你當成他寶章的人?”
“沒什麽,六子他們不是巡捕房的人麽,西區有一部分是他們的地盤,李寶章那個侄兒到處抓人,也不問緣由,交錢就可以買命,六子哥的地盤上撈錢,當然得孝敬,六子哥跟他說了幾句話,所以就被盯上了。”
“王進,你最好距離這個家夥遠點。”
“姓許的,你也不看看你的德性,我劉六行得端走的正,你這話說有些過了吧?”
“開妓院,販煙土,暗殺,綁架,敲悶棍,你乾的還少了麽?”
“嘿嘿,咱青紅幫的人,不就是乾這個的麽,販煙土這事可別賴上我,老子就從沒沾過這東西。”
“姓劉的,你請回吧。”
“姓許的,這裡好象不由你作主吧。”抬手打了個響指。
四周夜色裡,十幾個身影慢慢的閃現:“不要給臉不要臉,
看在先總理的份上,大當家的對你們網開一面,知道李寶章給我們多少錢麽?嘿嘿,十萬大洋,我倒還真沒看來,像你這種爛貨色,也能值這麽多錢麽?” “哼,你以為你人多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麽?法租界,好象也不是你家黃老板一個人說了算吧。”
“這不用你操心,反正老子今天沒事,咱就這樣耗著?”
“姓劉的,你覺得有意思麽?你好呆也是黃老板手下有名的人物,賴在這裡,你什麽意思?”
“王少爺,你說說,我賴在這裡什麽意思?”
王進沒想到這兩人的話中包含了不少的信息,正在緊張的分析,聞言順口答道:“兩們別吵,這夜已經深了,起義的人都在租界外,咱們現在也沒轍,想去參加起義好象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不過要是你想殺李寶章那侄兒,倒還有機會,不過沒有什麽意義。”
王進突然想到,這裡是黨的秘密聯絡點,好象不太適合帶六子過去。
對六子說:“六哥,這附近有沒有什麽住的地方?”
六子聞言:“住?這片到處是老板的產業,你想住哪?”
“啊?到處是,有這麽多?對面那旅館怎麽樣?也是麽?”
“不是,走吧,這旅館明破是破了點,倒也可以將就一下。”六子直接抬腿便走。
許成愣了一下,自己是跟上去,還是留在這裡?如果留在這,就說明了組織的聯絡點就在這裡, 自然不宜久留,但要是離開,再回來遇上這些黑衣家夥,更會引起懷疑。
短短幾秒種無數念頭從腦子裡閃過,最後還是決定就去對面的旅館,這姓劉的雖然大家陣線不同,互相間看不起,卻也沒什麽深仇大恨。
簡陋的房間,木門,刷了白,兩張木床,三個人。
王進躺在靠窗的床上,舒服的伸了一個懶腰,剛才的一番活動,已經濕了裡衣,感覺有些不舒服,可是換洗的衣服沒有,隻得作罷。
王進知道劉六跟著自己的原因,但許成也跟了進來,就有些想不通了。”
“許大哥,你還有事麽?”
這明顯是在下逐客令了。
“許成不為所動,沒事,不能呆在這裡麽?”
這話就有些嗆人了,王進跟劉六對視一眼,劉六原本跟許成就不大對付,呆在這裡,原本就有些突兀。
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事,但是,王進根本就不想知道。
“你們兩就這樣瞪一晚上,以前要是有什麽事,看我面子上,先放一放成不成。”
“你有面子麽?”說話的卻是許成,表明不給面子。
“成,你牛,你不走,老子走總成了吧!”王進憤憤而起。
抬腿就往門口竄,出了門,再把門帶上,把隔壁的一個房間兩個家夥給趕了起來,至於早已客滿的旅館,他們到哪裡去,王進一點不關心。
進了屋,然後小心又摸了出來,把耳朵貼在了許成跟劉六兩人呆的房門上。
小孩子心性,暴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