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韓府。
宴會準備好,大圓桌,十六菜一湯。
不過,盤子夠大,盤子裡的菜最多也就是三筷子。
韓侂胄對趙汝愚說道:“吾兒說了,一飯一食一人生,雖然我韓家不差這點錢,但節約便是美德,也不管他是為了討丈人歡喜也罷,還是不想浪費糧食也罷,我這個作爹爹的也要支持一二,不是嗎?”
“自然是要支持的。”趙汝愚回了一句後放下了筷子。
看到趙汝愚這個動作,韓侂胄內心變的認真了起來,他知道今天的正戲來了。
趙汝愚說道:“記得上次,咱們打賭。我以為鎮安候家的事情你有參與,查過了,你確實沒插手。這個為兄輸了,正好回來之後看到了一份公文,關於秀州的。我這個作長輩的,也沒給侄兒什麽心意,我保舉進階。”
“這,絳哥兒才領正職?”
韓侂胄不太明白趙汝愚的意思。
趙汝愚哈哈一笑:“那篇論四大美人,已然是洛陽紙貴,聽聞錢家正在雕版準備印刷,可臨安府四處找人抄閱的依然不少。百味宣鶴翎姑娘又一篇新論,雖然沒提是誰寫的,有心人自然是知道,出自絳哥兒。”
“是。”韓侂胄倒沒辦法回避這件事。
趙汝愚點了點頭:“崇正殿說書,領太子中舍人。等他從淮南東路回來,交了原本的差事,一個勾當公事,弟看著誰順眼,你報名字我安排人頂了這職。”
韓侂胄心中猛的一揪,但還是拱手一禮:“弟,這裡謝過。”
“不用道謝,上次畢竟是我賭輸了。你收子,我也沒半點禮物,這算是一點心意。”
“滿飲。”韓侂胄將酒杯舉了起來。
半個時辰後,趙汝愚離開,半醉著讓人扶到了馬車上。韓侂胄也是半醉著,由韓安扶著相送。
當韓府大門關上的時候,韓侂胄站起了身體,冷哼一聲。
韓安在旁說道:“主君,這事……”
韓安知道,這確實不是好事。
韓侂胄隻說了兩個字:“捧殺。”
“主君,這一招對咱少君不用管用,老奴擔心的是少君升的太快,朝堂之上會有許多人有話說。”
韓侂胄深吸一口氣:“你安排人送信給韓嗣。”
“是。”韓安退下。
再說平江府,陸家大宅內。
辛棄疾與崔嵬翻臉了。
“無辜道長,就這樣無故被殺害,天理何在、良知何在!”
崔嵬冷冷的頂了一句:“名言,雪崩之下無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辛棄疾衝到施子彥面前:“道長,人是你帶來的,是你友人之弟子,你難道視若無睹?”
施子彥拉開自已被刀割斷的衣襟,指了指。
辛棄疾衝到了王希呂面前,王希呂端起茶杯沒理他。辛棄疾一轉身,衝到了陸遊面前:“放翁。”
陸遊想了想:“你想領軍北上。”
“是。”
“你要小心了,別踩到農田,也別踩到花花草草。更要小心,不要因為打仗而影響農戶們耕種,也要事先寫信給金國,讓他們不要因為戰爭而加征各種稅賦,也不要征丁。當然,也別影響了商人們行商。”
辛棄疾呆住了。
這可能嗎?
王希呂這時開口:“韓絳說要將孔廟改成儒廟,讓孔家有多遠滾多遠,我認為挺好。可惜韓絳有心與錢家訂親,否則我看我孫女,也挺合適。”
辛棄疾萬萬沒想到,自已內心的正義竟然沒有得到任何一個人的支持。
崔嵬落井下石又補了一句:“幼安,就你這心智,你應該慶幸你還活著。”崔嵬說完,起身對施子彥一禮:“請道長點醒他。”
施子彥看的更透,此時說道:“兩個死道人,換得大江之南道門一片赤誠,他們死的有價值。”
沒錯。
殺兩人,施子彥的弟子們為四項研究作試驗,他們可以不吃不睡。
王處一、丘處機兩人,並非施子彥要帶著同行的,而是來自朝堂上的壓力,他只是找一個借口,有急務必須赴平江府,這兩人怕施子彥要躲,所以寸步不離的跟著。
什麽叫天下道門是一家。
道可以天下,但教派卻要分國度。
此時,長江以南雖然沒有道門大派,但也有許多小派,創立南宗的南五祖還沒有出生,之前的人只有信念,卻沒有立派。
長江以南道門,大多數是汴梁失陷逃到南方,小部分是唐時道門傳入江南的。
那些汴梁失陷之後,不願意在金國統治下生活的人,他們有自已的信仰。
再說施子彥帶的五個人,已經關起來開始第一次的試驗。
韓絳隻記得,過濾、淨化、煮,然後乾燥。
簡單的幾個字,卻把人折騰慘了。
僅頭一步,過濾。
韓絳只是提到,有可能用泥,或許是石灰,也可能是石膏。
行了。
試,一遍又一遍的試。
若不是韓家有錢,平江府陸家都不敢借這麽多錢給韓絳。
短短一個時辰,十斤糖就用光了。
糖可能不貴,但其他東西用的太多了,石灰準備了上百斤,光是把黃泥洗到極乾淨,五個人辛苦了一個時辰才僅僅讓準備了不到十斤靜泥。
然後是沙子、各種石頭。
兩個時辰後,正準備休息的韓絳被叫到了院子裡。
沒見白糖,卻見到了盤子一點點雪白的鹽。
施子彥指著一個高度一尺的竹筒說道:“我們使用了十九種不同粗細的碎石、砂石。然後分層裝入這個竹筒內,十斤粗鹽化成水,半個時辰也就滴了一小碗,用乾淨的琉璃盤文火來烤。”
然後就是那一點點鹽了。
這會不是考慮成本的時候,韓絳只要這雪白的鹽。
施子彥看到弟子們停下了,吩咐道:“繼續,改進之法等回臨安再想,眼下需要的只是這雪白的鹽。”
“是。”三名弟子輩、兩位徒孫輩齊聲回答。
陸遊看了一眼:“一百斤粗鹽出一斤,都值。老夫以為,金國元妃一但使用了這樣的鹽之後,粗鹽她應該不會再吃了,由儉入奢易,由奢複儉……難!”
施子彥轉過頭看韓絳:“這次貧道是幫了你,貧道可否討兩個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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