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木門又被推開。高家兩口子走了進來,他家就住在隔壁,與陸家是近鄰。高亮便是高勝楠的爸爸,高瘦,四十來歲。杜鵑是高亮的妻子,人有些微胖,兩人面容看起來都比較憔悴。高勝楠此時已經和陸霞傾訴完,來外面和眾人坐在了一起。陸霞粗略的給父母講了下情況。
高亮兩口子一進來就注意到了椅子上的高勝楠,兩人的目光卻有些閃躲。
陸璃起身給兩人讓座,笑著叫了兩人一局,便坐在了角落。火坑一共就這麽大,一圈頂多做個七八個人。
剛坐下,還沒寒暄幾句,杜鵑姨就開始數落高亮的不是。高亮面色陰沉,嘴巴張了張,見陸文濤眼神製止,想了想,還是沒開口。
“陳姐,你說這日子還怎過啊,這個背時的東西,錢沒賺到不說,還輸一大坨,整的一家人都不安寧。”
在兩人來之前,事情差不多已經從劉蘭芝那裡了解了,此時見杜鵑一言不合就打算開哭,陳蘭連忙勸慰道:“杜鵑,你先別哭啊。錢沒了還能再賺,兩口子最重要的是和氣,咱們不是在這兒麽,你別哭,我幫你說高亮。”
說罷,陳蘭嚴肅的質問一旁默不作聲的高亮
“怎麽回事啊,這麽精明的人還能不知道十賭九詐?”
高亮面色陰沉,正想爭辯,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猶豫了下,歎氣道:
“唉~我·我也沒想到會被一個村的人給騙了,那個喬華真不是東西,連一個村的人都騙!”
陸文濤一直沒做聲,陳蘭聞言面色也有些氣憤,但現在不是追究別人的時候。由於陳蘭為人善良又比較正直,四周誰家有矛盾了都會來找她幫忙排解。
她眉頭一皺說道:
“騙子自然可恥可恨,可是被騙的你也不是無辜的。馬上就過年了,還鬧啥啊。”
奇怪的是,陳蘭說出這話並沒讓兩口子多心。陳蘭見高亮服氣,又不滿道
“還有,你家那個老人也該給她開導開導了,都什麽年代了,還重男輕女?勝楠那麽聰明懂事的孩子,你們不讓她上學就是在毀她前程知道嗎!你們要舍不得花錢,就過繼給我,我來養!”
後面的當然是氣話,但陳蘭越想越氣,說話的語氣也有些不善。兩口子吵架時的趾高氣昂再沒出現過,唯唯諾諾的聽著陳蘭的教誨。
其實夫妻倆都不忍心讓女兒輟學,只是家裡老人陰陽怪氣,再加上最近心態又不穩定,才會說出那樣的氣話。此時陳蘭一頓數落,兩人都有些內疚。
安靜了會兒,高亮才紅著臉說道
“陳姐,不會了,我說啥也不可能不送勝楠上學啊!老人那裡我回去說她的,真是老糊塗了!”
“對,陳姐,高亮說的對!”
見狀,陳蘭面色不善的神情才漸漸淡去。這才義憤填膺的問道高亮被騙是怎麽回事,喬華的為人在村裡大家都清楚,就是一個二流子。
“別說了,那個孫子簡直就不是個人,他趁我們都領了工資,就好言好語的叫我們去打牌。大家平時也累的很,正好沒事了,再加上都不是外人,於是就去和他們炸金花。頭天贏了點,第二天他們還叫,我也沒多想就去了。可沒想到那群孫子第二天居然使詐,用的是密碼牌。才幾個小時,下半年賺的工資就都輸出去了,甚至還欠了些帳!他們人多,我只能認栽!”
高亮消瘦的臉頰氣的通紅,拳頭緊握,語氣氣憤。
幾人聞言,
心裡都有些氣憤。 過了會,陸文濤才沉聲道:
“你也是,喬華什麽人你還能不知道?人家就是靠坑騙過活的。這次輸了就當長個教訓,來年和我一起去幹。”
聽到陸文濤的話,高亮有些欣喜,陸文濤是個包工頭,盡管承包的活不大,但他為人仗義,對鄉鄰多有照顧,於是高亮連連道謝。
又坐了一會兒一家三口才離去。
陸璃對他們口中的喬華其實有一點印象,因為就在09年的臘月,會有一輛警車徑直開到村裡,將他抓走。
村裡人對他犯了什麽法眾說紛紜,但無一例外都對此事感到欣喜。
晚上陸續又有幾家人來家中閑談,一直到睡覺的點家裡才稍微清淨一些。
被子已經被奶奶曬過好幾日,殘存的陽光的氣息讓陸璃躺上床就瞬間睡去。
時間過得飛快,回家呆了幾日,去看望了外公,他已經年近七十,人卻很精神,底下子女一大堆,都十分孝順。同時年輕時他又是村裡的幹部, 甚至還當過一段時間老師,在村裡威望不小。
陳蘭一共有兩個哥哥三個姐姐,她是最小的那個,也是最受外公疼愛的那個。
村裡的年輕人也差不多全回來了,路上河邊時常有遊玩散步的年輕人和小孩子。陸璃嫌冷,除了偶爾出去閑逛,也不怎麽和同齡的玩伴玩耍,惹得同伴們都十分氣憤。陸霞也為這事說了他好幾次,然而除非迫不得已,一個三十來歲的‘成年人’怎麽會和那些十一二歲的小孩子有共同語言?難道和他們說怎麽賺錢?
沒辦法,陸璃現在滿腦子就一件事,那就是搞錢!
又過了幾日,陸文濤夫妻倆一起去鎮上采買了年貨,終於迎來了除夕!
大年三十一早,陸璃就被陸霞叫起來和她一起大掃除。吃過早飯,家裡五個人都開始忙活起來。按照這裡的習俗,團年飯其實就是下午飯,一般在下午三點多開始吃,然後再是上墳點亮。到了晚上,大人打牌,小孩撒潑,年輕人看電視或者閑談。總之,人人都能找到事做。
土質房屋住起來雖然舒適,但是揚塵比較多,衣櫥碗櫃都需要好好的擦洗。
直到所有的家具似乎都變得煥然一新,大掃除才停止下來。
幫陸文濤貼好對聯,鮮紅的對聯給了老舊房屋第二春,看起來十分喜慶。
村裡的鞭炮聲此起彼伏···
啪啪啪啪啪···
“過年咯!”
隔壁高勝楠的弟弟高喊一句,陸璃家的院子裡鞭炮聲也響起,2007年的團年飯,就這樣開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