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從頭又仔細想了一遍,換了件衣裳,對母親說:“我去看一下阿爸。”
她母親點頭:“你想去就去吧,他在書房呢。”
她父親在暖色燈光的映襯下,臉上看起來不對頭。
白芷看在眼裡,心裡更添了一種傷感,她父親抱著頭低著看書,見她推門進來,隻叫了一聲“白芷”,那樣子倒像又要掉眼淚一樣。
白芷真怕一問,自己也會忍不住放聲大哭,勉強叫了聲:“阿爸。”
他阿爸還真拿出報紙來,隻說:“這可怎麽好?就像塌了天一樣。”
白芷說:“阿爸你不要太著急,保重身體要緊,錢沒了可以再賺,如今看看還有哪些朋友還可以幫得上忙。”
她父親說:“好的時候都討好,恐怕看到報紙後,現在都躲得遠遠的。”
白芷便問:“一定可以想出解決的辦法?”
他父親失魂落魄的樣子,見她神色鎮定,心裡才稍稍安定些,聽她一說,才想起還有一位姓劉好友或許可以幫忙。
雖然這位姓劉的朋友平日與他比較少往來,私下互相幫忙過幾回,人很重感情。
第二天,電話打過去劉叔就到家裡來了,正巧白芷父母臨時有事出去一趟,她自己和劉叔談。
白芷稱呼他一聲“劉叔”,說:“劉叔,眼下要請您幫忙,阿爸是讓人害的。”
劉叔遲疑了一下,說:“這回的事情,牽涉極大,就我知道的好些人,都已經幫不上忙了。”
白芷問:“那總得想出辦法?事情一定有導火線的,原因找出來,總要有個處理的結果?”
劉叔狐疑地說:“找線索——這可是非同等閑的事,李家現在是上市公司,要從他們那開始查,談何容易。就算找到了,又能有什麽用?”
白芷問:“有沒有和李家交情好的,又可以幫上忙的?”
劉叔聽她說得這樣篤定,說:“要見李家的人也不是沒有辦法,我兒子好像跟李家的李軍很熟。”
白芷忙說:“請劉叔說詳細。”原來劉明的兒子是劉歌遠,還和李軍頗有交情,而劉歌遠正是李軍的哥們。
劉叔坦然說:“我跟我兒子提提,或許能幫上忙。”
白芷默默點一點頭,劉叔又說:“聽說李軍是個做事很有手段的,看待問題也不一樣,只怕無濟於事。”
白芷想了一想,對劉叔說:“眼下也只有這一步活棋了。能不能認識一下你兒子,請他從中幫忙。”
劉叔自然答應,又說:“可惜我兒子現在不在家,在惠陽。”
白芷又問了劉叔他兒子在惠陽的詳細地址和電話。
天色已晚,她父母已經回來了……
她母親淚眼汪汪地瞧著她,問:“劉叔的兒子,真的能幫上忙嗎?”
白芷想了一想,說:“其實也沒有多少把握,但有辦法總比沒有辦法好。”
她母親說:“該吃飯了?”
白芷說:“還不是很餓,一會再吃,真是食不知味。”
她母親輕輕歎了口氣,說:“你也別太著急了,你父親也在想別的辦法。”
白芷說:“我明天聯系一下劉叔兒子,他和李家熟,或者能有門路。”
她母親點一點頭,說:“咱們可真是病急亂投醫。”
白芷不知為什麽,輕聲叫了聲:“阿媽。”
她母親無限憐愛地瞧著她,說:“你看看你,隻一天的工夫,就急得憔悴下去了。”
白芷不由自主摸了摸臉,勉強笑著說:“阿媽,我先去睡,明天一早起來,還要去見個同學。”
第二天一大早,白芷就坐了車出去,她母親在家裡,不知為何心神不寧。
等到了中午時分,司機開了汽車回來,卻不見白芷。
司機說:“白芷小姐叫我在路口等著她,一直等到現在,我以為大白芷小姐自己雇車回來了。”
她母親聽了,又急又憂,忙打電話告訴了他父親,又想或許是在同學那裡,一一打電話去問,都說沒有去過。
到了天色已晚,白芷仍沒有回來,白家夫婦憂心如焚,去女兒房中一看,少了幾件貼身衣物,妝台上卻壓著一封書信。
她母親看完了信,幾乎要暈厥過去,他父親稍稍鎮定,握著煙鬥的手亦在微微發抖……果然去了惠陽。
這晚卻有極好的月亮,白芷躺在火車的軟鋪上,窗簾並沒有完全拉上,一線窄窄的縫隙裡,正見著那一勾彎月,暗灰的天幕上月色有點發紅,像是誰用指甲掐出的印子,細細淺淺的一枚。
火車走得極快,明暗間那一彎月總是在那個地方,她迷糊睡去,心裡忐忑,不一會兒又醒了,睜眼看月亮還在那個地方,就像追著火車在走一樣。
她心裡稍稍安靜了幾分,又重新睡下,那月光暗得幾近赤色,她在枕上望去,就像玻璃杯上的胭脂痕, 洇然就要化開了一樣,她又重新睡著了。
一出惠陽,方才覺得氣氛不對。她孤身一個女子,隻得先找個住的。
她不知為何,心中怦怦亂跳,她呼吸幾乎都要停頓,失神了好幾秒鍾,方才重重搖一搖頭。
她到了酒店,來不及梳洗,先到路口打車去劉叔兒子那裡,幸得天色尚早,劉歌遠想著是父親親自交代的事,倒是極快就親自出來了見她。
他們一見面就感覺很熟悉,白芷腦子的記憶又開始亂成一團……不知是心裡隻想著她家裡的事……既然對劉歌遠也模糊了……
劉歌遠一見著白芷,自然詫異無比,上下打量了半晌,方才問:“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白芷不知事態如何,強自鎮定說:“我叫白芷,聽你父親說你跟李軍很要好。”
劉歌遠忽然長長歎了口氣,連連搖頭說:“只是這次的事,可惜啊。”
他說的可惜,白芷心裡一片冰涼,禁不住問:“難道沒有辦法……”
劉歌遠說:“難道你不知道李軍家的事?”
白芷一顆心隻欲要跳出來,不禁大聲問:“那又不是我們家的錯,為什麽?”
劉歌遠說:“這中間的事,真是一言難盡。李軍這個人,感情事業分得很清楚,恐怕也不會給我這個面子。”
白芷聽了這句話,心裡頓時一松,人也虛弱得似站立不穩了,心裡只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