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車喊著:“等等,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白芷,白色的白,艸字頭下一個停止的止。”
“白芷。”他喊出她的名字,停了一二秒說:“再見!”
“再見!”白芷其實很想問他為什麽剃個光頭,但還是沒有意思問出口。
龍兒自個覺得太聰明。
他想:這個女人,也太好撩一頓火鍋就搞定她的心,能夠佔便宜的話幹嘛不佔。
她也開始學會要利用人,要是龍兒接下去會對她動手動腳。她會立馬撤出。
口袋裡的手機響了,手機號碼顯示福建泉州,誰打的,她在考慮要不要接。
她想了一下,還是接了“喂,你是?”。
“阿姐,是我弟弟程璧。”
“程璧啊,怎麽想到給我打電話,你現在怎麽樣?”
“不好,我生病了,快可憐死了,也沒有個人理我?”
“怎麽生病了?”
“我腰椎骨質增生,站不直,動一下就痛。上不了班,吃飯都沒有錢。”
“爸爸呢?他不管你嗎?”
“他?管過誰,我身上一點錢都沒有了,我第一次求他借我點錢,他就說讓我自己想辦法。有這樣的爹嗎?”
他冒著火直言不諱的說:“爸爸也說你沒有良心,嫁到外地幾年了,都沒有尊重過他。說他怎麽會生一個白眼狼,說要是你回來門都不會讓進。”
“那你現在沒有上班?也沒有錢?”白芷倆行淚水直流,在勉強的在講電話。
“是的,阿姐,你身上有錢嗎?你打點給我。”
“我……我知道了,你要多少錢?”白芷很想說她也沒有辦法,她也需要人來幫忙。
但是她這個弟弟從小就特別依賴她,出來社會幾年了,也沒有賺到一分錢,有什麽事都是直接打電話給姐姐。
“先給我五千,每天都要去按摩,還要買些補的,這錢花得很快,五千隻管幾天。”
白芷不支聲。
“喂,喂,阿姐聽到我講話嗎?”
她無可奈何說:“我知道了,我來想辦法,先這樣你先休息。”回到宿舍的白芷一個人蒙著被子哭。
什麽不幸的事都到一起了,淚水都侵濕枕頭。
她悶得透不了氣,鼻子鼻涕也沾到被單,她掀開被子抬起頭,去看天花板。
她不願意眼淚在流下來,哭也不能解決辦法,把眼睛哭壞還要花錢。
這寬大宿舍門縫裡、牆縫裡哪兒哪兒都是陰森森,住這讓她更絕望。
白芷想起了劉歌遠,只有他給她帶來希望帶來好運;女人在絕望的時候想到心愛人也是甜的。
這個男人和她所有的回憶,都是美好的,沒有摻雜任何一點痛的元素在裡面。
第二天起床她的眼睛紅腫得厲害,眼球布滿紅血絲。
她每天六點醒來就不願在待宿舍,她會帶本書出去買碗粥吃,吃完粥就在解放碑廣場找個地方坐,看著書。
這會吃完粥,她看看手機裡的通訊錄。
想打電話給朋友,她想從朋友那裡借錢給她弟弟。
她翻到陳文手機號碼,陳文是她在蘇州唯一的朋友,她曾經幫助過她。
在陳文遭遇她老公出軌時,一段時間都住白芷家,吃的喝的都是白芷在開支,還陪她一起出去找工作。
時間也還早,才六點多,她也不好這個時候打擾陳文。
她沿著解放碑,碑的中心走了一圈,
天沒有亮,人也少,她自己一個人跳起舞。 她自編自演自己的舞蹈《白芷舞》,輕步曼舞像孤苦無依賣火柴的小女孩、疾飛起落像作家筆下的薄命佳人。
“姑娘舞蹈跳得不錯。”掃地阿姨叫了起來。
“謝謝,你看得懂這是什麽舞?”
“看不懂,但舞姿很美表情很苦。”掃地阿姨手搭在掃把柄上,臉呆呆傾斜靠上面看著白芷跳舞。
她繼續跳,她想起和劉歌遠一起跳舞的情景,她多麽渴望和他再跳一次。
她只有在跳舞的時候,才能放開一切。
一支舞跳完了,她停下來坐在廣場,書也沒有拿,離上班還早幹嘛呢?她想。
白芷看一眼手機,打開微信朋友圈第一條就是陳文發的說說,曬和她同事聚餐的美照。
白芷想她這麽早就發朋友圈,乾脆直接發微信和她聊聊,電話裡有時候都更不好開口借錢。
她發了兩個字,“陳文。”
“?”陳文隻回她問號。
“最近怎麽樣?”白芷回。
“挺好的,你呢?”陳文回
“我也還行。”白芷回
“現在在哪?上次去你家,你老公說你帶孩子回老家了。”陳文回。
“是的。”白芷回。
“你怎麽那麽傻,孩子帶回家,以後要自己帶嗎?這男人都是受不了寂寞的,他一定會外遇的。”
陳文喜歡假惺惺的關心,說句難聽的她這是虛情假意。
傳遞負能量,說了等於沒說,還影響人心情。
白芷接不下去了,她最討厭問這些,她直接回她,“你起得這麽早。”
“是的,年底了公司快放假了,要回家心情激動,就醒了。”
“有點事想找你幫忙。”
“說。”
“能借我點錢嗎?”
“白芷,你知道的啊,我一個人出來上班沒有多少錢也不容易,過年回家也要給我媽買這買那。”
她看了陳文回的信息,淒涼躺在冰涼的石凳上。
信息也不回了,這人怎麽都這麽現實。
世態炎涼有的人交情再好,借錢試試,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她曾一度和她交心,有一回自己也沒有錢,陳文過來找她借錢,她還把準備給舒兒報舞蹈課的錢,預支出來借給她。
這才沒有離開蘇州多久,就涼了就這個樣子。
什麽都只有靠自己,所有再好的交情,都會變的。
有的,她已經失去,還在的,她加倍珍惜眼前的相處。
她帶著心事上班去了,到了店裡。
海霞跟她打了招呼,然後笑說:“白芷,我要去其他分店了。”
她問,“為什麽?你走了,我一個人在這多沒意思。”
海霞自信說:“那是肯定的,誰讓我人緣這麽好。我轉正了,公司又開了家新店,領導讓我帶店去。”
白芷替她開心,笑著說:“恭喜啊,在哪家店,離這遠不。”
“你跟公司申請一下,和我在一家店。”
以前她會答應,現在她不會了,這苦自己選的就自己吃著,她還真不信會對不起自己吃過的苦。
白芷改變話題。“我空了找你玩去,多教教我本領。”
“好吧。隨時來找我。”她也只是隨口提提並不是真心實意,她才過去接新店,白芷這能力她也瞧不上。
白芷對海霞點頭,笑著說:“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你是我在重慶的第一個朋友,謝謝你謝謝你海霞。”
海霞已經在江湖混多年了,白芷說朋友之類的話她並不當真。
在她理解裡大部分職場都一樣,在職時同事之間都有說有笑的,見面熱情得很。
辭職離開了誰也不認識誰,有幾個真的。
海霞突然想起她大學同學,她對白芷說:“你是福建哪的?”
“泉州的。”白芷說。
她愣了一下說:“這麽巧,我同學的女朋友也是福建泉州的,他們今晚約我去他們那裡泡茶。”
“泡茶,他們開的茶葉店。”
“他們前段時間回重慶的,我同學之前在廈門做茶葉生意,招了個本地妹子幫他看店,賣茶葉妹子家裡也種不少茶,男未娶女未嫁,就在一起了。可能在那邊做得不怎樣,現在回重慶做。”
“廈門,泉州一帶做茶葉特別多,在我們那裡競爭大。”白芷說。
“要不你晚上和我一起,去他們那泡泡茶,他們是租的寫字樓那種。”
下了班。
白芷與她一起坐進輕軌到南坪站,他們的茶室就在萬達廣場旁的寫字樓。
輕軌站在萬達負一樓,她們繞了萬達一圈才走出來。
“小王,小王,快出來開門。”海霞隔著門就喊,手也敲得重,重妹子力氣用起來個個都是女漢子。
門開了,她說:“給你介紹個朋友這是白芷,和你一樣是福建泉州的。”
她見到海霞很開心,說到白芷,小王驚訝看著白芷。“……你也是泉州的,泉州哪的?說不定我們離得很近?”
“我泉州市的。”
“我泉州安溪的,離得也近。”
茶室不大,環境也一般。這是兩房一廳改造的茶室,一間當作她們的臥室,一間做電話銷售,客廳擺了張茶桌,招待客人。
小王特別能說,就是文化只有小學,也特別小才二十歲出頭,個子高高瘦瘦的,談不上漂亮,也不醜。
“顧超呢?”海霞問小王。
“打籃球去了。”小王說:“喝什麽茶,鐵觀音還是紅茶。”
顧超就是海霞的大學同學,比小王大八歲,他是看中小王年輕,家裡又是種茶的,可以省去很多本錢。
這個男人並不是真心實意待小王,事實是賤男人在無知少女面前裝得如此成熟穩重。
“我要喝菊花茶,最近火氣大得很。”海霞說:“有沒有點心吃,小王。”
“我窮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錢都是顧超在管,你可以自己下樓買很方便。”
這小王說話也直接,海霞並不生氣,她們的聊天方式是鬥唇合舌。
“這才下班,肚子餓的很,小王今天必須請客。”海霞毫不客氣說。
“你才來重慶嗎?小姐姐。”小王故意把話題轉移,去和白芷話。
“來幾天了,你在重慶待多久?”白芷聊天方式相對於她們倆太溫柔了,也靜。
“我比你早來,真好在這遇到個老鄉。”小王說:“來,喝茶,咱家鄉的味道我帶來的。”
“謝謝!”
“你看人家白芷小姐姐多溫柔,你這就是一辣妹子。”
小王笑著說,把她倆顆齙牙露出來,厚厚的嘴唇顯得她年齡不像二十歲。
白芷見她這副可愛樣子,忍不住想笑,她想不笑,但最後還是選擇笑了。
三個女人一台戲,果真如此。
“不說我溫柔了,我不是你們想的那種溫柔。”
其實白芷挺反感人說她溫柔,她只不過長得溫柔,誰真正看透她一顆心如止水。
“說溫柔是在表揚你,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女人,顧超總說我動作不夠溫柔。”小王開起玩笑臉一點都不紅。
“我們家那個要離我而去了,以後我臨幸誰,這大好青春都讓被子佔便宜了。”海霞感慨說。
“換一個,有錢的,帥氣的,吃飯看著都舒服,吵架都直接親嘴,晚上更是享受。”小王的嘴巴確實能說。
白芷聽得都不好意思,低著頭喝自個茶。
“晚上和你們家顧超自個男歡女愛去,這話題打住了,該考慮正事,吃飯。”海霞餓得慌。
敲門聲響起……
“肯定是顧超回來了,海霞幫忙看一下。”小王支使挨著門最近的海霞開門。
“Hi,好久不見。”海霞和顧超打著招呼。
小王和顧超長著夫妻相,只不過顧超的臉都是坑坑窪窪的麻子臉,而小王面黃肌瘦的臉上青春痘也不少。
湊成一對兒,但小王還是吃虧的,這麽大老遠跟著顧超,顧超還經常對她大吼大叫。
也不明白她這般年齡怎麽受得了,許是因為愛,愛情是會害死人。
這顧超走過白芷身邊的時候,“這是哪位美女?”
“我們泉州的,有氣質吧。”
“是看起來不一樣。”顧超看了一眼白芷。
“你好!”白芷從坐位站起和顧超打了招呼。
“你好!”
白芷的溫柔大多女人不喜歡,但是哪個男人見了她都有幻想。
即使顛沛流離,也沒有影響白芷那張純淨沒有被世俗所染的臉,這一點勝過多少女人。
不一會白芷接到了個電話,就說了一句掛了,便和她們告別自個先走。
她走了出來,又回了電話,還是他弟弟打的。
他弟弟打電話問她錢什麽時候可以打過去,說她姐姐怎麽也不怎麽關心他了。
責怪她姐姐不懂他的生活如何不容易,如何一個人生存。
白芷在電話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氣得直接想掛電話,又心疼弟弟也是可憐的,她一邊答應一邊安慰她弟弟。
電話那頭弟弟哭了。
她也哭成淚人。
電話接完之後,更加噬人而來。
白芷需要過馬路,在她走到路中間那一刻,她停了下來,她想如果這時有一輛卡車飛奔過來,她就可以從此不知道什麽。
龍兒的車正好在路左邊開著,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他往前開了點看到是白芷,就慢慢停下來。
問她,“怎麽站在路中間,不要命,這是怎麽了?先上我車,慢慢說。”
“可以告訴我嗎?為什麽每次遇到你都在哭?”
對於龍兒的問題,她選擇沉默,沒有說話,望著車窗外。
龍兒以為自己很會搭話,他說:“肩膀借你靠一下。”
“謝謝,我想下車。”龍兒沒有想到白芷不吃這套,這女人內心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像隻刺蝟,讓人碰不得。
這又是他見過女人中最特別的一個,溫柔,清高,傲睨一世。
龍兒這小眼睛一轉一轉的,頭也向方向盤靠過去。
“去哪裡?”白芷問。
“把你賣了。”龍兒盯著車頭前方說。
“真的,賣得了幾個錢?”
“值錢,終於開口和我說話了。”龍兒就是想調一下氣氛,逗她。“帶你去個地方?去看話劇。”
“不去,那都是有品位有錢人家看的。”
“我票是免費的,公司送的正好倆張。”
“停車,停車,謝謝,我先走了。”白芷說。
龍兒呆了,也不知道哪句話惹到她了,拒絕方式讓他看不懂。
龍兒也不明白自己心中那處好奇心,他不知道引起白芷的注意圖的是什麽,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見一次又想見下一次。
難道他中了她的毒?他笑自己:他怎能對別人媳婦有這心?還是這麽個怪女人?
再說,都是一個鎮上的傳出去,他的名聲就毀了。這女人,不能見了。
龍兒都沒有弄明白自己一顆心是否喜歡白芷都不知道,就是白芷那種不同的女人味引得他心癢。
龍兒覺得自己不可思議,職場上他哪樣事情沒有擺平,這小妮子多大的本事會讓他搞不定。
上一秒他才下決心不見她,下一秒又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他好像又對自己投降了。
“到家了嗎?”他發了條微信給她。
她收到信息,就是不回他。
他等啊,等啊,手機振動響了,他立馬打開看,打開手機的速度比平時還快。
他發現不是她信息,他失望的回其他人,信息不斷,就是沒有顯示白芷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