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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駕到》第1章 敘州知府
  離京城四千五百裡的敘州府,地處川西平原西南,雲貴川三省交匯,背倚巍峨的龍門山脈,跨長江、岷江、金沙江三江水,自蒙元定名後,便一直是川中重鎮,素有“長江第一城”之稱;府治在宜賓縣城,三江口北登高山上,城高兩丈,建有水門。

  八月的四川依舊悶熱非常,秋老虎的威力不減,雖是日頭不顯,卻是呼吸困難,何況是在在水汽蒸籠的府治宜賓縣?有錢的“土司”老爺或是漢家員外,此時節都是悠居竹樓,納涼吹風。

  奇怪的是履新不到一月出頭的知府大人,雖是頭戴方巾,身著交領道袍,踏鞋方頭鞋的書生打扮,但卻又將袖子扎緊,腰間佩劍,此刻還在城北的校場觀閱新募的軍兵,全無一絲文臣氣度。

  不過本地人也見怪不怪了,這大人一到任,屁股還沒有熱乎,便開始“整飭”千戶守備所,巡視城防,見府庫沒銀子,又去巡撫衙門討要不著,竟然搞什麽“清屯充餉”。

  清屯直接便是對著衛所的粗豪武將下手,將歷年來衛所將校侵佔的田地清理,積欠的皇糧追繳,實在讓那些地主老爺將校恨得牙癢癢,直罵孫剝皮,隻恨自家久不上陣,手中也沒有什麽親兵家丁。

  若不是帶來的“家人親兵”點子厲害,又據說背景深厚,險些鬧出兵變的亂子來,饒是如此,也已有省城的高官和周邊的土司打招呼,讓他“老實”些了,若是不然恐怕是會要吃些苦頭了。

  “哈!”“呼!”

  校場中的士卒們,還是一臉淳樸模樣,應當是剛放下鋤頭、纖繩不久,數百人拿著削尖的竹竿子在刺殺呼喊;每人面前二十步外立個靶子,上面開五個孔洞,其中有一寸大小木球在裡邊,伴著校場旁的鼓點聲,不停的刺殺,汗如雨下,在黝黑的面孔上閃閃發亮。

  “孫大人,”一位四十上下,戴著笠帽,著皮甲的校尉苦聲道:“這每日一操,天氣又是悶熱不堪,這些娃兒怕是要中暑嗦。”看他的胸前的五品熊羆補子,應當是本地的千戶守備了,滿口的川音。

  “唔,李守備言之有理,給將士們的肉再多加點,涼茶也要熬好。”那孫大人也不回頭,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八百余士卒,原先營中的兵油子已經大部革退。

  這些新兵蛋子,不狠狠操練,若是遇到什麽戰事,怕是便一觸即潰了,時間不等人呐。

  “是,大人。”李守備隻得點頭應是,雖說自己是地頭蛇,也算是個入流的五品官兒,但這孫傳庭大人不僅是京城兵部來的,而且麾下的親兵,連同他自己都是手硬的很,連省城的“招呼”都不甚理會,又是自己的上官,實在得罪不起。

  不過他心裡暗暗叫苦的同時,也是不由佩服,這位的見識和決心,卻是和那些青樓裡吟詩作對的讀書人完全不同,不愧是進士出身呐。

  “對了,租用的民船可沒有少吧?”似乎想起什麽,孫傳庭側頭問道,目光炯炯,若有實質;若是有在京中相熟的同僚此時在場,恐怕會驚呼,這一向白面的孫白谷何時變得麥色,還瘦了不少了。

  不過他自己倒是不以為意,自六月辭別天子,便馬不停蹄,奔波數千裡,黑瘦些自是難免,倒是感覺,少年時的騎術和身手似乎又回來不少。

  “回大人話,十艘船,卻是不得少嗦。”李守備面上更苦,還要“租用”啥子船,不要錢嗦?這孫傳庭一來就把各級百戶,和自己這個千戶大肆“搜刮一番”,要不然,

按他這種敗家的搞法,早去丐幫了......  文官點點頭,終是說道:“有勞李守備了,若是取用不足,可去府衙再取些.....”這守備雖說庸碌,但不算太貪鄙,也是個做事的。

  本是滿腹牢騷的守備不禁面色一整,正聲道:“卻是夠用了!”

  他心裡有數,這孫傳庭做的,都是常人做不到卻應當做的,而且刮來的銀子一分也沒有往自己荷包裡塞,自己無能便也只能做做雜事,哪能還扯後腿?自家又不是瓜娃子兒!?

  況且他比一般的百姓總歸有些見識,敘州西面、南面都是大土司奢家,再往南還有貴州水西的安氏。

  那些又是啥子好東西嗦?比大明的官兒更貪,啥子壞事都往官府身上推,百姓們又是語言、風俗各不相同,時常有些爭端......城中有兵總是安穩些。

  “大人放心嗦,卑職本鄉本土,也是守土有責撒!”

  不知是川中口音還是為何,聽在耳中竟有些氣衝衝,孫傳庭聞言愕然回頭,看著那守備漸漸走遠的背影,不由微微點頭,竟是生出了一股吾道不孤之感。

  ........

  “少爺!”

  粗厚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孫傳庭微微皺眉,轉過身去,低聲說道:“陳叔,不是說過不要這麽叫我嘛。”

  “呵,已是多少年習慣了。”一勁裝漢子憨笑道,他五旬上下,身材高大,手心滿是老繭,臉上有一道傷疤,一笑起來,倒是有些可怖。

  “陳叔,可是有消息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孫傳庭面色無奈,轉而問道。

  “少爺,永寧那邊洞寨中的青壯都是聚集起來了......”見問及正事,陳叔面色一整,目光憂慮:“怕就在這一兩個月了。”

  孫傳庭聞言面色緊繃,眉頭也擰了起來,自他到敘州便遣隨從家人去那永寧查看情況。

  “哦,對了,少爺,衙門裡面來了個錦衣衛,說是有信要親手交到你手裡才成。”

  “唔?”孫傳庭見陳叔也是疑惑,遂不多問,隻吩咐道:“有勞陳叔幫我盯著校場了,我回府衙去。”

  “放心罷,少爺,”那陳叔聞言不禁眼睛一眯,卻是已經在想著,要把當年的哪些手段用在這些雛兒身上了。

  ......

  待他步履匆匆回到衙署,只見府衙中戶房吏員,正小心翼翼地陪著那位那風塵仆仆的錦衣衛,那番子確認一番卻是本人後,方才微微拱手行禮,便把書信交到他手中後便離去了,倒是引得孫傳庭微微蹙眉。

  “大人,”片刻後,那吏員見番子走遠,方才小心翼翼的稟告道:“秋糧何時解送省城,還請大人定個章程。”這其中的章程自然不止是運送的日期,還有州府留存的多寡,可是牽涉到各個老爺吏員的荷包厚薄呐。

  孫傳庭聞言回頭看去,他不是隻知讀書的儒生,家中本就是大族,對這些府衙上下其手的伎倆並不陌生,微微眯眼道:“全留著罷,今年晚些解送。”

  吏員聞言不禁抬頭,這孫老爺難不成想全部吞了?那朝廷和省城的大人們可容不下你呐。

  “明日會有人去戶房、府庫核查。”孫傳庭不理會吏員的想法,眼中精光一閃,若是永寧真要鬧出亂子,這些糧草可是城中的保命的根本了。

  “是.....大人。”本就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又加之那宛若實質的目光,吏員不敢多想,趕忙應是,不敢爭辯,趕緊告退而去,心中暗暗叫苦,這孫剝皮之名果然名不虛傳,剛對大頭兵下手,這會便又要對府中吏員下手了。

  目送下吏離開,孫傳庭自是知道自己在這城中得罪的人不少,但事急從權,實在是顧不得了。

  低頭看著手中的書信,他的心中有了一絲疑惑,自己的家書可沒有這般“禮遇”呐,及至將信件拆開,封皮上寫著“禦馬監魏”,方才有一絲明悟,原來是禦馬監提督的信,難怪會有此種種古怪。

  隨即卻是更加不解,自己卻是和魏大璫素無往來啊,心中疑慮甚至有些排斥,但手上卻是不慢,將書信展開:“伯雅兄.......自古宰相起於州郡.......西南腹心之地,朝中已知其不穩......望萬保重.....”

  信後附有了數張錢鋪的匯票, 面值卻是極少見的大票千兩白銀,落款是新近才在府城開張的九洲錢鋪,其還兼著米糧店,據說是宮中內宮大璫的買賣,倒是不知道開到這數千裡之外,所圖為何。

  府衙中錢糧不多,近日又是全部用來添置兵器、糧食了,有了這些銀子,卻是可以再置些長槍、皮甲,馬匹也能買幾匹;信後沒有落款,字跡有些像是蒙童學子,筆劃也是漏減不少......

  孫傳庭倒是知道,九州錢鋪倒是在府城內新開了一家,據說是有大內背景......而這“簡化”的寫法,在京中似乎有所耳聞,卻是天子的“劣跡”之一了......

  他猛然一滯,面上浮現起不可置信的神色,慢慢地,虎目中蓄上了淚光。從京中前途無量的年輕“棟梁”,到這西南“蠻夷”雜處之地,親朋故舊難免唉聲歎氣,視之為“發配”,不論自己何想,也是難免一時抑鬱,何況知兵的他一到此地,便發現土司勢力龐大,蠢蠢欲動,自己怕是九死無生......

  只有不畏艱險,忙於操練、布置來麻痹自己了.....誰曾想此刻竟能收到天子禦筆,又視自己為國士?竟如此知遇之恩,唯有肝腦塗地以報!

  孫傳庭隻覺胸中熱流湧來,近兩月的鬱氣消散一空,虎軀微抖,面向東北,直直跪下,久久未起。

  ——————————

  傳庭至敘州,不懼人言,不以己悲;以進士之身,清屯充餉,練八百川中雄軍,時人皆以為奇。

  ——《酌中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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