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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駕到》第5章 陛辭上任
  六月初二。

  前兩日方才下過一場大雨,但京城依舊酷熱難當;雖是晌午,日頭已經十分毒辣,在乾清宮門外的一位紅袍文臣,衣領已經微濕,卻恍然不覺,一邊跟著身前的內官走著,一邊低頭,心中似乎在想著什麽。

  這文臣瞧著不到三十,身長七尺,天生白面,細眼高眉短須,肩寬背挺,倒有幾分武人模樣,看胸前的補子是四品的鴛鴦,引得經過的內官側目不已,什麽時候,連正四品的官兒也能得蒙天子召見了?

  “孫大人......”身前的內官輕聲喚道。

  這孫大人聞聲抬頭,卻是已經到了乾清門,他趕忙拱手謝過內官的提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簇新衣袍,卻是還有些不習慣這顏色和樣式,隨即又想到了自己的差事,心中微微苦笑,自己這次是升還是降呢?

  他出生於代州,勉強算是世襲軍戶,又因幾代均中舉,算是當地大戶;萬歷四十七年中進士後,官授河南永城知縣,去年方才回京,入兵部為正六品主事;上月,因點驗遼東戰事有功,傳聞是會有機會升至正五品郎中,可謂是前途無量。

  誰曾想,這個月皇帝的旨意朱批,竟將自己“發配”到那川中敘州府,雖說是個正四品的知府,可是那畢竟事務繁雜的“濁官”,還是那“前途堪憂”“入閣無望”的州府之職......原本部中嫉妒的目光,瞬間變作幸災樂禍的安慰。

  不過好在可以遠離現如今京城中的紛紛擾擾.....只能往好處想了,他不由又歎了口氣。

  “孫大人,南書房到了.....”身前的內官又是輕聲提醒。

  這孫大人聞言,趕忙收斂心神,對著內官微微拱手致謝,面含歉意,內官微微點頭,不以為意,隨即躬身拱手,揚聲道:“陛下,孫傳庭大人求見。”

  “進來罷。”

  裡間傳出皇帝的嗓音,南書房朱紅的大門緩緩開啟。

  ......

  “臣孫傳庭,參見陛下,聖躬金安。”

  “安,”朱由校微微擺手,目視著身前這位昂揚矯健的文官,其人允文允武,忠於大明,更難能可貴的是其敢於向“利益階層”下手,在“後世”這可是被評為“傳庭亡,則明亡矣”的文臣:“孫卿,免禮平身罷。”

  “謝陛下,”孫傳庭本就身材高大,此時動作乾脆有力,倒是愈發讓朱由校微微點頭。

  “孫卿可是心中疑惑?”待其落座,朱由校目視對方,不由緩聲道。

  “臣不敢,”孫傳庭面色盡量如常,卻止不住微微驚疑地看了皇帝一眼,漫說是晉升了四級,便是平調,在聖上面前也不敢說有怨望呐,天子的風格竟是如此直接?

  “呵,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朱由校擺擺手,免得眼前的臣子誤會,又接著說道:“韓非子所說,朕倒覺得有幾分道理。”

  孫傳庭聞言一愣,不由又看了皇帝一眼,此等言論,可是與朝野中的“清流翰林出閣臣”“二十年不出京,直接入閣”的慣例大相徑庭呐......若是傳揚出去,恐怕會引起軒然大波;不過如此鼓舞,倒是讓他心中一振。

  “孫卿對西南土司有何看法?”天子的聲音又悠悠傳來。

  “......西南土司盤根錯結,稍有不慎,便是暴亂四起.......”如此宏達的命題,孫傳庭皺眉,仔細斟酌著言辭,好在旨意下發的這幾日,卻是準備過,突然他腦中電光一閃,

隨即就是不可置信地看著皇帝,心中劇震,莫非奢家不穩?!  播州之亂才過去二十來年,西南土司難歸王化,本就不穩,如今建奴勢大,更是屢屢從各地抽調精兵強將,此消彼長之下,其難免會生出其他心思;而在川南,狼兵土司奢家勢大,又和貴州水西安氏互為姻親......

  再聯想到自己被“擢升”為敘州知府,敘州不僅在長江邊上,更是從土人所在的山地進入川中平原,可達成都.....

  孫傳庭越想越是可能,擰著眉頭,不由直視著天子。

  朱由校輕輕點頭,對於臣子的機敏滿意,隨即拿起手邊的奏章,微微往前一遞;孫傳庭趕忙起身接過,又是行禮方才坐下,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

  “永寧土奢崇明,報國心切,願提精兵兩萬赴遼........”天子的聲音又是幽幽響起,不辨喜怒。

  奏章是四川巡撫所上,如此“精忠報國”的土司實在少見,何況朝廷早在年初就已下旨,各地軍兵安守其位了......孫傳庭將奏章遞回,平複了一下,方才沉聲說道:“這奢氏卻是不同尋常......”涉及軍國大事,他不敢妄言。

  孫傳庭心中是不大信這些夷人的忠義之心,何況那遼東又不是在本鄉本土,作戰勝了可以擴大地盤,劫掠財物.....要知道滿門忠義的石柱秦家,在大明二百年來也算是極其稀有。

  “素聞孫卿家學淵源,能騎馬彎弓,當在敘州好生施展一番才是,朕厚望之,”朱由校輕輕頷首,沒有再說,直視孫傳庭,話中也滿是深意,殷切說道。

  “臣自當肝腦塗地,”孫傳庭聞言,起身重重抱拳應道,卻是沒有再說什麽,一切只能盡在不言中了。

  若是奢家不反,自是無事,皇帝還有對自己未來作“宰輔”的寄望;若是奢家真反了,朝堂也無法大舉提前應對,漫說現在遼東的邊事還有不足,即使皇帝金口玉言,又有誰會相信聲稱“提兵援遼”的土司會是反賊呢。

  ......

  “後世”孫傳庭因為朝中黨爭,辭官在家多年,今朝被自己提前啟用,還是在那即將大亂的西南,應當能保全自己,而後鋒芒畢露,愈發犀利罷。

  目送自己寄予厚望少壯派臣子離開,朱由校半晌方才出聲:“這兩日朝堂可是安靜了些?”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王體乾點了點頭,應道:“是,陛下,參劾首輔的奏本也少了些。”

  司禮監掌印的面上顯出無奈之色,這些朝堂的大人們實在是太“好鬥”了,但皇帝遲遲不表態,首輔也是死扛著不上辭表,局面一下子又僵了起來,不複前幾日熱烈。

  點了點頭,朱由校面色不動,拍了拍禦案上的兩本奏章,輕聲說道:“這兩本奏章發給內閣罷。”

  一本太常寺卿趙南星致士的奏章,他的身體愈發不適,已經有一個月未去衙門上值,又加之禦史言官攻訐得厲害,已經上過一本請求歸鄉的題本,皇帝留中未發;而這第二本若是依舊駁回了,對於東林來說就是“愈發振奮”了......

  而另一本是薊遼總督文球老大人的致士奏本,已經八十出頭的總督,確實該榮養了,但是現在這個時間,空出這麽個位置,還讓廷推,只怕東林、方黨要殺紅眼了.....而現在這個情形下,首輔的勝算極小......

  “這.....”王體乾驚詫不已,豈不是讓朝堂更亂了。

  “去罷,”皇帝的聲音雖輕,卻是不容拒絕。

  “是, 陛下,”司禮監掌印聞言一驚,趕忙行禮而退,心中驚疑不定,難道天子要對首輔下手?

  目視窗外,朱由校思緒萬千。

  大明不死,黨爭不止,天啟、崇禎,乃至後來苟延殘喘的弘光永歷,仍舊是互相攻訐,黨同伐異,至死方休......大明可沒有那麽多時間,看“袞袞諸公”你來我往,死去活來。

  現今朝堂眾臣無論東林還是“方黨”,一位位都是年老“德高”,名望實力俱隆,既然如此,何不好好撕咬爭鬥一番,讓自己“火中取栗”呢?

  何況若是現在方從哲去職,讓東林一家獨大,更是他不願見的......但首輔現在似乎鬥志不夠,竟然已經要打退堂鼓?應當是還沒有被逼到絕境罷。

  “魏伴伴,聽說方大人素愛的長子,現今在老家湖州甚是頹廢?”半晌,天子的聲音幽幽響起;首輔之子方世鴻,原本在京城為官“前途無量”,因萬歷末年黨爭,被東林參劾歸鄉,此生怕是再無望仕途了。

  “是,陛下。”一直在旁無聲侍立的魏忠賢聞言拱手應是,又抬頭看看面無表情的天子,卻是心中了然,“投靠”自己的那幾位也該動起來了。

  “明日,隨朕去趟京西罷。”

  “是,陛下。”

  夏日的天說變就變,天際瞬間便布滿烏雲,似乎大雨將至。

  ——————————

  元年,薊遼總督文球致士,至六月,三辭方準其歸鄉,恩賜榮養;太常寺卿南星因病辭,上不允,再辭,又不允。

  ——《明史·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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