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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駕到》第9章 南直隸
  鄆城縣以南,沿著運河船行千五百余裡,便是富庶聞名於天下的蘇州府城了,即便詩中說道天涯共此時,但千裡之外的人間煉獄,仍舊全然影響不到這處人間天堂。

  五月底的府城,雖是已經入夜,仍舊是一片燈火點點的架勢,城內河道縱橫,在燈火的漫射下,波光粼粼,趁著日頭落下,暑意稍減,街坊中、橋面上人流如織,滿街都是吳語軟儂,好不熱鬧。

  在城中最繁華的觀前街以南,過了北倉橋往東,越過節次鱗比的蘇州織造署,便是一片更大的織坊,不過規製大小各異,如今已是下值的時辰,織坊中仍舊星星點點,與官造的衙門很是不同。

  再往東走不多了多遠,過了香火鼎盛的三賢祠,便可見一座座規製嚴整、很是氣派的宅院,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的居所,實際也是如此,因為此處離織坊和織造局近,是城中織坊大戶們偏愛居住的所在。

  靠著西頭,有一座簇新的宅子,朱紅的匾額上寫著鎏金的“潘”字,很是有些不合規矩,不過這已不是國朝初年,又是蘇州這等金山銀海的地界兒,倒是沒有官府的去找麻煩了。

  但凡就在蘇州待得時日不斷,或是在織坊討生活的,對於這宅子的主人潘大自然是聽聞過;潘大不是他的本名,其本是一青皮無賴出身,但因久在織場,排面吃的開,又在萬歷年那次抗稅風波中更是一躍而起。

  雖慣於媚上欺下,但近年來不知怎的,巴結上了大人物,於是便傳奇一般成為本地的行首之一,大家夥兒才尊稱他一聲潘大。

  這些年,經過他的手段,當年那個敢於出頭毆打稅吏的青皮漢子,現在也有了自己的織場,手底下也有織機幾百台,織工過千,雖然在蘇州城不算最多,但是因為他行首的地位,大家夥還是以他為首。

  正堂中,灌了了一口上好的龍井,潘大目光陰沉,複建稅課司的的旨意,已經下到蘇州府了,又有些不見棺材不掉淚的窮酸,去應征那勞什子稅吏,更有傳言,稅課司要詳查各處繳稅、產出等細物。

  一台織機一年課稅一兩,實話實說,這蘇州織物暢銷天下,相較於產出這銀子並不多,但是即便再少,也是自己的口袋中的銀子呀啊,更何況早先大家夥兒和官府的老爺、“熟人們”你好我好,省下多少銀子?!現今就要平白交出去?

  更何況,潘大並不滿足於眼前的“江湖”地位,在大明,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只有讀書當官,或是與當官的拉上關系,才算得上褪去泥腿子的本色,出人頭地。

  而想著剛剛給他傳話的人的身份,那可是蘇州府中那拔尖官員家的下人,他更是覺得這次是個好機會,不能錯過!眼神中浮起一絲狠厲,心頭主意已定。

  看著在廳裡的幾個行首,潘大拱手道:“王大、劉大,如今暴稅虐民,我等平頭百姓也只能受著了,但是這個工錢可是得往下調一調,否則這場子就經營不下去了。”

  另外兩位行首聞言一愣,本以為這入夜相聚,這一向桀驁的潘大,定會召集大家夥兒去那官府說道說道,哪曾想竟是這一出?

  不過,現在再降點工錢,恐怕做工的會不乾啊,只怕會鬧起來呐;看著兩人若有所思的樣子,潘大也沒有過多解釋,他相信兩人一定會照做的,畢竟如果真的要損失,必然是讓做工的損失更好啦,死道友不死貧道嘛,就算是鬧出亂子,對他們也不過是損失幾日的進項罷了。

  “潘大,

”其中一個中年員外模樣的沉吟片刻,緩聲說道:“當今天子年少氣盛,若是鬧出事來,只怕不好收場.....”他的面色猶疑,畢竟家大業大,可不如當年那般敢於冒險了。  他們都是經歷過萬歷皇爺年間的“大事”的,殺了稅吏,搶了稅銀,在天下士人的聲援下,居然只是責罰了幾個織工了事,但今時可同往日?

  “就算鬧出事來,與我等何乾?”眼前兩位也是人精,潘大目視對方,挑明道:“鳳陽府的流民北上,在那窮鄉僻壤的山東,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亂子來,哪裡還顧得上這蘇州府?”

  下首兩人聞言不由點頭,相視一眼,又是那中年員外起身抱拳:“潘大,得了好處,可得分潤一二才是。”另一人也是微微點頭。

  潘大微微一滯,終是點點頭,兩人也是不多耽擱,起身告辭;待兩人走後,潘大又安排親信下人道:“你們這幾天去各個織場走動走動,畢竟現在的稅,讀書的老爺們可是說不該加的,都是那些稅吏們貪墨了。”

  “還有,讓城外的幾人也趕緊進城來,要動刀子了!”也不管他們明不明白,潘大直聲吩咐完,便揮揮手讓他們退下了。

  自己可比萬歷年間那幫人聰明,不僅要和官家搭上線,還要保護好自己,把自己藏起來,潘大得意的想著。

  今晚的蘇州城星星點點的燈火下,似乎趁夜晚走動的人更多了。

  ......

  三日後的六月正朔,蘇州府城織場一萬余民織工暴動,他們衝擊了剛剛成立的蘇州府課稅司衙門,還有幾人趁亂打死官吏,搶奪稅銀,等到姍姍來遲的官兵到來,維持秩序的時候,那幾個行凶之人,人已是不見。

  在府尊的帶領下,衙役們只是護住了課稅司,府尊親自勸說織工,晚間方才散去,而後蘇州讀書人多數稱讚織工為義民,有功名的紛紛給知府求情,希望官府不要追究,並請免掉稅吏。

  整個蘇州府都覺得事情大抵就這樣了,還是如萬歷年那樣不了了之,消息在大明的腹心不脛而走。

  ......

  “魏國公!十數萬流民竟是北上,蘇州府亂民四起,我等是否要發兵?”南京大營節堂中,一校尉腳步匆匆而入,面色驚惶,向上首的抱拳稟告道。

  “哪裡來的瘋話,竟要亂傳!?”一身戎裝的徐文爵瞥了一眼行禮的軍將,他倒是比之前清瘦了一些,臉色也黑了一點,這些日子來營中巡視的次數多了不少,還去了一趟蘇州。

  蘇州民亂的消息他自然已經知道,但那又如何了?複建稅課司,不僅是那些織戶不滿,手中的有著生意無算的官員只怕也是樂見其成,再者說,難道自家手中就沒有生意嗎?

  見校尉還要繼續說,他凝眉打斷道:“流民賑災,是巡撫該操心的民政;各地可有移文過來求援!?蘇州亂民,可有兵部的調令?”斥退了麾下,徐文爵的臉色方才好看了一點。

  劉天錫等人身死族散,自己與他的書信不知道皇帝是否拿到了,又加去歲那禍及子孫的“推恩令”,還有這就在眼前的稅課司,這些天自己實在是食不知味。

  越來越出格的皇帝,竟然要複建稅課司,怕是要讓皇帝吃些苦頭才是!但一定要把自己摘乾淨,一念及此,徐文爵對外吩咐道:“來人,移文南京兵部,詢問是否要出兵山東、蘇州。”

  他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只怕現在南京六部的幾位也應該收到了消息才是。

  .....

  卻如徐文爵所料,僅比他麾下的親兵回稟晚一日,蘇州知府便將實情上報南京六部,事關重大,眾臣不敢決斷,南京戶部尚書汪應蛟趕忙將奏章上奏到了京城通政司,據實以報,並諫言皇帝,是否緩行複建稅課司。

  一時間,南直隸的科道官員也似乎是嗅到血腥的狼,聞風而動,可以預料驛馬穿梭不斷之下,京城的皇帝案頭,必將堆滿了緩行稅課司的奏章,聞風而動的天下讀書人,似乎都在雲集響應,一如神宗時模樣。

  ......

  而幾乎就在南直隸鬧出亂子的同一日,山東的流民竟然一路向東,將那漕運阻塞,引得嘉祥、巨野兩縣的衛所趕忙在縣令的催促下出兵,卻不料在半路遭遇亂民的伏擊。

  本就隻數百衙役、衛所軍兵,死傷無算,余者也是四散而逃,恰好城中教匪四起,裡應外合之下,奪了兩處縣城,又轉而佔了漕運上的夏集,這一下,連濟寧州城中的官兵也不敢輕動了。

  ......

  天下亂起,一時間,素有的目光都匯聚在了京城,投向那靜默的紫禁城,等待著火山口上的皇帝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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