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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虛少年錄》13章 誰觀誰,誰傷誰
  ?深夜中,有三人一馬橫穿了整個森林,進入了雲浮城地界,雲浮城雖位於太以城和太拂城中間,但在魏宜的天地版圖之中,雲浮城並沒有被歸為魏宜國土地,雲浮城坐落於雲浮山腳,是一個擁有三百年歷史的小城鎮,其人口數達到五十余萬左右。

  ?雲浮城沒有城主,相傳雲浮城裡的百姓是雲浮山上第一代雲浮掌山仙人從域外接回的難民,從百姓家裡祖師堂畫像身居高位的掌山仙人就可以看出,雲浮山掌山仙人在雲浮城的地位,也會有人說雲浮人是山上修道無果的弟子難以割舍與雲浮山的情分,故而選擇在雲浮山腳落葉生根。

  ?夜色雖深,但雲浮城依舊燈火通明,夜與笙歌,樂舞騰騰,最是惹人駐足。

  ?兩人一媚走進一家客棧,點了一座豐盛的美食,等菜上齊,三人顧不得什麽優容雅致,大快朵頤起來,店裡幾桌正在細嚼慢咽的客官們瞪大雙眼,張大嘴巴看著狼吞虎咽的三人,實在想不通為何兩位衣著華麗的公子哥要和另一位猶如出水芙蓉般的少女爭搶著盤子裡的食物,那背負劍匣的少年嘴裡都被塞得腮幫子圓鼓鼓的,手裡還拿著兩大雞腿,跟防賊似的盯著兩人,那白衣男子更過分,竟伸手搶下那個紅衣女孩快要送進嘴的大雞腿,得得手後,毫無顧忌地扒拉起來,那女孩看了白衣男子一眼,縮了縮脖子,轉而看向負匣少年,饒有趣味地聽著少年手裡的雞腿,少年很識趣地送出了一隻。

  ?“小二,再來兩壺酒。”白衣男子晃了晃面前的空壺,顧不得嘴裡還塞滿食物,含糊不清地喊道。

  ?不見店小二,卻見一位徐娘半老的婦人姍姍而來,穿著講究,手裡端著盤子,身姿曼妙,引得店裡的客人呼聲呐喊聲此起彼伏,那婦人也不見怪,不緊不慢來到秦太滿身邊,施了個萬福,將盤子上酒香味呼之欲出的兩壺佳釀放在桌上。

  ?“客官,好生眼熟,咱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婦人一笑,猶顯風情萬種。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這兒熱鬧起來了。”秦太滿抬起頭,皺眉看了對面魏長安一樣,魏長安趕緊遞過來一張手帕,秦太滿擦掉嘴邊油汙,然後兩眼直直地看著客棧門前那天燈火通明的街道,眼神裡有些落寞,心不在焉,答非所問,有個采花賊曾信誓旦旦地對他說,女子若是覺得在哪裡見過你,那你定是惹得她心生歡喜,有可能還曾無數次在她夢裡出現過,不然她怎會對你心心念念,不管過了多長時間,只要見到你,定是對你笑臉盈盈,問你是否曾相遇相知過。

  ?秦太滿最是頭疼,二十年前,他就被天下為數不多的一個女練氣士追求過,不管走到了哪裡,那女子就跟到哪裡,不管他如何拒絕,那女子也不氣餒,反而越是變本加厲,前不久,秦太滿才記起關於自己和那位女子的事來,當年兩人一行,那女子逢人就說這是她夫君,中雲大陸雲浮山劉老劍仙的嫡傳大弟子,豐神俊朗,玉樹臨風,天資聰穎,才華橫溢,把秦太滿誇得天花亂墜,些許人聽了,再看看秦太滿,還真是這麽個人,就不好意思昧著良心說不是的,些許個人,看著女子喋喋不休,翻來覆去也就這也幾個詞,聽久了不免厭煩,等那女子問是不是對不對覺不覺得的時候,那些人就昧良心說不是不對不覺得,那女子就會氣得眉目成線,總是拔出劍來找那些人理論,關鍵這些人一個個都不是她的對手,最後只能捏著鼻子憋屈地說秦仙人是那天下無雙的美男子。

  ?那女子此時此刻正在那青山處,清風吹來,眉目如畫,俏臉微紅,她一劍劈落朝霞彩雲,引得霞光蒸騰於漫山遍野,那青山處,後來被命名為彩霞間,雲虛中,那位神采奕奕的女仙子向天問道,我朝朝暮暮思念的少年郎,何時歸來。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女子咬了咬嘴唇,有些恨自己多情。

  ?可是她又控制不住去想,那翩翩少年郎,想來今年已經三十好幾了吧。

  ?心思一轉,又是一劍遞出,黃河大道邊的山嶽被削去了幾丈。

  ?隻恨太匆匆,不曾遊黃河。

  ?那急匆匆趕來的小道童,看了一眼師叔,一手撫著額頭,一手叉著眼,氣喘籲籲地說道:“師叔,師祖他老人家要問道天幕聖人了,您還是趕緊回去吧。”

  ?彩霞間,青山處,是靈氣反哺中雲大陸後第一個複蘇宗門之風問道宗的小洞天,也是天常國境內唯一一個小洞天。

  ?問道宗之名由來,問道問道,有人說是宗主岑羨淵希望宗門弟子常懷一顆問道之心,也有人說自己的好朋友是問道宗內門子弟,道聽途說岑宗主躋身忘我境後,第一個問道的就是天幕聖人。

  ?這些也只是飯後茶資,了無根據。

  ?“問什麽道,看我一劍把那隻敢躲在天幕結界後的賊子砍成兩半。”

  ?話音未落,天邊響起雷鳴聲,由遠及近,一道閃電劈在了女子面前,“怎的,下來砍我啊。”那女子師叔抬頭譏諷道。

  ?小道童也朝天上豎起中指,不料那女子師叔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轉頭看到小道童豎起的中指,眉頭一皺。

  ?“師叔,別扯耳朵,我耳朵不靈光了,別打屁股,屁股開花可不好看,別……別打臉!”

  ?“禮堂沒教過你,對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先禮後兵。”

  ?“可是我沒有看他不順眼啊,就是看不起他。”

  ?“你憑什麽看不起他?”

  ?“我是師叔的師侄啊。”

  ?“說得也是。”

  ?女子愁容不在,只是回望天邊,心中想起,在那夜色闌珊處,是不是還有個喜好喝酒的少年郎,過著讀書又修道的日子。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遠隔十萬八千裡,白衣男子蹲在客棧屋簷下,緊皺眉頭,兩手拖腮,不知在想什麽,天邊的雷雨開始聚攏而來,滴滴嗒嗒落在青磚瓦上,“屁股挪一挪,雨滴到我了。”男子埋怨弟子不懂事。

  ?負匣少年有些鬱悶,心說師父你是仙人哎,還怕雨不成,明知道怕雨,還敢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那婦人掌櫃起伏不定的胸脯,挪不開雙眼,害得咱們三人被趕出門,關鍵是那婦人扯開嗓子讓整個雲浮城的客棧都不讓咱們入住,看來今晚是要變成落湯雞了。

  ?“臭小子,為何要對掌櫃如此無禮?”白衣男子伸出手,有力無力地拍在少年頭上。

  ?少年不敢說是師父你先看的,先前師父一動不動盯著那婦人看的時候,自己只不過好奇也瞄了兩眼,開始一眼好奇,後來一眼是懵懂少年使然,不過隻兩眼,那掌櫃眼尖得很,就說一大一小斯斯文文,想不到也是齷齪之人,魏長安無話可說,對著師父一陣苦笑。

  ?“師如何,弟子如何。”坐在秦太滿另一旁的狐狸小滿譏笑道,她最近算是摸清楚了境界高出天際的仙人的脾氣,只要沒有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不管你嘴上功夫再什麽厲害,他也不會在意,時常會和你插科打諢。

  ?“喲,小滿,說話文縐縐的,進過學堂?”白衣男子饒有興趣。

  ?“先前偷偷摸摸跑到太以城的學塾邊旁聽過,那位老夫子是個好人,第一次去的時候我不敢靠近,只在遠遠旁聽,那位夫子沒有理睬我,第二次我還是遠遠旁聽,老夫子一如既往對我視若無睹,第三次亦然,只是老夫子微微對我一笑,是不是看我是不是在注意聽,後來再去,那老夫子就拉著我進了學塾,給了我一個不前不後的位置,就這樣,我成了一隻可以在人類學塾裡讀書的狐狸。”

  ?她沒有說學塾裡的孩子都看不見她,她沒有說每次下課後,學生們總在議論為何那天老夫子像著了魔一樣走下講台,然後像是牽著一個孩子的手一樣走回來,她也沒有說她把那些孩子狠狠地嚇唬了一番,後來因為她,許多人都說老夫子的學塾鬧鬼,再也沒有人願意將自己的孩子送到老夫子的學塾裡讀書了,老夫子也因此回到了老家,當起了一位遲暮的莊稼漢,直到死去,再也沒有傳道授業。

  ?“那位老夫子如今如何了?”白衣男子問道。

  ?“死了。”小狐狸面無表情,她已經傷心到了不能再傷心了。

  ?老夫子臨去那晚,還送了她一本《狐山風蘇子》,是一本描寫人間精魅鬼物志異的短篇小說,她最喜歡裡面寫狐仙子與戲子換皮的故事。

  ?客散層城暮,狐狸奈若何。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顧無言,大眼瞪小眼。

  ?雨越下越大,大可傾盆,客棧裡的客人零零散散,仍在興頭,有人趴在桌上,舉起酒杯,隨口讀詩:“遇酒且呵呵,人生有幾何!”

  ?有人站起身,一臉踩地,一腳踩在板凳上,舉起酒杯,向門外磅礴大雨讀詞:“一壺酒,一竿身,快活如儂有幾人。”

  ?有人附喝,不怕風狂雨驟,恰才稱,煮酒箋花。

  ?聽得人發愁,來去如風,快哉慢哉,不似歡喜,如醇酒香甜,最讓人放也不得。

  ?“師父,那掌櫃趴在櫃台上睡著了,看那店小二對咱們心生憐憫,要不我去跟他打個商量?”魏長安側過身,悄悄咪咪地問道。

  ?“去吧。”秦太滿點了點頭。

  ?所謂打個商量,就是塞點錢嘛,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店小二掂了掂手中一塊不小的金塊,再仔細打量一番魏長安,然後故作為難地點了點頭。

  兩個房間,兩個孩子一躺下去便睡了過去,睡得甘甜無比,只是秦太滿卻沒有入睡,那張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床沒有人動過,徒弟魏長安在地上鋪了個墊子,就躺了下去,死活不願意上床,秦太滿只能任他去了,看著窗外雷雨陣陣,難免有些覺得空落落的,聽著弟子那句“師父在上,收弟子一拜的夢話”,心情這才好些,不過只是好些而已,離很好還遠著呢,想了想,他覺得該找人打一架了。

  從城門往西直行一百多裡路就到了雲浮山腳,看著那若隱若現的雲浮山巔,秦太滿怪異一笑,然後毫無聲響地朝窗外飛掠而去,穿梭風雨中,滴水不沾身。

  在空中再看雲浮城,還是像小時候那般輝煌,那大街小巷,自己與那傻大個來來回回都跑上了幾百遍,想起那個被師父稱作榆木疙瘩的俞璿,秦太滿嘴角又揚起幾分,只是那故人不在,不知身處何方,又難免覺得落寞。

  縱然笑談仙人快意,不知他有多愁善感。

  “來者止步,雲浮山已是洛河宗所有,今禁止除本宗人士外的人上山,請回吧。”

  一道聲音以心聲傳來,聲音似小,卻有玄機,若是落在尋常修士心間,如遭悶雷,輕則讓人頭暈目眩,體力不支,重則神魂破碎,致人無聲無息隕落。

  “好個鳩佔鵲巢。”秦太滿同樣以心聲回應。

  一道閃電突至,打在山腳下一座不大不小的茅屋上,碎木騰飛,一個白髯老人從碎木之中騰空而起,站到白衣男子面前。

  他不知道來者何人,也看不出對方境界高低,約摸是用了遮蔽天地的神通,又或者是一位像自己一樣的武人,不過這也沒什麽,拳腳荒廢多年,看來者不善,終於能讓自己真正打一架了,每一次來的都是些酒囊飯袋,讓他好生氣惱,一個沒忍住就將人碎屍萬段了。

  “武人鍾呈,中境,小三止。”白髯老人做了一個請教的禮姿,然後一步踏碎虛空,一拳遞出,洶湧的拳意化形朝白衣男子面門砸去,隨著拳意先去,白髯老人大步流星衝了過去,又一拳緊隨拳意後面,直直砸向白衣男子額頭。

  “我也不殺無名之輩。”秦太滿譏諷道,隨意撚起一顆豆大般的雨珠,曲指一彈,雨珠在空中勢不可擋,化為一根牛毛般的飛針,就要悄無聲息地刺進白髯老人的眉心。

  鍾呈是身經百戰的老江湖了,曾斬殺過無數心高氣傲的練氣士,知道練氣士信手拈來的以虛化實有多恐怖了,他曾親眼目睹過一名修士憑空變出一把長劍,然後捅死了另一個修士,若是讓那顆說不大也不小的飛針刺進眉心,他可能就會命葬當場。

  “用來消磨時光,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也不錯,在那蚍蜉群之中,我看不見你,千百萬個這樣的你,我也看不見。”秦太滿笑了笑,沒有任何動作,任由那拳頭砸在自己的腦門上。

  今日與這武人小打小鬧,若是讓二師弟在場,定認為自己是著了魔了,怎的一點都不乾脆,話還忒多了。

  往日與人爭道,不過一劍,爭不爭得,得看你扛不扛得住這輕描淡寫的一劍了。

  白髯老人一拳拍在那飛針之中,倒退了幾十丈遠,堪堪穩住身形,沒想到那白衣男子突兀現身與自己面前, 看似隨意一拳,卻讓老人暗叫不好,武人對敵,雖是近身最好,但也要分先後,分主被。

  這一拳,將白髯老人砸落在茅草屋邊空地上,硬生生將十幾丈大的空地化砸出一個巨坑。

  “看來你還是能扛揍的嘛,光是讓我打你,多不好意思,這樣吧,我讓你三拳吧,怎樣使勁怎樣來。”那白衣男子又一個閃身,居高臨下,就這麽愣愣地站在白髯老人頭頂,胸有成竹地笑道:“就算給你一千一萬拳,你也打不死我,只是看著無趣,才跟你玩玩的。”

  鍾呈也不廢話,站起身,再次禦空而立,稍微擦拭了嘴角的鮮血,然後遞出拳頭。

  一拳震得雲海翻騰,一拳震得大地顫抖,一拳打在了自己臉上?

  那烏雲之上,晴空萬裡,一位青杉老者手執黑棋,看著棋盤,心緒飄忽不定,偶爾腳下會有雨針飛來,都被老者輕松拍散。

  輕松個錘子,老子五髒六腑都快要被刺穿了。

  只是在一手揮動折扇,一手撫摸白棋的中年書生面前,他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那中年書生也沒有像表面上那麽輕松自如,從那把題字九轉天下的折扇上破的那幾個無法以肉眼瞧見的小洞來看,他受的傷只會更重,傷及大道根本的那種。

  “老宗主,這看門的話不好做啊,怪不得我那師兄早早就溜之大吉了,難得安生二十年,接下來的日子恐怕只會更不好過了。”

  青衫老者微微點頭,神色凝重。

  他觀他,且不知他也在觀他,還能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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