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燭峰位於海蝸島南部,自外看來,與其余山峰並無不同,但是唯有過了禁製,才能看到此峰真面目。
此峰方圓十余裡,形如圓墩,內裡已被掏空了小半,引了地火上來,紅熾明亮就如爐膛一般。
四面山壁及峰頂開著一個個孔洞,正往外冒著滾滾黑煙。
海蝸島上三家勢力中,鐵火谷善煉器,精炎宮善煉丹,妙音山精通陣法。
不論煉丹煉器還是祭煉陣盤陣旗,都要用地火,因此數百年前,三家合力修建了這一座天爐。
此時,豐原坐於爐中北位,隨著地火翻卷,“轟轟”巨響回蕩不絕,身在陣法之下,不必擔憂會被地火所傷。
他一掐指,發現火候已到,便拿起一杆法旗向前一揮。層層烈焰倏然一分,只見下方那赤紅熔岩之上,懸浮著一團藍汪汪靈火。
此乃是“寒陰幽火”,若隻論威力,比豐原手中的蓮息青焰還要厲害三分。
由於屬性所限,此幽火往往只能煉製一些陰寒寶物。相比之下,其價值反倒比蓮息青焰差了些。
但是這天爐中也不僅這一種靈火,只是對於豐原正在煉製的這“丹心瓶”而言,此火最為合用。
豐原目光凝定此火之上,起指在掌中一劃,一溜鮮血飛出,正中此火。
這團靈火一陣焰光閃爍,變得更加明亮熾烈,隱隱泛出一層刺目白光。
隻過了十余息,火中就傳出一陣“鐺鐺”之聲,如同金鼓鳴響,隨後火焰再一轉,這靈火忽地化為一團藍光,向下投入熔岩中,隻留下一隻淡黃銅瓶。
豐原微微頷首,起手一抓,銅瓶化一道黃光投入手中。
他拿起細看,瓶身上有一條條細微花紋,頗為精美,是一件上品靈器。
此瓶不能拿來鬥法,但是以之收存靈藥,可保靈氣長久不失,效用比封靈符好上不知多少。
豐原將此瓶收起,略一思忖,丹心瓶已成,而那位寒先生也在一月前遣人將淬骨丹送來,吩咐王明尋覓的那些寶材早已拿到手。
如今諸事已畢,也該離去了。
他當即縱起劍光,須臾間出了天爐,又給李陽發去一張傳音符說了此處情形,隨後不再多留,化一道玄虹徑直向島外飛去。
……
一片無邊汪洋中,豐原踏著躍波舟悠悠而行,自離了海蝸島,至今已有三年了。
海域遼闊無邊,雖有許多壯景,可路途中多數時候都是極為枯燥的,好在他心性沉凝,沒有半點不耐,且每日修煉之余,還會抽出兩個時辰來祭煉靈器。
雖然海上靈氣比不得洞府之中,但有靈石、丹藥相助,造化之身也終於修到了第四層。
這一日,豐原如往常一般自打坐中退出,放眼看去,前方碧藍海面上竟然遠遠出現數座島嶼。
他抬頭一看,日頭高照,掐指默查片刻,並未迷失方向,再拿出輿圖一看,方圓千裡內都沒有島嶼在,不由眉頭一皺。
雖然心中有所疑慮,但海上地脈變化本就無從測度,旬日間出現的島嶼也不少見,因此豐原並未改換方向。
然而再過半刻之後,他心中卻驚訝起來。
躍波舟上禁製早已重新排布,遁速雖比不上玄霜劍,可也著實不慢了,但那幾座島嶼卻依舊遠在天邊,沒有接近分毫。
豐原神色一凝,此種情形,倒像是遇到了典籍中記載的一種妖獸。
據說海中有異獸蜃蟲,每當浮出海上時,就會造出無邊幻景,引誘生靈自投羅網。
能讓豐原也陷入幻景無法察覺,若是真是蜃蟲作怪,那此妖定然早已成就金丹了。
豐原當初尋覓地陰石乳時,也曾得到一枚蜃蟲目,不過那隻蜃蟲生前修為比起眼前這隻,可要差遠了。
又行了片刻,遠處島嶼遙遙在望,卻依舊遙不可及。
豐原心中念頭一轉,便掣出玄霜劍來,起法力一催,一道道劍光立時散去四方,同時他雙目一合,隻以劍心視物。
周圍景物仿佛泛起一層水波,那幾座島嶼如鏡花水月一般消失不見。
豐原卻沒有半點松懈,翻手收了躍波舟,一聲叱喝,手中持劍,法力轟然騰起,如炬如焰。
受他法力激蕩,陣陣狂風卷去四方,潮聲大起,下方海面激起一片片十余丈高的巨浪。
如此全力催動玄霜劍,也終於尋到了幻境破綻,豐原身形一動,立時化作一道劍虹,撕裂狂風衝天而起。
環目四顧,只見海闊天青,心頭為之一暢,好似去了一層無形桎梏。
豐原也不再用躍波舟飛遁,而是把劍一抬,就踏一道劍光向前而去。
待豐原走後,過了半日功夫,下方海水一陣翻湧,一隻足有十余丈大,剔透如玉的蚌殼緩緩浮出海面。
蚌殼一開,鑽出一個留著山羊須,矮小乾瘦的老頭,他望著豐原遠去方向,抹了一把額頭,道:“竟然不用半日就看破了蜃氣,不知此人是什麽來歷?”
他一手捋須,似在沉思,不防那蚌殼一閃,亮起四團形如眼目的靈光,自其中探出一根根細長觸須,向他纏來。
老者冷笑道:“你這孽畜,還不老實。”他摸出一塊六角銅鏡,向蚌殼上一照。
此妖四隻眼目被鏡光一刺,立刻就閉合起來,那一根根觸須也消失不見。
老者搖了搖頭,低聲道:“老夫有這四眼蜃蟲在,若還不能瞞過那人,索性斷了修道之念,靜等大限到來吧。”
他歎了一聲,也向豐原那邊跟了過去。
豐原途中換了躍波舟,又飛遁一月有余,才終於尋到了地界。
看著眼前數百座島嶼連結一處的島洲,縱使他心志堅定,也不由露出一分喜色。
這座“百鳴洲”上有一種“迷谷木”,豐原正是為此樹種子而來。
一株迷谷木至多不過能采到三五粒樹種,他所需又極多,自然是打算在此慢慢尋覓。
豐原踏著劍光,尋覓了半晌,最終在一片繁茂密林中落下身形。
林中有一株十余丈粗細的巨樹,枝杈橫生,樹乾上有一個大洞。
豐原騰身上去一看,洞中頗為寬敞,堆滿了一種光華豔麗的獸皮,似乎是一頭妖獸巢穴。
他也不以為意,目光全都落在洞口一個坑窪上。
這小坑有三寸深,長著一株尺許高的翠綠小樹,隻掛著一個拳頭大,紅豔豔的果子。
豐原飛身上前, 一手托著玉盤,一手拿出一隻金錘,輕輕一擊,這果子立時落下。
此果似乎早已熟透,一落到盤中,果肉立刻綻開,滾出三粒黝黑種子。
豐原微微頷首,拿出丹心瓶來,一拍瓶身,一股黃霞將這三粒樹種卷去瓶中。
他正要離去時,卻忽地一回頭,探手一抓,一隻瑩白巨手向下一落,自枝葉間捏出一隻尺許長的小獸。
此獸皮毛金黃,水滑光亮,生有橫紋,雙目有神,雖被抓住後頸,四爪卻還不住踢蹬,口中發出稚嫩叫聲。
豐原輕笑道:“原來是搶了你的靈果,也罷,就當是豐某與你換的。”
他屈指一彈,一粒瑩白丹丸就飛入此獸口中,再一扔,就把它投進了洞中。
隨即把袖一拂,又縱向高處尋覓起來。
半年後,一道劍光忽地自一片水灣中飛出,當空一繞,豐原落下身形。
他拿著丹心瓶,晃了一晃,抬頭看向遠處,思忖道:有這千余粒足夠我用了,接下來該先去何處?
豐原所需凝丹九味靈藥,除去那三味實在不知來歷的,如今就只欠缺“三春露”、“洗竅石”兩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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