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在乾清宮門前站了很久,也想了很多,他不明白自己一心按著聖賢書的教導,克己複禮,虛心納諫,登基之後自己平魏逆、罷礦監、撤廠衛、免商稅哪一樣不是被群臣稱頌,然而自己做了這麽多聖明之政,為何朝政並沒有按著自己想象的那樣蒸蒸日上,反而江河日下,天災人禍不斷,是朕錯了,還是聖賢書錯了?崇禎皇帝第一次對自己所學的聖賢書產生了懷疑。
這要是張三知道皇帝有這種想法一定會說,就你做的這幾件事,哪一件都是挖自己的根基,你一皇帝宦官是你天生的自己人,多好的白手套外加紅花雙棍,就算你皇兄留下的太監和你不是一條心,你換個你自己潛邸時的老人上去不就行了,至於太監手中的權力還不是你一句話,你想讓他背黑鍋就多給他點權力,感覺手套髒了那就換一副,宦官是天子家奴,處置都不用與前朝商量,一道口諭就能解決問題,可是你不相信自己人卻相信外人,不坑你坑誰,你爺爺設立礦監是和什麽人爭利,你有沒有搞明白,窮人開得起礦嗎?你到好上來就把你爺爺設立的礦監罷免了,那些因你一道旨意得到好處的人可不會念你的好處,以後你的內帑沒錢了可沒人給你一文錢,撤掉廠衛的偵緝之權更是腦子裡進水了,你把自己的耳目摘掉還能看到外面的世界,聽到外面的聲音。至於商稅免除那就更扯淡了,你這明顯就是免除最有錢人的稅,卻給最窮的人加稅,大明不亡在你的手裡都沒有天理。
跟在皇帝身邊的王承恩看著皇帝在門口站了許久不由提醒道:“皇爺!您站的太久了,該歇息一下了!”
崇禎聽到王承恩的提醒,才感覺自己的雙腿已經有些發麻,一個姿勢長久的站立讓自己的血脈有些不通暢了。
“王伴伴!扶朕一把,朕的腿有些麻木了!”
“是!”王承恩趕緊跑過去扶住皇帝來回遛了幾步,緩解了一下腿上的麻木感,扶著皇帝回到書案後坐好,崇禎一眼又看到了那兩封奏疏,不由心情一陣煩躁。
“王伴伴!敲鍾!朕要晚朝!”
“爺爺!不能明天嗎?您從早上到現在還沒歇息過呢!”
“朕也想歇息,可是朕急啊!去吧,朕才十八歲,這點苦還是蒙吃得下的!”
“是!奴婢這就去,可是皇爺也得答應奴婢要愛惜龍體!”
“你這狗東西,倒管上朕了,不過你這關心朕還是收下了!”
“奴婢哪裡敢管皇爺,只是看著皇爺這麽勞累心裡難受!”王承恩轉身出去傳命小宦官去敲景陽鍾,轉身時趁著皇帝不注意偷偷抹了把眼淚,他自小陪伴著皇帝長大,早已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雖然是主仆,但是皇帝對他並不刻薄,說皇帝刻薄之人主要事皇帝管的太嚴,不允許他們撈好處罷了。
聽到鍾聲的各部大臣都是大吃一驚,怎麽好端端的敲起了景陽鍾召集群臣,到底出了什麽大變故?
要知道這景陽鍾可不是隨便能敲的,每次敲響必有大事發生,比如皇帝駕崩之類,群臣壓根也想不到皇帝敲鍾只是為了召集群臣上朝!
要知道自太祖高皇帝之後,已經沒有任何一位皇帝開過晚朝!你讓這幫已經習慣了早朝都不經常上的大臣,新皇登基天天早朝就已經很不習慣了,還要上晚朝,身嬌肉貴的朝廷眾正們如何能受得了!
好在現在大多數官員還沒下值,都在自己的公房裡喝茶聊天,聽到鍾聲很快便聚集起來,互相詢問著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最近沒聽說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發生啊!
別說其他大臣,就是內閣輔臣也是一臉懵逼,這皇帝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等到宮門打開,眾臣按品階魚貫而入,武臣領頭的是英國公張維賢,文臣領頭的是剛剛接替來宗道成為首輔的李標。
進了皇極殿按照武左文右排班站好,自有監察禦史糾察禮儀,如有失儀的大臣,輕則訓斥,重則苔杖!
今天的晚朝屬於臨時朝會,規格比較簡單,沒有那麽多繁瑣的禮儀,如果是新年正旦大朝會那禮儀可就繁瑣多了,不但要動用錦衣衛儀仗隊,各種樂器,還要動用各種飛禽走獸。那場面盡顯帝王威嚴。
待到文武大臣按班站好,門口的小太監甩起長長的鞭子,‘啪啪啪’三響,接著便是一聲尖利的嗓音喊道:“皇上駕到!”
接著便是三拜九叩之禮,崇禎皇帝在丹陛上的龍椅上坐下後,衝著侍立在一旁的王承恩點點頭,王承恩高聲喊道:“皇上有旨,眾卿免禮平身!”
“謝陛下!”
等到眾臣起身站好,皇帝對著王承恩說了幾句話,王承恩接著大聲說道:“陛下有旨,請諸位大臣解惑,宣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朕一無所知!”
眾臣一聽皇帝上來就問宣府如何,肯定是宣府出了大事,有消息靈通者開始交頭接耳,一時間大殿盡是嗡嗡的私語聲。
“肅靜!陛下問話,可有臣工為陛下解惑!”監察禦史出來糾察上朝紀律!
眾臣哪裡知道宣府到底怎麽了,又不關自己的事,一個個把頭一低裝起了鴕鳥。別人能裝鴕鳥不做聲,管兵事的兵部尚書王恰卻不能不說話,畢竟這是分內之事!
剛剛接替因為被東林黨彈劾致仕的霍維華成為兵部尚書,屁股還沒坐熱,在與霍維華交接之時王恰大致了解了一下宣府的情況,但是現在局勢到底如何他也不敢斷言。只能含糊其辭地啟奏道:“陛下!如今宣府道路不通,具體情況只能等宣大督撫的奏疏送來才能知曉,眼下只能謹守關防,等待消息做好萬全準備!”
說了一堆車軲轆話,猛一聽挺有道理,仔細一琢磨又什麽內容都沒有!
“你沒接到奏疏,朕這裡到是接到了兩封奏疏,王承恩給朕的諸位肱骨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