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公交車裡跑出來的時候,出於以往的習慣,裴寧樂便直奔王衡而去。可是來到他面前幾步遠處,少女卻突然刹住了。
因為裴寧樂猛然意識到,之前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盡管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趕到了,但這並不能改變王衡是個渣男並且和葉尋、路琪都有糾葛的事實,這鐵一般的事實。
裴寧樂止住了腳步,但王衡主動上前兩步,來到與她觸手可及的距離。
然後王衡柔聲問道:“你現在明白了嗎?”
裴寧樂不由一怔:“明白什麽?”
王衡:“關於未來的信息,你應該收到了。就是夢境裡的那些事,它們都是真實的。或者說,如果沒有歷史干涉儀,那些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裴寧樂愣了一下,驚問道:“你看到我的夢啦?”
王衡搖了搖頭:“不,我只知道自己做過這種夢。就是與你、小萱、小尋、路姐四個人分別戀愛,然後又無奈地目睹你們死去的事情。在我的夢境裡,這些事上演了無數遍。我問了她們三個,她們也都說,做了類似的夢境。”
裴寧樂瞪著他,眨了眨眼。她已經明白了,但情感上,還沒能完全接受荒謬的真相。
王衡以一種誠懇無比的語氣說道:“我剛才在車外面等你的時候,就隱約有種感覺……很難形容,是一種玄妙的感覺。前三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小萱、路姐、小尋都做了同樣的夢。所以剛才我就猜測,你應該也見識到了類似的夢境。”
裴寧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於是只能保持沉默,安靜聽著。
王衡繼續道:“所以我們就明白了。那些應該是真實的未來,未來的實驗室和歷史干涉儀都是存在的,而我們遇到的這些奇怪夢境,都是這個儀器灌輸到我腦子裡的信息。當然,錨點應該是我,所以我知道的比你們多一些。”
裴寧樂低聲問:“你知道什麽?”
王衡:“我知道,如果不和我在一起,你們都會遭遇意外,都會死。因為原本的世界裡你們都是意外死亡的結局,就像水往低處流,如果沒有足夠的干擾,世界也總會遵循原本的軌跡發展。所以為了你們的安全,我必須一直待在你們身邊,隨時警惕。”
裴寧樂不禁聯想起了當年與他相遇之處,自己就遇到了壞人——如果沒有他的幫助,自己如今會是什麽處境?
不寒而栗。
緊接著,她又想起了前些天路琪請自己吃飯時聊到的話題。而到了此時,少女恍然大悟……怪不得,在那之後路姐的態度好像就開始轉變了,原來如此。
王衡:“而且改變世界線這種事,對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做了許許多多的夢,然後就知道,我已經嘗試了一百多次。而之前的一百多次,全都失敗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以我的瀕死為終結。”
裴寧樂連忙問道:“你為什麽會死?”
王衡苦笑道:“因為我身上糾纏的因果線是最深重的,糅合了你們四個。那麽世界線的自我糾正機制,就會首先傾向於抹除掉我。更何況,你們四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嬌小的少女指著自己略顯平坦的胸口:“喂,我很省油吧!”
王衡:“嗯,算是最節能環保的了,但放在車隊裡還是能惹出很多麻煩。就比如今晚,如果我不盯著,天知道你會跑到哪兒,再惹出什麽事。”
裴寧樂一時語塞。
不過緊接著,少女就毫不服氣地爭辯道:“可是我又不知道這些,我那時候就知道你腳踩兩條船……不對,你現在也是啊!就算有這些理由,你難道就可以劈腿了嗎?”
王衡點了點頭:“沒錯,這是為了救你們。”
看著這家夥理直氣壯的樣子,裴寧樂頓時無言以對。
沉默。
王衡說完了自己該說的話,便閉上嘴,就那麽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的回應。
夜風中,裴寧樂緊緊盯著他,小腦袋瓜裡一團亂麻,甚至連她自己都很難理清自己此刻的思緒。
痛罵王衡的無恥?可那又沒有用,而且,她也實在罵不出口……
就此接受?可是這也太憋屈了吧,關鍵是她從沒想過共享男友這種玩法,實在難以接受……
想辦法逃避?可她知道自己不像韓奕萱或路姐,看樣子她倆都放棄抵抗了,自己還能怎麽辦呢……
黑夜裡,清冷的月光似乎格外柔和,再加上側邊的微弱路燈光線,把那張可惡的清秀面孔映照得格外溫柔。
那目光不僅溫柔,還蘊含著真切的愛意,讓少女不僅為之心顫。
仔細想想,如果讓他離開自己的身邊,或者以後都和他保持距離,這樣能做到嗎?且不說會不會帶來意外危險,就這個選擇,能接受嗎?
既然不能,那麽還有多少選擇余地呢?
糾結了好一會之後,少女忽然鼓起腮幫子,氣鼓鼓地說:“好嘛好嘛,我跟你回去,這樣就行了吧!”
王衡微笑道:“就知道,我們家小樂最乖了。”
裴寧樂:“如果我不跟你回去,是不是今晚就又要被綁架,還有撕票什麽的?”
王衡:“概率不大。實際上以她們遭遇的危險來看,交通事故的概率更大,而且每年死在交通意外上的人也確實更多。”
裴寧樂哼了一聲:“狗血的車禍嗎?”
王衡聳了聳肩:“也有別的。比如說路姐遇到過即將發生的空難,也碰到過盆栽往頭上落的事情。”
裴寧樂不由愣住:“這……這麽恐怖的嗎?”
“非常恐怖,孩子,所以要乖一點,聽話。”
這麽說著,王衡牽起少女的手,朝著外面走去。與此同時,他另一隻手拿出手機,約上了車。
走了幾步之後,裴寧樂小嘴一癟,委屈道:“你還要我怎麽聽話呀……我已經夠聽話的了!她們有我好哄嗎?”
王衡:“是是是,你最乖,最乖的就是你。”
話音未落,前一秒還委屈巴巴仿佛要落淚的少女,卻被他話語中的某個細節吸引了注意力。
裴寧樂忍不住問道:“你說我最乖,那她們呢?她們都是什麽反應?”
王衡:“小萱動了刀子。”
裴寧樂頓時傻了:“啊?”
王衡:“當然我勸了一番,還是讓她把刀子放下了。不過最危險的還不是她,是路姐。路姐躲著我,結果躲來了高層墜物,差點被盆栽砸頭。我如果晚兩秒鍾她就完了,如果晚一秒鍾,那我們都完了。”
裴寧樂下意識地捏緊了他的手。
王衡笑了笑,繼續道:“小尋的倒是比較好辦,就是跟她打了一架。”
裴寧樂:“這還叫好辦?”
王衡:“對啊,因為我們倆心裡都有數,不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所以其實是最安全的……”
“等等!”說到了這裡,裴寧樂突然反應過來了,“你跟她們都已經坦白了,對我是最後一個坦白的,為什麽?就因為我好欺負嗎?”
王衡:“真不是欺負老實人,只是因為你最後才做那個夢。如果不經歷那個夢境,我就沒法解釋,你明白吧?”
裴寧樂歎著氣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當然,她是沒能猜到,具體讓誰先做夢誰後做夢,這個次序,王衡是完全可以自行決定的。
就是欺負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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