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裡雨如煙。
徵元二十年的大乾,似乎有下不完的雨。江南明媚的春光,仿佛轉瞬即逝。淮河南北自三月以來便籠在一片陰雨中,隻偶爾能見到烏雲遮掩的日光。惹得水面上漲,許多船運都耽擱了。
石曉戰行至徽州時,恰逢天降大雨。徽州城靠山而建,外圍都是起伏的青山,水道卻不如揚州豐盈。連天暴雨使本不發達的水道爆漲,間或混雜著山中帶下的泥土沙石,渾濁不堪。馬匹受不得長期泡水,現下又還未到武林大會所定的四月,他便尋了個店家停留些時日。是一家招牌上繪著狂草白字的客棧,名如玉客棧,正是白家的產業。
因著連綿陰雨,大多客棧生意並不好。但如玉客棧背後有冠華樓,又是如今大乾首富白家的產業,便有許多和石曉戰一樣由東往西前往風明城的江湖客逗留。
客棧內除了客房,還有供賓客用飯的大廳和小包間,四處都熏著些微驅蟲除濕的藥草,是以這陰雨天未開窗也不覺室內濕悶。此時正是晌午,客棧中俠士們三三兩兩坐在廳中喝酒聽曲,再說說這江湖中的八卦。石曉戰的武器太有辨識度,劍聖弟子的名頭又實在響亮,便不與他人一起,只在房中坐定悟劍。
“老板,一間上房!”忽聞清脆動聽的少女聲從門口傳來。
在座多是男子,聽得這一聲眼神都有些好奇得往門口看。
只見門外進來一男一女兩人,男子通身雪白的著裝,身上卻不見半點汙泥。那女子模樣俏皮的很,著一襲青衣,正在邊收傘邊跟老板招呼。
二人正是水月宮沐秦和丫鬟小茴。他們和石曉戰一樣,被這大雨阻了腳步。小茴見這如玉客棧賓客盈門,想來夥食不錯,便央沐秦來此處。
那掌櫃低頭看到沐秦腰間佩劍,立時堆滿笑臉走出櫃台,向二人拱手作揖。
“恭迎沐少宮主,您的客房已經備好了。請隨小的來。”
白陌雲早幾個月就讓二哥知會了白家各處店面,見沐秦便以貴客之禮待之,地位幾乎等同石曉戰了。掌櫃不管那水月宮的少宮主有什麽門道,只知道主家有令,他們便聽著。
這如玉客棧東廂房是給主家預留的,平日裡並不住客,此時整個東廂隻石曉戰一人。當他聽到屋外廊下有人走過像是要入住時,便有些訝異。
於是石曉戰收了功起身理理衣衫推門去看。“吱呀”一聲在一片雨聲中並不突出,卻讓在場幾人都禁了聲,連平時怎怎呼呼的小茴都噎住沒能說出話來。
“石少爺,這位是水月宮的沐秦,沐少宮主。”還是掌櫃先反應過來,以為二人不相識,便介紹起來,“沐少宮主,這位是我們白府的少爺,劍聖傳人石曉戰。”
“洪掌櫃,我們認得的。”石曉戰微笑著跟掌櫃解釋,“只是多年不見,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一旁沐秦也笑說是,拍了一下還在愣神的小茴,讓她先跟掌櫃下去理理房間,說他要同石曉戰敘敘舊。
“不知石兄家中還有什麽親戚麽?”沐秦坐下抿了一口茶後,斟酌半晌憋出這麽一句,“恕在下唐突,可你同我水月宮中一名長輩實在太過相似。”
石曉戰無奈一笑,“曉戰乃棄嬰,被家母石氏收養,若是真有什麽親戚,我也無從得知,不過天下之大,人有相似也不足為奇。許是沐公子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