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昏沉沉,微弱的月光照亮地面。網
映入幾人視線中的是一個全身上下沾滿了泥土和鮮血的女人,藍色的大衣破開一道道裂痕,傷口處不停地往外滲著鮮血,幾乎將整個身體都染濕,原本姣美的面容此刻虛弱不堪,遮住了大半張臉的頭髮被暗紅色的血凝成一團,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恐怖。
這一切倒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唯一的不對勁便是這女人的下身似乎也在流著血,染紅了大腿處的褲子,看上去甚至比身上頭上的血更多更恐怖。
“這是怎麽回事,媽的,好不容易抓到了,居然來了那個事兒?”誠哥的神情滿是遺憾,似乎對眼前遍體鱗傷的女人一絲憐憫都沒有。
他身邊的小弟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一個大男人哪懂得這些。
無奈,誠哥隻好考慮著該怎麽處理這個女人。
“乾脆帶回去先關上幾天,等那事兒完了也不遲啊……”其中一個小弟提議道。
這個建議得到了誠哥的認可,便繼續拖著宗夏準備回家。
剛走出一步,便發現了不遠處有幾個身影擋在了路上,他剛想衝上去開口罵走,卻見幾個人影飛快的朝這邊靠近,等臨近了才看清竟是兩男一女,其中一個,正是傍晚時遇到過的那個小子,那個把他的人砸到昏死回去的神經病。
“正好送上門,大爺還懶得去找了。”誠哥臉上露出駭人的笑容,撒開宗夏的腿,便帶著小弟準備上前好好教訓一番那個臭小子。
未等他站穩,眼前晃過一束幽影,未待他做出反應,整個身體都向後倒去,一陣巨大的力量掐在他的脖子上,仿佛汽車攆過般,聽見了空氣中響起的陣陣骨骼作響的聲音,讓人頭皮陣陣發麻。
“我殺了你,殺了你!”沈月蒼仿佛瘋了一般壓在男人的身上,雙目赤紅,恍如地獄中冒出來的閻羅王一般可怖,將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氣都集中在一點,向前壓去。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眼前男人的脖子給擰碎,將他抽筋剝皮,剁成碎肉……
誠哥仰面躺在地上,臉上憋成了青紫色,張大了嘴巴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他的幾個小弟都被嚇傻了,片刻之後才終於想起去救他,紛紛撲在沈月蒼身上想要將他拉開,可他就像是鋼鐵做成的一般,怎麽拉也移動不了他分毫。
眼看誠哥兩眼翻白,四肢抽搐,馬上就快要斷氣,時依終於按捺不住衝上去握住了沈月蒼的手,她是第一次見到他平靜無波的臉上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那是一種恨不得將人碎屍萬段的徹骨之恨,就連她看了都忍不住心驚肉跳。
“月蒼,你快放開他!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時依拚命的扳動他的手指,急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痛苦地哭喊著,卻絲毫作用都沒有。
“他死了,你也會坐牢的!他是瘋子殺人不犯法,可你不一樣啊!你要怎麽向沈爺爺交代?”
沈月蒼瀕臨癲狂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點反應,說出的話卻更把她往深淵推去。
“坐牢就坐牢!就算死我也要先殺了他!”
說完,不僅沒有半點退卻,反而更加用力。誠哥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身體卻還在抽搐著。
時依滿臉淚痕,她從未想過宗夏在他心目中已經達到了如此重要的地步,一狠心,淒厲的聲音提高了幾分,“你就算死了,也有為宗夏想想啊!你死了讓她怎麽辦!她一個人以後要怎麽辦?”
她的話終於起了作用,沈月蒼眼神一滯,暴戾的氣息恢復了幾分清明,手中的力度也跟著放緩……
對啊,他死了,那她怎麽辦?她那麽笨,那麽不會保護自己,沒有了他豈不是要一直被人欺負?
沈月蒼渾渾噩噩的放開了手中的男人,視線中閃過微芒,忽然抬起頭去尋找著什麽。
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宗夏的身上,望見她滿身是血的模樣隻覺得心臟快要被撕裂,痛到頭暈目眩站立不穩,逐漸平穩的情緒又一次爆發了,飛快趕到她的身邊,一把推開抱住宗夏的時遷,將她快要破碎的身體接入自己的懷中。
宗夏微微張著口輕輕呼吸,整張精致漂亮的臉上滿是泥濘沙爍,被割破的傷口處就連鮮血都已經乾涸。
她模糊的視線在他的臉上逗留了片刻,眼中被鮮紅色的血液覆蓋,紅紅的一片,卻怎麽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她隻覺得這個人的氣息好熟悉好溫暖,他身上的味道讓人眷戀不願意離開……
沈月蒼動作輕柔的撫上她的臉,小心翼翼地的觸碰過的她每一寸傷口,輕緩得像是害怕一不小心就會把她碰碎了一般。
他的整顆心都擰成一團,抽搐著讓人難以呼吸,伸手替她擦了擦臉上的泥土,露出原本白嫩的肌膚,吐出的氣息化成柔柔的一片白霧,“宗夏?”
他的輕喚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宗夏渙散的目光從他臉上撤去,靠在他的手臂上閉上了雙眼。他不甘心的繼續輕聲喊著,一聲又一聲,想要喚進她的心裡,告訴她,不要怕,有我在……
時依與時遷對視一眼,兩個人神色各異,心中卻都不好過。
時依似是注意到了宗夏的身體不太對勁,走上前蹲下去,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驚擾了他,“月蒼,我們先送她去醫院好不好?”
沈月蒼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宗夏臉上,微微點了點頭。
時依過去想要扶他起來,卻被他不著痕跡的躲開,不願意被她觸碰,更不願意讓任何人再靠近宗夏。
沈月蒼知道宗夏的傷很嚴重,不做逗留,抱著她邁開長腿向醫院狂奔過去,時依望著他舍棄自己離去的背影,難過的捂住胸口喘息著。
他知不知道,她的傷心與難過一絲一毫都不比他少?
時遷一臉陰沉的靠近了她,深不見底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巨大的力道捏得她手腕生疼,一步步緊逼道,“是不是你?”
時依錯愕之中抬起頭,隻望見了他眼底的一片虛無。
她的眼神閃爍著,淡然而又肯定的一字一句道,“不是我。”
時遷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她不知道他信了還是沒信,她從未見過他用如此可怕的眼神看向自己,心口更痛了……
就連他也瘋了,一個個的,為了宗夏都瘋了!她到底有什麽魅力,到底哪裡好?
時遷沒有再與她多說半句,轉身離去,右臂的石膏格外引人注目,也同樣看得時依一陣陣絕望。
……
宗夏已經不記得自己昏睡了多久,只知道醒過來的時候全身上下都在疼,尤其小腹最為難忍,所以她大概也沒有昏倒太久,至少還不足以讓身上的傷痊愈。
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的並不是醫院冷硬的病,而是在沈府的臥室裡,四周圍熟悉的景色讓她看了一陣陣舒心。
她躺在上,窗邊有一個人高的架子,上面一瓶點滴正通過針管進入自己體內,雖然冰冰冷冷的,不過屋內開了空調,絲毫不覺得冷。
輕輕動了動身體,又扯到各處的傷痛,而疼得她齜牙咧嘴,右邊小腿沉甸甸的,像是裹著厚厚的一層堅硬,她想那或許是石膏。
臉上也隨時火辣辣的疼,幾乎蔓延了大半張臉,她在想自己現在看上去會是一副什麽鬼樣子,會不會破了相,醜到能把人給嚇跑?
正在胡思亂想的她被門外一陣細微的響動打斷了思緒,隱約能聽到有人的對話。
“你一定別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呀……”是外婆慈祥和藹的聲音。她小時候,外婆就是經常這樣叮囑自己的。
“我知道。”這一聲是月蒼的,他的聲音聽起來總是冰冰涼涼沒有情感,卻讓人感到異常的安穩。
腳步聲響起,緩緩朝著門邊靠近,宗夏凝眸去看,大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抹高高的身影邁了進來, 手中拿著一個鐵盆,和一條嶄新的白毛巾。
宗夏忽然很想知道他要做什麽,便閉上眼睛繼續裝睡,耳邊響起他轉身步入浴室的聲音,她眯眼去看,他片刻之後端出一溫熱的水,在空氣中冒著騰騰的熱氣。
沈月蒼將水放在邊的櫃子上,小心翼翼地將毛巾打濕擰乾,折好之後替宗夏擦起臉來。
毛茸茸的觸感蹭得她臉頰癢癢的,很想笑,卻又怕被他發現自己其實是裝睡,隻好拚命忍著,任由他將溫熱濕潤的毛巾撫過臉上每一處。在經過她的傷口時,他的動作頓了頓,再重新動起來之後,動作卻比剛才更輕了,生怕將她碰疼了一樣。
宗夏就這樣假裝昏迷,感受著他替自己擦過臉和手臂,又忽然伸過手來開始解她睡衣的紐扣。
薄薄的睡衣下面什麽都沒有,她終於再也裝不下去,臉色紅紅的睜開眼睛去瞪他。
沈月蒼的神情十分意外,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突然的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