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天啟二年除夕的時候,鹽山縣張家附近的鄉下少見的鞭炮聲透露出人們的喜悅。 盡管近些年來的年景依然不好,但因為日漸壯大張家的庇護下不少苛捐雜稅租債宴請得已減輕甚至是免除,生活雖然談不上有多麽寬裕但很久以前那種整日為生計甚至家人的安危煩惱的日子似乎一去不複返了。數年以來的經營乃至傳聞使得張家附近方圓十數裡內的百姓都對“天帝神使”的傳說心有敬仰,部分人甚至是深信不移。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張家的每一份利益乃至名望都是靠在這混沌的世間驅逐各路牛鬼蛇神們的利益獲得的,從民間到官府的各種不滿和警惕也在凝聚之中,只是懾於數年前那些張家人在鹽山樹立的赫赫威名才無人敢動。
不過入冬以來的很多事情就連張家人自己都感覺已經做的過頭了,來年面對官府的強壓很可能是必然的。
唯一欣慰的是板條盾甲備製的速度超過預期,學塾的孩子們與張海的弟子幫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靠越來越熟練的收益與勤奮的趕工完成了絕大部分,在備製這些盾甲之余張海還特意吩咐製作了三樣兵器:百余斤的小型火炮、一窩蜂火箭、三眼銃,還從海上的特殊渠道以不小的價格搞來一支鳥槍。這些兵器對於擁有不少高素質武人的張家來說不是不太實用就是脫離實際技術條件。但張海需要這些兵器讓初戰之前的弟子們對明軍的兵器及戰術體系有一個初步認識,以避免交戰的時候驚慌失措或是應對無法。
“明軍真的廣泛裝備這些東西麽?我見河間衛附近集市上的那些明軍恐怕還不如幾年前我們遇到的那些鄉勇精裝鬥志高,也根本沒有什麽火器。”一名弟子在過年前的月度會議上發言道。
“是啊,我覺得我們似乎根本沒有必要下這麽多功夫。就河間衛那些軍兵,我看就是來個幾千也不用怕。我們沒準一頓弓箭就能將其射退,連圍牆都不用守。”不少聲音議論道。
“你們還記得我以前講過的方臘起義的教訓麽?還有從三到萬的寓言?”張海嚴肅的繼續說道:“不要說是現在,就是我們以後打了勝仗,乃至打了很多勝仗都要記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道理。古往的今來的敗仗或許大的原因有很多,但戰術上講多來自於輕敵。所以我們必須料敵從寬,以真正的精銳之師來構想敵手。”
雖然時間已經接近傍晚,張海還是帶領著弟子們來到在白天早已校準實射好並調好目標的“百斤火炮”近前。
“現在我張家的條件還難以仿造出西洋水準的弗朗機火炮,只能以重量和前膛來模擬官府的七十斤火炮了,好在我張家在西學乃至銃藥做工合膛的態度上應該不遜色於優等的工匠了。”
雖然這炮口徑不過一寸二三分的樣子,發射的炮彈不過和尋常秤砣相仿,可發射時的聲勢卻並不小。一聲巨響之後足足把用馬車輪子架起來的輕炮向後推了能有兩三米之遠。
為了安全其見這門百斤身管重量的火炮以銅身打製,在有炸膛風險的時候往往會有鼓包等征兆。在但測試中還是務求炮膛清理乾淨並完全冷卻之後再發射。
一刻種的時間火炮接連向向百丈外的篝火火光標記的地方打了十炮,在張海與弟子們走到近前觀察攻擊效果的時候才發現至少有兩顆炮彈打在了約摸兩尺直徑的大樹上,直接把這大樹打了個洞穿,炮彈才在後面不遠的牆壁上留下了不大的彈坑。
在弟子們的印象中,
似乎就是師傅的神箭也不過剛剛能用穿過一尺的樹乾而已。 “類似這種炮在明軍中有多有少,我們料敵從寬,兩三千一個戰兵營的明軍精銳將至少有四十門這一類遠射火器,其他還有很多打鐵彈或鐵沙的火器乃至車輛組成的盾牆不一一而論。
“也就是說我們以單列縱隊在遠處迎敵,大概半刻種的時間裡至少要在炮火之下傷亡十余人?”有個算學功課還算好頭腦也算靈活的學生問道,遠距離至少方圓一丈的精度,幾十炮齊射也至少能殺傷一人以上了,哪怕是松散單列。
“如果算上學塾的孩子恐怕還不止。我們不可能就只靠我們自己去面對那麽多的敵人,總要其他人組成盾牌工事的。”張海繼續說到:“遠距離,我在半刻種的時間可以射出一百箭殺傷一二百人,但這並不能保證擊退幾千的敵人。你們即便能承受十幾人的損傷,我也承受不起。這種消耗戰是不足取的”
隨後張海的弟子們又見識了自製的又三眼銃和一窩鋒火箭,雖然這些火器的威力很低,對板條鎧甲也沒有多少威懾力,但在極近距離的聲勢卻十分駭人。“大家說說,在盡可能少的代價之下,面對這樣一個戰兵營有哪些破敵之策?”
張海的弟子們沉默了許久,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像張海那樣可以在這麽遠的距離上破大型盾牌甚至車盾的神箭本領。
忽然有個叫王新的弟子說到:“我們把全部的近千支戰前裝好彈藥全銃都集中起來,僅憑家裡的工匠還有我們以及師傅的家人這六十多人在半刻種的時間內可以打出兩千余鉛彈,按照疏散隊形每個敵人逃避疏散時佔二十個人影計,再殺傷它一二百人。 而我們躲避在比兩尺樹木還要堅固的掩蔽物之後開火,敵人的營伍就有可能動搖,再加上師傅的神箭他們就有可能被擊退。”
張海笑道:“這是個不錯的注意,可在極為有利的山地伏擊這一招才有用。要是幾千敵人在這種有利的條件下伏擊我們,人數微薄的我們不是被擊退而是很可能覆亡了。況且,我們裝好彈藥的拳銃要用於防備敵人騎兵或其他近戰兵發起的反擊或突擊,預備隊或預備火力的概念什麽時候都要有的。”
“遠對峙不可取,近距對手的兵力十數倍於我,又有火力密集的銃炮箭矢,那麽唯一代價不大的勝機在於我們在盾牌的掩護下前進,甚至是衝到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上以精確的箭矢壓製對手炮手的頭了。缺乏有力的單兵破甲武器,而我方單兵投射精準和威力遠勝對手是唯一的優勢了。”王新思索了片刻回道。
關於如何對抗官兵的討論等於是明示張家很可能的反叛了。雖然張海的弟子們大多是被挑選出來的老實孩子又接受了張家這麽多年的教育和訓練,可還是有個別人在這種大事之前有些憂慮與惶恐。
除夕前回家探親的路上,一名叫做李峰的張家弟子一直心神不寧:“張家要是起兵,很可能就要轉戰他鄉,可自己的家人怎麽辦?難道也從此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麽?這還不說以區區六七十頂多不足二百的核心兵力,真的有面對朝廷正式圍剿的勝機麽?那又要冒多大死傷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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