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本來打算把這件事情先與家人商量,但是六年時間以來在張家的朝朝暮暮還有師傅那些神技乃至神預言終究是讓他有些敬畏。再想到多年以前有人曾經中途退出也沒有受到嚴懲,他終於決定把自己的想法主動向師傅坦白。 “師傅,如果我們舉事。朝廷來的人太多要轉戰他鄉,我們的家人可以隨著一起走麽?”私下裡的時候李峰找到張海獨自問道。
張海對這件事早有預料和準備,也思索過多時:“住在一座房子裡的直親都可以帶。不論兄弟姐妹還是父母,也無論老人還是嬰兒,但非直親的話那就無能為力了。我們也照看不過來,好在如果我們舉義,那定是要十裡八鄉有關聯的人一同舉事的。除非十分不走運的話不會只有我們這些人。”
古往今來農民起義舉事因為憂慮牽連親人大多是如流亡一般帶親人一同走,這並非完全是因為所謂的“孝道”,更多的情況下這還是組織者得已管理約束部眾的一種手段。張海雖然有把握通過這數年的言傳身教帶走自己關門弟子中的大部分人,但哪怕這些人裡有一兩個叛逃者所起的負面作用也會極大,更不用說那些沒有經過長期言傳身教的學塾子弟了。
這樣做毫無疑問會拖累整支隊伍的行軍速度和靈活性,但對於哪怕包括自己這些關門弟子和學塾弟子乃至可能跟隨起義的鄉裡鄉親頂多也不過幾千人而已,從對於作戰最重要的就地後勤乃至隱蔽性上來說這還算不上太大的負擔。兩千個成年人或者幾千百姓在不算太偏僻的地方流動作戰還是能夠保障在大多數情況下獲得足夠的行軍給養的。
在張海把事情正式向眾人挑明後直接就有十余個學塾的孩子及其家人找上門來按照張海規定的要求選擇全家退出,還有二十多個孩子的家人表示是否能夠跟隨張家暫無定論,要看看明年的具體情況。
張海知道,只有這麽少比例的人選擇退出已經是建立在自家這些年來在附近對百姓頗有恩義威名乃至預言神技的基礎上了。畢竟明末農民起義的大潮還遠未拉開序幕,聯香教眾還未起事,自己這一次如果搞不好沒準就成了朝廷眼中的首惡了。
河間府鹽山縣張家人決定舉義起事的消息終究還是紙裡包不住火,早就對此有所準備的河間知府黃體仁迅速把這間事情向保定巡撫都禦史胡思仲寫了親筆公文。
雖然保定巡撫都禦史胡思仲是不久前才從任懷隆兵備道調過來的流官,但鹽山有人以天帝之使傳說煽動百姓,甚至圖謀不軌的事情也早就注意到了。原本他以為這股實力如聯香教一樣在當地根深蒂固盤根錯節,一個處理不好就有可能釀成大禍。
可當他親自派人到鹽山調訪查探之後卻直接在公文裡把河間知府黃體仁訓斥了一頓:“不過是幾十個莊丁的一尋常大戶。在當地百姓中不過是稍有些威望罷了,遠未如有些地方的民間教眾那樣組織嚴密,在周遍的鄉紳中還口碑極壞。怎麽你堂堂一個河間知府連這點兒事情都搞不定,還什麽要請大兵圍剿?”
直到黃體仁親自帶著王元家的眾多證人親自拜會胡思仲的時候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
畢竟士林裡都知道胡思仲是朝廷中少有的還懂些實務也沒有太大架子的官員。
“這張家果真有如此本事?”胡思仲嚴肅而認真的問。
“確實是如此啊,當初我們聯絡了各縣對張家不滿的上千鄉勇都被對方輕易的完敗,這張家招事不能小看,
非需朝廷調動大軍出兵討伐不可。要是能夠討平張家,我河間數縣鄉裡定會予以重謝的。” 王家做為河間府各地的代表雖然不好直接帶著金銀送禮,但下人從客棧上傳來的消息胡思仲還是事先了解一二的。顯然河間府不滿張家的不少人都為此花了不少血本,光是能夠分到自家頭上的定金就不下千兩。
“這件事要朝廷調動大軍圍剿怕是不好辦,他們畢竟還沒有主動攻擊縣衙公所公開扯旗。我雖然是保定巡撫都禦史,可也沒有不加請示私自調動營兵正軍的道理。要是請示朝廷,這又要花費不少財力乃至時間。要知道現在朝廷上新皇與大臣為了錦衣衛指揮僉事人選的事情不和,正鬧的不可開交。這樣辦吧,我可以派三百家丁協同你們作戰,再從河間府附近的參將那裡抽調一些軍械乃至從河間衛當地調一千檢閱時用做充數的民夫。問題是你們能不能再湊的出一千可以打雜並一起參戰的精壯鄉勇?如果湊的出來的話,那同一個參將的奇兵營也不差多少了。”
“沒有問題,滄州尚武之地,不滿張家的人可不再少數。鄙人早已聯絡多時了。”
聽到胡思仲這樣說從河間府的黃體仁到鹽山王家來的人都感到松了一口氣。保定都禦史手下總兵副總兵們的家丁黃體仁有幸是見過的。至少在自己的眼裡那都是常加訓練的精銳之士,更重要的是有火炮助陣。張家那些新修起來沒多久的土圍乃至上次賴以得勝的主宅工事就沒有多少意義了。而且官府的參與還能讓不少人盾甲齊全不再像過去那樣畏懼張家那夥人的強弓利箭了。
“下官這就下達要求著急張林楊秋霞等人的傳訊文書,要是他們不來。正可以光明正大的進剿。”黃體仁等人愉快的告退了。
盡管不認為張家那些人有多神,可胡思仲沒有輕敵的打算。把這件事情光明正大的趁著節前來往的機會向保定府下的各路總兵參將們講了個大概。
“河間府那些人也太不像話了,這麽點兒小事兒還要如此勞師動重。”保定總兵向巡撫笑道。
“不要輕敵,張家那夥人能讓尚武的河間當地如此頭疼說明不好惹。我們此次殺雞用牛刀權做練兵也可以。畢竟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輪到我們去遼東前線或者應對東虜的入寇了。何況這次距離不遠,好處費卻著實不少。”對於這些武人,胡思仲講話並不拐彎抹腳。
保定總兵府做為重地也算有些人才,大概的出兵方案沒多久就草擬了出來。三百家丁全部是攜帶弓刀火銃齊全的騎兵,有利於督戰。另抽出一百多炮手三十門中號弗朗機炮用於攻堅也用於威懾,還有三十五輛及偏廂車用於抵擋弓箭,為了武裝那些鄉勇,還從倉庫裡挑出不少單兵用的藤牌,這些器具也都進行了幾次抽驗。
至於做為兵力基乾的那些鄉勇和從衛所附近征集來民夫的武器,就只能靠自備了。其實即便是保定府奇兵營那些募兵,也未必比滄州之地這些年來打算對張家報一箭之仇而準備的鄉勇們強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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