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珺覺得,但凡稍稍識大體的人在得知與皇室有關後便不會再耿耿於懷,何況那人的身份還是皇太孫。可是莞妹妹性情不定,只能盼著她可以體會自家難處,即滿臉希冀的望著對方。 許是目光過於灼烈熱切,晏莞很莫名其妙,“是太孫殿下就太孫殿下咯,你做什麽要替他認錯?再說,我娘親打聽這事不過是想心中有數,但我終歸沒出什麽事,就算射箭的是個尋常普通人,我還能也射他一箭不成?”
“怎麽,晏三姑娘不想見見太孫殿下?”
趙奕卻似唯恐天下不亂,走上前近了二人,眉目含笑循循誘道:“這麽善解人意可不像是晏姑娘的作風,受了虧不報怎麽對得起自己?”
晏莞深以為他不安好心,仰著頭迎其視線,沒好氣的開口諷刺:“你故意害我!哼,你們身份多尊貴,讓我去觸皇家人的霉頭,指不定就給我安個大不敬之罪呢。”
“哦,你還怕這個?”趙奕意外的彎了彎唇,挑眉,似笑非笑。
晏莞看見這動作就受不了,整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是覺得自己好騙嗎?
她性子急,直言道:“不要說的好像很了解我作風一樣,你特地來告知我這話肯定別有目的,我才不上你的當。”
“阿莞,你不能這樣和靜之哥哥說話。”傅明珠扯她衣袖。
晏莞不悅,“你傻,他都把你們家賣了你還維護?我若是蠢笨些,真聽了他的話在你們家衝撞了什麽貴人怎麽辦?幸虧我聰慧,否則他就得逞了。”
她褒己貶人,趙奕也不惱,甚至還順著話接道:“我好意告訴你真相,你倒在這挑撥我與將軍府的關系,真是不講道理。”
傅明珠左右看了看,有些按耐不住,脫口就問:“靜之哥哥,你和阿莞認識,有過節?怎麽剛見面就跟冤家一樣,爭得眼都紅了。”
說的是什麽話?晏莞氣得臉頰通紅,連忙搶道:“傅明珠你別胡說八道,你才跟他是冤家,你和你哥跟他都冤家!”
傅明珠顯然不介意被直呼名諱,反倒覺得她直言直語的模樣很有意思,捂著肚子大笑:“瞧瞧瞧,急了!讓你打我的風箏,原來你怕靜之哥哥。”
說完靈眸微閃,趁其不備直接奪了對方手中的彈弓,且絕對是到手就跑,“你這玩意看著精巧,借我玩兩天。”
晏莞被奪了心愛物,氣憤極了,哪裡還顧得了什麽趙奕皇太孫,提足就去追,“不借,我才從我爹書房裡偷回來的,不能給你。”
居然就這麽跟著傅明珠跑了。
於是,“別有目的”的趙奕就被撩在了原地。
傅明珺望著她們追逐的身影憨然展笑,回眸正對上好友目光,摸了摸後腦頗不好意思的說道:“明珠就這性子,逮著好玩好看的東西總不顧人家意願搶了就跑,以前我們讓著她,現在碰到莞妹妹,怕是要和她較真。”
“你倒是向著外人,說起親妹子的不是?”
他一語中的,傅明珺窘迫,尷尬的別過視線,“我是幫理不幫親。”
趙奕不置可否,轉身往回走。
見他沉默,傅明珺倍感納悶,這時辰還來將軍府不就是為的找自己嗎,怎的不開口?
等了許久,依舊不聞其聲,他終於忍不住了,問道:“靜之,你特地過來,是不是找我有事?”
趙奕淡淡看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答道:“回王府,剛巧路過。”
傅明珺語噎,敢情就是來借道的?
又靜靜的走了一段,
他時不時覷向身邊人,目含探究。說實話,好友近來越發反常了,與過去簡直判若兩人,可若說起從前的事他也都記得,但總不帶自己玩耍是何道理?而且,莞妹妹剛剛的話亦在理,他特地提起皇太孫做什麽? 視線將收未收的,似是要勾得他知曉又像避著被發現,趙奕倏然駐足,“阿珺,你老看我是為何?有什麽話就直說。”
“我就看了兩眼,別說的我很愛看你一樣。”傅明珺辯駁,繼而詢道:“我就想知道,你為何要和莞妹妹說太孫殿下的事,她性子衝如果真跑到前院去,怎麽辦?”
“你怎麽知道她現在就不會跑到前院去?”趙奕反問。
傅明珺面色一變,盡是不可思議,“她方才不是說怕上當,不過去的嗎?”
趙奕頗為同情的看向他,好笑道:“女兒家的話出爾反爾再尋常不過了,你還真信?”
聞者一想,晏莞還真不是個有節操的人,沒準真做得出來。瞧她剛剛追著明珠時嚷著什麽話,那把彈弓還是才偷回來的,有哪個姑娘會把這種事宣之於口?
越想就越覺得真可能出事,傅明珺面露急色,“靜之,我得去前院看看。”話落疾步而去。
傅家兩代都是安王府將下,感情親近本就無需禮節,趙奕倒不覺得他獨自離去有失禮數,只是見好友六神無主的著急模樣,凝神暗歎了聲。
晏莞趕上傅明珠後並沒能把彈弓搶回來,後者笑得眉飛色舞,“阿莞,你跟我動手是佔不到便宜的,我好歹也是將門之女,就你這小身板如何鬥得過我?”神色囂張,顯得特別挑釁。
不就力氣大了些嗎?
晏莞心中不屑,可見她這樣得意,又無奈自身沒本事,認命似的將裝著珍珠的荷包遞給她,認真叮囑:“你用這個當彈珠,可別隨隨便便撿了路石子玩。”
“這麽講究?”傅明珠接過,將珠子取出來試了試,奇道:“這珍珠不錯啊,大小剛合適。”
晏莞仰頭,“那是,記著仔細些,打出去了要撿回來。”
傅明珠得了新奇玩意很興奮,連連點頭。
晏莞就問她怎麽去前院,傅明珠想起剛剛的事一驚,“你不是真要去找太孫殿下吧?他倒是常微服隨大哥來府裡,但都不驚動外面的,你過去興師問罪不好。”
“我就問個問題。”晏莞坦白。
傅明珠好奇,追問:“什麽?”
“想知道,那天他射了幾箭。”
“不是誤射的嗎?正常人發現差點傷到了人哪裡還會繼續,這還用得著問?”
傅明珠理所當然的語氣,又言道:“再說,你剛自己也說了,知道了是太孫殿下又不能射回去。我跟你說,宮裡的人愛講究,我就不喜歡去見那些所謂的貴人,沒得自己膈應還憋屈,不自在。”
的確,按常理來說,射偏了一次後就不該再有第二次,但晏莞卻一直記得隨後接踵而來的箭雨。
她說不出來的感覺,遲疑道:“我覺得不對,總要問問清楚,這不是射偏了那麽簡單的事。”
傅明珠並不似旁人般勸她,見她堅持便道:“那我陪你過去。”
二人攜手往前院的方向去,誰知還沒走到垂花門就被晏蓉喚了回來。
晏蓉急急追上前,“兩位妹妹這是要去哪,不是在放風箏嗎?”她說著握上晏莞的手往回走,“三妹,大姐正找你呢。”
“我還有個事呢。”晏莞不甘心的回頭望了眼,她很重視自己命的好麽,那件事不弄清楚總不安心。
晏蓉問都不問是何要緊事,拽著她就走, “咱們在這做客,要聽大姐的話,快隨我回去。”
見狀,傅明珠伸手拉住晏莞,同晏蓉道:“蓉姐姐,我陪阿莞去前院有點事,你同大嫂說我們去去就回。”
“前院那種地方,閨閣姑娘如何適合過去?明珠妹妹是因著自己家不介意,但三妹卻萬萬不能的。”晏蓉未肯松手,望著堂妹的眼睛再道:“大姐讓我照顧你,你別任性。”
這反應,顯得奇怪了些。
晏莞疑惑的望著堂姐,余光瞥見不遠處正走來的趙奕,突然扯起晏蓉小跑過去,開口就問:“你們倆認識嗎?”
莫名其妙,趙奕掃了眼晏莞,眼中滿滿的都是不解。
晏蓉卻十分心虛,她隱約明白三妹的意思了,然剛想要說話旁邊人就先開了口:“姐姐上次說是世子對我射的箭,怎麽今日世子又說是太孫殿下了呢?”
趙奕雙眸緊縮,驚愕的朝晏蓉瞅去。
晏蓉則低垂臻首,手指微卷,心亂如麻,自己這個堂妹是缺腦子嗎,自家的事有疑問私下聊啊,怎麽能直接拽到外人面前對峙?她前世的精明心計呢,不懂得徐徐圖之?簡直懊惱的不行。
趙奕目光一瞬不瞬,眼眯著問晏蓉:“晏二姑娘這話從何說起,是親眼見著我射的箭?”
晏蓉咬唇,根本不知該怎麽回答。
而晏莞的注意果然不是和他們在一個線上,只見她驚奇的又道:“原來你們真認識啊。”
晏蓉詫異的抬眸反望向趙奕,後者表情微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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