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上回去安郡侯府有些時日了,對於趙靜之的那位哥哥,姓名容貌已記不清,不看到籠中的貓,晏莞根本想不起還有這事兒。
他送來的也是隻白貓,相較朱雯的那隻更肥態了些,毛發長而厚密,頭圓大,臉扁平,額寬耳小,看上去渾圓似球。
白貓懶懶的趴在籠裡的碎花軟墊上,四肢粗短不現,琥珀色的眼睛純淨明亮,隻微微眯著並不看人,透出雍容華貴的散漫與驕傲。
晏莞覺得它比自己還像個主子,蹲身逗它出來,引了半晌毫無反應。最後她生惱,直接抓了其爪子硬扯,那貓還是不肯站起,竟就著趴姿給拖了出來。
被抱在女孩臂彎裡,它不掙不扎,柔順的直接埋了腦袋蹭她,尾巴還一甩一甩的。
晏莞見其尾蓬松粗大,忍不住去握,手心被掃得發癢,忙又松開。她轉身回窗炕,將貓放在膝上,饒有興致的撫著白毛費解:“怎麽都不叫,丁點脾氣都沒有,隨隨便便就給我抱了,別是隻傻貓吧?”
送籠子過來的紀嬤嬤聞言好笑,“姑娘,我還沒聽說過貓也有犯傻的。”
“人有傻子,貓肯定也有傻貓。”
晏莞得了新玩意非常高興,逗弄了好一會才停下,“嬤嬤幫我想想,趙靜之的哥哥送了貓給我,我得給他回個什麽禮。”
“姑娘這會子怎知道要禮尚往來了?”
晏莞噘嘴,“這是我主動拜托他找的,他幫我忙我自然要謝他。”頓了頓想起上回晏蓁的事,解釋道:“和五妹妹不一樣的。”
“姑娘素來有主意,這種事老奴倒不擅長。關鍵是不知道那位四公子的喜好。”
晏莞犯愁,想了許久突然站起身來。
本趴在她膝蓋上的白貓就圓潤潤的滾了出去,至踏板上又滾了兩圈到地上,終於軟糯的“喵嗚”了聲。
晏莞前一刻還抱在懷裡又親又摸的,這會子渾然隻當沒看見,進內室從箱籠裡翻了半天,最後取出兩把烏金匕首。刀身漆黑如墨。雕著狼紋。跑出來笑道:“他好像是習武的,肯定會喜歡。”
紀嬤嬤驚詫,“姑娘屋裡怎麽會有這個?”
聞者靦腆的笑了笑。低頭回道:“那次去二舅舅家裡,豫表哥屋裡的。”
紀嬤嬤閉了閉眼,滿是無奈。
晏莞將匕首遞過去,“媽媽替你尋個盒子包好差人送過去吧。”
了了心事。她詢問:“對了,娘呢?”
“幾位管事今早就進了府。侯了許久才等到我們回來,說是莊子上有些事急著要找太太拿主意。”
紀嬤嬤說著皺眉,憂心道:“剛剛又來了幾位管事娘子,道上月底發的分例出了差錯。都急著找太太呢。”
晏莞小臉微繃,“不如我去看看?”
“我的小祖宗,那個你可不懂。”
紀嬤嬤相攔。輕道:“你這幾日乖巧些,不給太太添麻煩就好。”
晏莞“哼”了聲。她一直都很乖好嘛!
接下來的幾日,紀氏可謂忙得焦頭爛額,整日扎進廳堂裡,拆東補西的好像永遠有理不完的事。容上染了憔悴,看得二老爺很是心疼,就勸她不如將中饋還給四房,讓孟氏顧著。
紀氏不肯,若沒有早前妯娌的那番話,她或許真的會這麽做,但現在就爭口氣,再難再棘手都不肯放手。
二老爺見她固執就沒再勸,但連後幾日妻子脾氣暴躁不耐,晚間更是總對當差回來的他抱怨發牢騷。二老爺最煩這些事,忍了兩回終於爆發,破口說她權利欲太重,明明不擅長還非強攬在自己身上,是自討苦吃。
當夜,折回外院,睡到了外書房。
氣得紀氏惱了整晚上沒睡。
晏莞好幾日沒陪在母親身邊,又敏銳的發現爹娘間感情失和,情緒跟著受影響,悶悶不樂。
她去寅春堂找大伯母,剛進門就瞧見二堂姐坐著在打絡子。
晏莞身形微僵,倒是晏蓉很自然的起身走過來,語氣輕柔:“三妹你來啦。”一如剛回京時的和善。
“二姐。”
晏莞抽回手,眼前人雖然佯似不記得那件事了,她卻忘不了對方咒罵自己時的狠毒、掐她脖子時的那股狠勁。
平日,就總避著對方。
她側身,向內室看,“大伯母在嗎?”
“妹妹來的不巧,昨兒南陽侯府傳信來,嬸祖母身體抱恙,母親回去探親了。”
晏莞失望,“那我改日再來。”
晏蓉卻拉住她,“三妹好似與我生了芥蒂?早前的事兒我聽緋菊提過,那都是我神志不清時做的,你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好。”晏莞表情淡淡,腳下還是疏遠了她。
晏蓉請她坐下,好心的問道:“妹妹來是有什麽事嗎?可有我幫得上忙的?”
“沒什麽,我就來向大伯母請個安,姐姐慢坐,我先回去了。”
晏蓉見她抵觸自己,並未強留。
等人出來了屋,繞著紅繩的手指漸收漸緊,耳旁回響起那日大姐夫冰冷的拒絕:“二妹莫要多生誤會,我對你從未有過嫌棄之說。阿蕙在的時候你是我妹妹,她走了你仍是我妹妹,並不曾對你有過其他想法……”
她的夢破了,心中只剩下仇恨。晏莞害得她家破人亡,又失了姐夫的心,早晚要她付出代價!
閬仙苑裡,母親還在廳堂裡,晏莞在門口站了會,憂心忡忡的回屋。
焦嬤嬤正候著教她做針線,學新繡法之初最是不易,晏莞總走神,那尖銳的繡花針就老戳到手指。
焦嬤嬤教不下去了,苦口婆心道:“姑娘您這樣可不行,怎的跟著我學點針線,比學琴還辛苦?瞧你這指上。”
晏莞跟她學了陣子,也熟悉些,苦惱著將繡架丟開,“嬤嬤,爹娘吵架了,我沒心思繡。”
“是為著府裡的事兒?”
這陣子閬仙苑裡進進出出就沒消停過,焦嬤嬤心知肚明,凝眉問道:“太太是準備長長久久掌著家了?”
“嗯,我娘認死眼,我爹越勸她越來勁。”
晏莞從紀嬤嬤處也知曉了些事,躁道:“可那些管事和娘子都不聽我娘的話,哪裡管得了?”
“不聽話的換了便是。”
焦嬤嬤輕飄飄的說道, “如今中饋之權在咱們太太手裡,既然那些個自持資歷的兩面三刀,太太何必生氣?當了再多年的管事,再有能耐,終究是用來治事的奴才,既然如今幫不了忙,不肯聽主子之言,那留著又做什麽,你母親終究還是優柔寡斷了些。”
她說著起身,又問:“姑娘,你們自己房裡的人帶回來了吧?”
晏莞點頭,“嗯,不過當時回府的時候四嬸母說府裡自有體系,怕是給不了什麽好差事,娘也恐他們在這受委屈,就都遣到莊子和鋪子裡去了。”
“你讓降香去把人都喚進來,都是當家太太跟前的人,還在外做什麽,府裡如今有的是用人的地方。”
焦嬤嬤慣是雷厲風行的,往廳堂裡紀氏身邊一站,耳語了番後,利利索索的當場就將所有管事腰間的鑰匙收了回來,直接招呼起後一排的副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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