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B的大嫂,即晏家的大姑奶奶晏蕙――晏莞的大堂姐。 聞言,紀氏連忙反問:“蕙姐兒出了事?瑞哥兒,你可知是出了何事?”
雖說她不太滿意上回沈氏隱瞞自己圍場名單的事,但晏大老爺去世後,丈夫就叮囑著要多照看些長房,何況對那位嫻靜淑雅的大侄女印象亦是極好的,年宴時又剛說有了身子,就更矜貴了。
思及晏蕙的身孕,她面色一緊,身子都不自禁的往前傾了,滿臉擔憂的望著外甥。
晏莞亦全神貫注的打量著瑞表哥,私心裡,她覺得這位已出閣的大堂姐,要比府中那位表面和善卻行事怪異的蓉堂姐好很多。
紀瑞啟了啟唇,有些支吾不確定:“他們傅家的事,小廝說的隱晦,據說是傅大奶奶跌了身子,好像不太好……”
紀氏聞言就站了起來,“這可了不得,年前我就見那孩子身子單薄,聽說親家夫人這陣子就守著她,連門都不讓出,為的就是保這個胎兒,好端端怎麽給跌著了呢?”
她面露急色,當初晏蕙出嫁,還是他們夫婦特地從遵義府趕回燕京,是他丈夫這位二叔代父送嫁的。
袁氏聽後亦知事態嚴重,否則這種事將軍府也不可能派人把傅家哥兒招回去,當即言道:“既是這樣,要不你過去瞧瞧?這會子你們家大太太應該還在傅家。”
“是該過去看看。”紀氏心憂,牽了女兒同她告辭。
袁氏親送至府外,“我們兩家雖是左鄰,往日也有走動,但傅大奶奶這種事將軍府怕是也不願讓外人摻和進去,小妹你先過去,我等過兩日再登門探望。”
紀氏原就不是很懂這其中的門路,聞言自是她說什麽便是什麽,頷首應了就與女兒上車。
紀瑞跟在一旁,見車駕遠了才抬頭問母親:“娘,剛剛那個莞表妹,就是二弟在信中所說隨二叔去釣魚最後反被魚兒掉進河裡的那個妹妹嗎?”
袁氏一聽這話,輕輕拍了下兒子腦門,哭笑不得道:“你這孩子,你堂弟與莞姐兒感情甚好,平時給你寫了那麽多封信說二人間的事,怎麽就記得了這件?回頭可別再提了,你小姑姑最寶貝閨女,要知道你笑話莞姐兒定跟你急。”
紀瑞兩眼烏溜的打了個轉,很是不可思議,嘀咕道:“我就是覺著奇怪,她的身量也不像是魚兒能釣起來的啊。”
紀府和傅家就隔了條巷子,不過半刻鍾就到。
將軍府上下此刻都擠在了大少爺院中,紀氏母女剛被引進,就見晏薔正跪在主臥的氈簾外,連個蒲團都沒用,滿臉淚痕,左邊臉頰還紅腫著,五個指印顯得分外明眼。
看到她們,晏薔抽噎著鼻子也顧不得平素和二房關系如何,拽了紀氏的裙擺就哭:“二伯母,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會害大姐摔下去,您幫幫我,幫幫我……”
此刻人來人往,晏家的姑娘就這麽跪在這,紀氏也覺得顏面不好看,望著那小臉上紅紅的巴掌印,心道還動了手?傅家這樣也忒過分。
於是,對事情一知半解的她見了這位平素愛逞強的侄女如今這副淒楚模樣,不由心軟的彎身將晏薔拉起來,“薔姐兒快起來,你好歹是位官家小姐,犯了錯自有家中長輩管教,在這裡哭哭啼啼的成什麽樣了?”
晏薔順勢起身,因跪得久了雙腳發麻,手撐著膝蓋緩緩站起。
晏莞見她這般費力,就過去搭了把手。
晏薔啞著聲感激道:“多謝二伯母,
謝謝三姐。” 見慣了她盛氣凌人的驕橫模樣,這會子的晏薔沒了銳聲利詞,看上去還真有幾分可憐。
才要扶著她進去,就聽花廳外廊下的晏蓉突然喝道:“誰讓她起來的?”
她怒氣衝衝的疾步過來,素來穩重的她竟似失了理智,連長輩都視若無睹,推開晏莞拽起晏薔的胳膊,紅著眼指著主臥就斥罵:“大姐以前在府裡多疼你,今兒若不是你吵著要去園子裡看白梅,怎麽會害得姐姐失了孩兒,你現在還敢在這和二嬸母博同情?”
失了孩兒?
大姐的孩子沒了,晏莞腦中刹那空白,之前家宴上蕙姐姐還說以後孩子生下來,要喚她小姨的呢。
紀氏亦是一驚,沒想到晏蕙的胎兒竟然沒保住,聽了晏蓉這話,早前對晏薔的那幾份憐愛頓時消散。
晏蓉滿目恨意怒火的瞪著晏薔。
晏薔縮著脖子,驚懼的不敢看這位往日對自己照拂有加連說話都輕聲慢語的二堂姐。
緊隨在晏薔身後而來的,是傅家的大少爺傅明軒。
他面色沉痛,透著疲倦,該是剛剛趕回府邸。
傅明軒同紀氏行了禮,喚了聲“二嬸母”,便看向晏蓉,語氣無力低沉:“好了二妹,我知道你與我一樣傷心。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再追責也無用,如今阿蕙剛剛小月,太醫囑咐了需要靜養,你別在她屋外這樣動怒。”
雖然仍是顧著二府情面沒有與晏薔計較,但不見了早前在晏家時的那份親近,他舉手投足間都透著疏冷。
晏蓉很明顯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她癡癡的望著消失在簾幕後的姐夫,心中愈發抓狂。
姐夫將這件事記在了晏家人頭上,那不管是長房還是三房,他都芥蒂著。
都怪這個晏薔!
她視線緊凝的瞅著畏畏縮縮的堂妹,怒不可遏的又抬起手,還沒落下就見對方先哭了出來。
晏薔是真怕了晏蓉,後仰著身子喊道:“二姐,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提議去看白梅的,你別再打我了。”
什麽?
晏薔臉上的巴掌, 竟然是晏蓉打的?
晏莞和紀氏紛紛側目,盡是不可思議。
“蓉姐兒,你母親呢?”
紀氏伸手拉回晏蓉懸在空中的手,嚴肅道:“薔姐兒有錯,回去稟了老太太自有處置,何必你親自動手?這裡畢竟是將軍府,你一個閨閣姑娘,這樣鬧得姐妹不睦可不好看,親家夫人和姑爺可都在這呢。”
是了,姐夫還在,自己怎麽可以這樣暴躁?
晏蓉回過神,將晏薔松開。
她理了理自己的發絲衣襟,很是懊惱,剛剛自己在姐夫眼中就是這般潑辣的模樣嗎?
不怪自己驚慌,實則是眼前人破壞了前世軌跡。
上輩子,姐姐這一胎明明平安生下來的,且還是個哥兒,取小名為吉。
隻是姐姐難產過世,傅家擔心聘個外姓女將來對孩子撫養不真心,便又提親了自己,母親雖覺得委屈了她,但自己堅持,兩年後就和大姐夫成親了。
婚後她和姐夫幸福美滿,除了吉哥兒早夭,諸事順心。若不是後來因為莞姐兒累得將軍府抄家,前世的自己一定會兒孫滿堂的。
重生之後,她一直在矛盾,既然大姐會在生吉哥兒的時候難產而亡,而吉哥兒也會早夭,倒不如讓他們母子一並早早去了,也省的這些痛楚,隻是顧念姐妹親情一直沒有下定決心。
然而,現在大姐的吉哥兒就這麽沒了!
沒有吉哥兒,大姐就不會再難產而亡,那這一世的自己要如何嫁給姐夫?
晏蓉覺得,事情漸漸脫離了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