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青天白日的就拿著香燭冥紙去祭奠冬苓,晏蓉發現後怒不可遏,將她拽進荒園裡怒罵:“你瘋了!主子剛死,這會子不守在靈前,去祭拜個丫頭,讓人知道了得怎麽想?”
後者跪在她腳下,抖著雙肩淚泣,“二姑娘,奴婢昨晚夢見冬苓了,她落井時看著我的眼神,那麽驚訝那麽怨恨。姑娘,奴婢聽說死於非命的人是會回來報仇的。”
晏蓉就聽不得報仇這兩個字,抬腿狠踹了她一腳斥道:“什麽報仇?人死了就是死了,活著不能怎麽樣,都死了還能耐你何?”
茯苓匍匐在草地上,顯然沒把話聽進去,依舊搖著頭固執道:“真的!姑娘您別不信,昨晚奴婢好端端的守在奶奶靈前,外面突然起了風,就看見、看見冬苓整個人濕漉漉的從門口爬進來,問我為什麽要推她。”
她說著精神恍惚癡狂,像是怔住了般抱住晏蓉的腳,嚷道:“二姑娘,枉死的人如果在頭七之前不能平複生前怨氣,是要化作厲鬼來糾纏害她之人的。
奴婢去井邊給冬苓燒紙,她會原諒我的、會原諒我的……”話落爬起身,提過竹籃就要往外衝。
晏蓉哪容得她這樣跑出去,忙伸手攔住,怕刺激對方又輕聲安撫:“茯苓,你聽我說,昨兒如果我們不阻止她,冬苓肯定去母親和二嬸母面前胡言亂語。
你想想,如果讓她們知道你故意說那些話刺激的姐姐,你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聞者身形一滯,轉身反抓住晏蓉胳膊,慌張道:“二姑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當時冬苓就在外面。我很小心的,我只是告訴奶奶大爺有了雨柔姑娘,我,”
茯苓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外面的喚聲打斷。
“三姐姐!”
是五姑娘晏蓁的聲音,“咦,明珠姐姐,瑞表兄你也在?”
晏蓉面色頓白。下意識的望向破舊的門口,匆匆過去。
晏莞懊惱急了,本聽著牆角的三人俱是一震,轉頭就見晏蓁領著兩名侍婢朝他們盈盈走來。
晏蓁近了前,好奇的說道:“母親在家裡掛念大伯母身子就讓我來瞧瞧。剛在前頭見了二伯母,還納悶著姐姐們在何處,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問話音落,又見晏蓉從園中走出,疑惑的再開口:“二姐?”視線在眾人身上巡來巡去,滿面迷茫。
晏莞雙頰微紅,被晏蓉一瞬不瞬的目光瞅得心虛,轉念想到做了虧心事的又不是自己,遂昂頭挺胸直視對方,質問道:“二姐。你們為什麽要推冬苓下井,茯苓都對大姐都說了什麽?”
“三妹剛剛在這,怎麽不進來?”
晏蓉眸中閃過慌色,但見隻他們幾個,便強作鎮定的說道:“你們聽差了,冬苓是忠主自盡,怎麽是我推下去的呢?我是看見茯苓不在靈堂守著私自外出才跟上來的,沒想到她是要去祭拜冬苓。”
“胡說!”
晏莞都切切實實聽見了,哪裡還肯相信這解釋,紅著臉又急又氣的大聲道:“我明明就聽到是茯苓害人。她怕冬苓找她索命才心虛過來祭拜的,明珠和表哥都聽到了。”
傅明珠與紀瑞忙點頭響應。
“三妹你真的聽錯了。”
晏蓉堅持,拉著堂妹的手往旁邊去,小聲說道:“妹妹有什麽疑惑咱們回頭再論。這兒是將軍府,不要攪了大姐的靈事,你不要任性。”
“我才不被忽悠呢,上回你也是這樣和我說的,轉身就幾句話敷衍了我。”
晏莞甩開她手,望向白著臉顫抖著身子的茯苓。“你跟我去見母親和大伯母,大姐姐就是被你的話刺激死的。”
“不,不是奴婢。”
茯苓當下跪在石階上,渾身抖如糠篩,求救般的看向晏蓉,喊“二姑娘”。
“你喊二姐也沒用。”
晏莞別嘴,讓瑞表兄拽著她就逼著帶走。
晏蓉忙不迭過去相攔,“三妹,你不要胡鬧,咱們晏家的事非要在別人家鬧嗎?你懂不懂什麽叫做家族名譽,傅府裡這麽多人,讓人看了笑話怎麽辦?”
“我不管,反正和大姐姐有關的事就不能緩。”
執拗的小姑娘頑固而堅定,突然對身前人迷了眼,疑慮道:“二姐,你可是大姐姐的親妹妹,難道為著其他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就不顧大姐死亡的真相了?”說著頓了頓,又湊近了追問:“該不是心虛吧?”
“你不要亂講,我心虛什麽?”晏蓉反駁。
晏莞哼了聲,別過腦袋,喚了聲“表兄”抬腳就走。
晏蓁剛一動,還沒開口就被晏莞瞪斷,責怪道:“都是你,沒事喊什麽?總壞事,討厭極了。”
晏蓁無辜的望著她,難過得泫然欲泣,“三姐,你誤會我了。”
“不要擋道。”
晏莞性子直,根本等不住,態度蠻橫異常,偏偏又有紀瑞幫她,晏蓉想攔都攔不住,最後還惹得傅明珠懷疑。
“蓉姐姐是不是糊塗了?這事和我大嫂的死有關,再說茯苓已經跟著大嫂到了咱們傅家,就是將軍府的下人,你怎麽推三阻四的,是不是真有什麽秘密怕她說出來?”
傅明珠這位將軍府千金都發了話,隨手對著不遠處的行人又招來兩個粗壯婆子,壓著茯苓就走。
晏蓉心慌難耐,懊惱自己的大意,但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們將茯苓帶走。那丫頭過去是有膽無謀,讓她做點事還行,真要被拷問起來怕是兩句話就落了人的圈子,何況早前的那幾分膽量也被冬苓的事嚇沒了。
她不得不跟上去。
晏蓁見她們都走了,佯似無措的追上。
她同晏蓉走在最後面,見其滿臉惶急的模樣,突然低道:“大伯母如今只剩你這一個女兒,姐姐還是早日認了為好。”
晏蓉轉頭凝向她,隻覺得往日總寡言少語的五堂妹滿臉精光,端的是漫不經心像事隨口一說,但任她怎麽瞧都覺得高深莫測。
僅僅默了瞬間,再看了眼前面被婆子壓著的茯苓,便放緩腳步閃身拐向旁邊小徑,匆匆往母親住的客房而去。
晏蓁抿唇微笑,過了片刻追上前,“三姐,二姐她走了。”
晏莞聞言連忙轉首四周察看了遍,見果真沒有晏蓉的影子。惱得原地跺起腳來,真是恨死了自己顧前不顧後的性子,哼哧了聲最後把惱意發泄在面前的堂妹身上,“就知道是做了虧心事!她什麽時候走的,你怎麽不早告訴我?”
晏蓁語塞,她沒有沒料到眼前女孩一不追趕二不趕路,居然會說起自己。
“肯定是你搗鬼,沒事出現得那麽巧合。二姐剛還跟著呢,就怕我們從茯苓嘴裡問出些什麽,怎麽現在又放心走了,是不是你教她的?”
晏蓁搖頭,“三姐,你不能這樣不講道理、”
“我就是不講道理,我跟你講什麽道理,我跟你沒道理好講。”
傅明珠連忙拉了她,“阿莞,別鬥嘴了,快走吧。我們去找我娘和你母親,我大哥從昨天起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裡,我怎麽敲門都不肯開。”
晏莞就催,“那你現在去請姐夫啊,你說和姐姐有關的事,他肯定會出來。”
聞者“呀”了聲,“阿莞你真聰明,我現在就去。”
晏莞一個得意沒顧住腳下差點絆倒,紀瑞連忙扶住她柔聲叮囑“小心”。
晏蓁眼見著原主如此受人重視褒讚,居然連蠻不講理那樣的話都可以說得理直氣壯,偏生還沒有人厭惡她,心中愈發不是滋味。
前世,自己也是這樣的,做了再過分的事,別人都會原諒她。
晏莞並沒有顧及身後人的情緒,直接找到母親將茯苓交給她。
紀氏聽完閨女和侄兒的話,望向茯苓的眼神十分凌厲,亦知曉事態嚴重,遂領了那丫頭去找妯娌,正巧路上遇到傅夫人和傅明軒。
晏大太太卻委婉的將紀氏等人請了出去,隻她和旁邊面色異樣的晏蓉陪著傅家母子審問。
紀氏出了院落有些生氣,大嫂居然瞞著自己?晏莞想湊熱鬧沒湊到,又是滿心好奇,也有些不開心。
過了許久之後,傅夫人才領著長子出來。
茯苓被杖斃了,對外隻道是伺候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