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苓追隨亡主而去,被撈上來的時候身形已腫,推算是午時左右投的井。那個時辰,也就是紀氏找她們問話之後不久。
惹得她得知後耿耿於懷,夜間歇在紀府的時候還同袁氏歎氣:“我沒想到那丫頭這樣說不得,原就是罵了她們幾句護主不利,但我們又不是迂腐的人家,不會說要逼著下人陪葬的,居然出了院子就去投井。”
袁氏勸慰她,“這也不是你的錯。主子歿了,當近侍的自然免不了要被問話,怪不得你。
說來,你們家大姑奶奶真是可惜,頂好的一個妙人兒,與傅大少爺又恩愛,兩人感情好何愁他日子嗣的事?居然到了這種地步。”
她說著搖頭,想起剛剛小姑的話,又納悶費解:“再者,人去就去了,做什麽要留下那樣一層意思?就算姊妹感情要好,唯恐你們家二姑娘被老太太亂定了婚事,可也犯不著就非托付給自己丈夫的呀。
何況,你那位娘家大嫂又不是任人揉捏的性子,傅大奶奶著實憂思過度了。
等等,經丫鬟說她前幾日都昏沉不醒水米不進,今日醒來後就讓人去晏家請來了沈氏母女,那她是何時起的這主意,可不像是臨危托付。”
紀氏被一語驚醒,詫然道:“蕙姐兒是撐著口氣等的我大嫂和蓉姐兒,姑爺從宮裡趕回來的時候都沒見上最後一面。這就是說,她早就和傅家提過要在她身死後讓姑爺繼娶蓉姐兒的事情。”
“可好端端的。她得的又不是什麽頑疾,如何要做這樣的打算?”
袁氏凝眉,“莫不是還真的因著個丈夫都沒碰過的女人就生了夫妻嫌隙,有了絕念?”問是這樣問話,語中卻盡是不認同。
晏莞還偎在母親身前,今日發生的事情太多又沒有午睡,正昏昏欲睡著突然激靈醒來,兩眼珠子轉了轉,忍不住說道:“如果是二姐姐之前向大姐求過,要等她死後自己嫁給大姐夫呢?”
因著在娘家。屋裡俱都是可信之人。紀氏沒有斥責閨女,但還是被驚了一跳。
下意識抬頭望向長嫂,後者亦是滿臉震驚,便招來了紀嬤嬤。讓她先帶晏莞回清風苑休息。
等她們出了屋。袁氏才開口。“小妹,剛剛莞姐兒的話,是什麽意思?”
紀氏垂頭。頗有些難以啟齒,“大嫂,我倒也不瞞你。莞莞年紀小心思簡單,總是見了什麽就說什麽,我原是沒當回事,可這已經不是她第一回說這話了。
咱們家的那位蓉姐兒,怕不是純粹的當大姑爺是姐夫。這畢竟不光鮮,沈氏剛失去長女,我總不能再同她提這個。”
袁氏聽聞後,神色幾變,最後歎道:“罷了,傅大奶奶都去了,還追究這些有什麽意思?
晏家如今你在當家,這麽大的事自然要跟傅家對接共籌,總不能接了中饋後還什麽都讓晏四太太出面,最近就和莞姐兒住府裡吧,省得每日來回辛苦。”
紀氏當然不會和娘家人客氣,自是頷首。
晏莞回了清風苑以前住的那間屋子,簡單洗漱後上床就寢,沾枕即睡。
她素來好眠,極少做夢,今夜卻睡得極不安穩。半夜裡熱汗滿額,莫名其妙被嚇醒,醒後睜開眼發覺漆黑一片,屋中竟沒有掌燈。
她大口喘息著蜷住身子,突然聽到窗牅 “吱呀”聲,驚得閉眼呼喊:“降香,降香!”
降香就宿在外間大炕上,聞言忙掀開被子舉了蠟燭跑進去,“姑娘,奴婢在這,怎麽了?”
“夢魘了。”
床幔被撩起,掛在銀鉤上,燭光的亮度讓晏莞微微安心,就拉著她的衣角要水喝。
降香倒了煨著的溫水給她,又舉過蠟燭將床尾燈柱上的燈燃明,瞥見窗戶半敞,走過去探出腦袋看了看,外面靜悄悄的,迎面無風。
就寢前明明檢查過門窗,都合上了的,怎麽就開了?降香狐疑著輕輕合上,怕嚇著主子就沒提。
晏莞仍有些驚神未定,拉了她的胳膊道:“你上來陪我睡。”
降香依言,側臥在外側,替她掩好被角,“姑娘,睡吧。”
晏莞點頭,複閉上眼,可卻沒了睡意。
她又睜開,同面前人道:“降香,我剛坐噩夢了。”
後者自然不會去幫她回憶嚇人的夢,就笑著道:“姑娘白日裡累著了,所以睡得不好,奴婢在這陪著您,快睡吧。”
晏莞精神極好,重複道:“我真的做了個噩夢。”
降香不得法,隻好接她的話問是什麽夢。
晏莞皺著眉頭去想,很努力的想,想了很久,最後滿臉失望的回道:“我不記得了。”
“沒關系,只是魘著了,既是嚇人的,忘了正好。”降香柔著聲輕輕拍她。
晏莞心想的確不重要,就沒再糾結,隔著繪了雙燕擷柳的燈罩看那跳曳的燭焰光暈,看著看著不知何時就合上了眼。
再入夢鄉,她依舊睡得不好。
意識裡四周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她伸出手摸了很久,最終隻摸到一面牆。
似是磚石堆砌的牆,丁點都不光滑,十分咯手,但這是她唯一能著手的東西,分不清在哪的晏莞就只能摸著牆壁走。
走了很久很久,卻總走不到頭,等到後來,發現許多次都會摸到一塊凸起的尖石時,晏莞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再繞圈子!
她被困在了某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她只知道牆很高。
晏莞就靠牆坐在地上,很奇怪,她沒有感覺到餓,也沒有感覺到冷,沒有困倦沒有需求。就一直那樣坐著,時間好像特別漫長。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突然從上方投下了光亮,她眯著眼抬頭,就看到一個亮點,這才知道自己在一口井裡!
井很深很深,看不到井口。
可是,她好像又能夠看到,因為晏莞看見了井口之上的自己。準確的說,是另一個自己。像是她又不盡相同。
從井口飄下來一道黃色的紙條。上面有紅色的字,然後她看到“自己”在笑,再然後那紙條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特別耀眼。刺得她不得不閉目。
繼而又是一片黑暗。然後就沒有了然後。
晏莞感覺不到自己。無驚無慌、無意無識。
床臥上本沉睡的晏莞乍然坐起,胸脯起伏不定,面色慌張。她居然夢見自己消失了……
側頭,發覺降香已經起榻。外面天色大亮,第二日了。
晏莞喚她們進來更衣洗漱,心神難寧,愣著愣著她突然想到夢中的“自己”,儼然就是那日在安郡王府所見畫像上的那張臉。
思及此,正對著銀盆淨面的她望著水中的倒影渾身顫抖,“啊”一聲打翻掉臉盆。
叫聲驚動了隔壁的紀氏,她匆匆忙忙過來被女兒緊緊抱住。
感覺到她的驚嚇,不由柔著聲問:“怎麽了莞莞,又做噩夢了嗎?夢都是假的,別怕。”
她早聽婢子稟了夜間的事,十分憐愛的安撫著女兒。
晏莞精神不好,紀氏就讓她留在紀府,深以為是自己失責,畢竟莞莞年紀小,怕被不乾淨的東西撞著,就沒讓她再去將軍府。
晏莞難得乖順的頷首,就真的待在舅府。
紀瑞在家裡陪她,二人玩五子連,她耍賴他縱讓。
晏莞的愁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半晌就將那莫名其妙的夢境拋之腦後。等午後又覺得無聊,還是想找娘親,就往傅府去。
紀瑞不放心,就陪她一道過去。
走的是角門,將軍府往來憑吊的人進進出出,眾人忙得不可開交,誰都沒留意他們。
尚愁眉苦臉的想著母親會在何處,晏莞就見茯苓提著個籃子鬼鬼祟祟往西跨院方向去。
她在傅家認識的人不多,面色一喜剛想喊她,卻又見二姐不知從哪閃了出來,尾隨著茯苓蒙頭就走。
晏莞不明白,回頭看向瑞表哥。
紀瑞比她還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的攤了攤手。
“將軍府的西跨院不是空的嗎?她們去那邊做什麽?”晏莞嘀咕。
紀瑞性子直,哪費勁多想,牽著她就跟上前。
前面那兩人走得很快,晏莞眼見著二姐姐趕上了茯苓。她們在原地說話,茯苓模樣惶恐,卻緊著提籃不肯放開,二姐揭開遮掩的布看了眼,居然反手就甩給對方一個巴掌。
這記耳光打得極重,聲音響亮,連隱在不遠處灌木叢中偷看的兩人都渾身一震。
晏莞更是下意識的別過面頰,好像打在了自己臉上般身子後仰,卻沒穩住重心,將倒未倒時狠狠踩中了瑞表哥的腳。
紀瑞憋著臉,將拳頭塞進張開的嘴裡,生生的把那聲痛呼咽了回去,扭曲著臉兩眼控訴的瞪著表妹。
晏莞頗為歉意,訕訕的把腳挪開。
再轉身時,只見二姐正拽了茯苓往旁邊的小徑去。
晏莞顧不得表兄腳疼,拉過他就去追,然還沒走兩步就被人自後拍了肩膀,轉身見是傅明珠。
晏莞松了口氣,怨氣十足的看著她。
傅明珠張口欲說話,晏莞知道她嗓門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隨後指了指晏蓉消失的方向,輕道:“一起。”
傅明珠不前反拽住他們,皺著眉頭也壓低了嗓音,“去哪裡幹嘛?那邊都是棄院,往日沒人去的,昨兒大嫂的丫頭又在那投了井,不要過去啦。”
晏莞見之膽小,甩開她就走。
傅明珠被無視,鬱悶的原地默了瞬間,看前頭那人還真不轉頭喊自己,立馬跟了過去。
PS: 還是那句老話,這個重生女智商有點低,莞莞帶小夥伴組團圍觀啦(*^__^*)
ps:真是不上架不知道,行衣被訂閱刺激得不行,深深反省是文本身問題。和基友討論了下,應該是因為女主存在感太低,沒有大殺四方沒有表現出手段,所以不為人喜。被建議要不要馬上讓女主長大轉性格,之前也被人提議過可以讓女主突逢異變增加矛盾,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選擇尊重人設,相信追文的親們也是喜歡這樣的莞莞吧?讓我們一起看她成長,不要拋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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