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生意越來越好,胡氏卻提出讓他們每三天休息一天,自然是因為她心疼兒子,蘇妙想了想,還是決定每半個月休息一天,一方面要進食材,一方面也是為了讓忙碌的神經得到放松。
今天是休息日,大清早逛了一趟集市後,蘇妙呆在家裡製作魚露。蘇老太早飯過後就去遛彎兒了,雖然腿腳不好,蘇老太卻很愛出門。胡氏去購買修補屋頂的材料,蘇嬋一大早出了門,蘇煙因為渾身酸痛正趴在屋子裡,至於蘇嫻,她已經三天沒回家了,她以前就是這樣,起初家裡人也管過也找過,可後來實在管不了隻能由著她去了。
用於製作魚露的材料自然是鮮魚,前些日子常來吃飯的滿富家的漁船回來了,大魚賣光之後剩了許多細長的小魚,蘇妙就和他說低價買回來一些打算做魚露。
魚露就是魚醬油,長樂鎮售賣的醬油雖然上色不錯味道卻不怎麽好,粗糙又澀口,吃起來感覺怪怪的,且半點不提鮮,每次使用前她都要自己再加工。長樂鎮最多的就是河鮮,賣的最便宜的也是河鮮,而此處出產的醬油卻並不適合烹飪河鮮,於是她就萌生了做魚露的念頭。
製作魚露的過程有些麻煩,把魚去鱗去除內髒洗淨後放進大木桶裡,加入適量的粗鹽,在木桶的底部放一根小管導入另一個空桶裡,三五天后將空桶裡流入的魚汁再倒回魚桶裡,待其流滿後再倒回去,如此反覆多次,最後流出來的魚汁就是魚露原汁。將魚露原汁裝進甕裡,放在日光下暴曬二十天左右得出來的就是魚露,把魚露放進小瓶子裡密封後置於乾燥陰涼處,據說可以常年不壞。
正午時的陽光熾烈耀眼,蘇妙正在院子裡嘿咻嘿咻地搬運木桶,虛掩的院門忽然被推開,蘇嬋凝著一張小臉從外面進來,右手捏著左手臂,鮮紅的血染透了衣袖正從破裂處流出來。
蘇妙嚇了一大跳,霍地蹦起來,一疊聲問:
“這是怎麽了?和人打架了?”
“沒有。”蘇嬋立在院子中央,偏過頭去,淡漠地回答了兩個字,再回頭時卻見蘇妙已經去了又回,手裡捧著藥瓶和繃帶,見此情景,她不由自主地扁扁嘴,一臉別扭的表情。
“坐下。”蘇妙將藥粉和繃帶放在院裡的桌子上,嚴肅吩咐。
蘇嬋身子一扭,在桌前的板凳上坐下,蘇妙將她帶血的袖子卷起來,只見雪白的小臂上一道三寸來長的傷口足有一指節深,皺了皺眉:
“刀劃的?”
蘇嬋抿嘴沉默了半天,冷哼一聲:“你挺知道嘛!”
……這丫頭!
“疼也忍著!”蘇妙用棉布沾了酒小心地擦拭還在流血的傷口,蘇嬋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太痛了,生氣地皺起眉毛。
“你用酒!”
“這麽深的傷口現在又是夏天不用酒消毒萬一感染了胳膊爛掉了怎麽辦,現在知道痛了,打架的時候怎麽不好好想想!”
“我沒有打架!”
“那你被人欺負了?”蘇妙將藥粉灑在她的胳膊上,用繃帶纏好。
蘇嬋顯然不愛回答,沉默了半天才在她打蝴蝶結時刻意用力的動作下倒吸了口氣,從牙縫裡咕噥道:
“路上碰見一個小賊偷錢袋,抓他的時候被刀劃傷了。”
“哦,原來是因為正義感!”蘇妙恍然大悟,蘇嬋瞅了她一眼,覺得她陰陽怪氣的,蘇妙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所以,那個小賊呢?”
“送衙門去了。”
“原來如此!”蘇妙點點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我妹妹真了不起,一個姑娘家出去一趟竟然抓住了一個小偷,雖然被小偷用刀劃傷,可能活著回來真應該感謝佛祖保佑!”
“你不是在誇我吧?”蘇嬋看著她。
蘇妙繃起一張臉:“我說過多少次,你是女孩家,雖然碰見小偷不能不管,但你可以大聲喊叫讓人幫忙,為什麽要自己動手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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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妙無語望天,她雖然不喜歡柔弱可憐的類型,可對像蘇嬋這種敢和拿刀子的拚命還斷了對方一隻手事後還滿不在乎的女孩子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麽。
“總之別再做危險的事,你我好歹是雙胞胎,你若有點什麽事總覺得我也會丟半條命,那感覺很驚悚。”
蘇嬋看了她一眼,一馬平川地道:“你丟命的時候我可一點感覺都沒有。”
蘇妙收拾藥瓶的手一僵,頓了頓,雙手叉腰對她道:
“手傷沒好之前不許再去碼頭,另外為了懲罰你的魯莽,從明天起,跟二姐一起出攤!”
“這才是你的目的吧?”蘇嬋眼尾狠狠一抽。
“放心,不會讓你做重活,隻是端端菜送送外賣。”蘇妙笑眯眯地說。
“我拒絕!”
蘇妙看了她一眼,偏過頭去:“你若拒絕我就去告訴娘、奶奶和煙兒你出去抓小偷弄傷了手臂,他們會輪番轟炸煩死你。”
一粒大大的汗珠砸下來,蘇嬋盯著她趾高氣昂的臉,惱火地道:
“你是小孩子嗎!”
“嬋兒,你雖然少年老成,可不要忘了我們今年才十四歲。”真是個好年紀,蘇妙笑眯眯地衝著廂房叫喊,“煙兒!”
“我去!”蘇嬋從牙縫裡狠狠地擠出一句。
蘇妙得逞,越發笑眯眯的,蘇煙已經從屋裡走出來,疑惑地問:
“二姐找我?”
“你三姐說明天會和我們一起出攤。”蘇妙笑意盎然地道。
蘇煙眼睛一亮,跳起來歡呼:“真的嗎?太好了!”
蘇嬋早在蘇煙出來的一刻就藏起受傷的前臂,蘇妙含笑望著她細微的動作變化,蘇嬋也許真的不在乎別人,但在這個家裡她最關心的其實是她唯一的弟弟。蘇嬋惡狠狠地瞪了蘇妙一眼,衝著蘇煙生硬地哼哈了兩聲,說了聲“我去換衣服”,藏著手臂進屋了。
蘇煙迷惑地望著她,這時院門又被推開,花枝招展的蘇嫻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