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郝京妍沒掀起衣襟,也肯定自己手臂上冷起一層疙瘩。她身體不算羸弱的那種,但在豫京生活了十八年,一直無法習慣這裡冬季的寒冷。有時候她想,是不是她原本不屬於這裡?
摒棄那絲雜念,郝京妍盡量不去想深冬給她帶來的寒冷。
“伏晟國能遠征的兵士在十五萬左右,此數,也正好與前線的兵力吻合。我估算了下,皇上用來攻打城門和皇宮的人數,約為五萬。五萬人,並非小數,若是槁城突然少了那麽多人,我父親不可能察覺不到。而何澤軍事才能在我父親之下,若是手中隻有十萬人,一下子就能識破。我想知道,皇上是用什麽辦法瞞騙了我父親?”郝京妍不拘泥於敵對的立場,心裡有什麽疑惑,直接問陽駱承。
“瞞騙?”陽駱承有意加重語氣,好像郝京妍說了什麽很讓人好笑,或是匪夷所思的事。“就如你說的,瞞天過海,虛晃一招,頂多能撐一時,就像城門口的四萬人。而要幾個月,外加對手是郝振南,虛招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說話間,陽駱承眼眉輕挑,神情張揚,不是自負,而是絕對的自信,就好像一切盡在他的掌控當中。然而,除了郝京妍的意外出現以外,事實也正是如此。
“意思是說,伏晟國在槁城的兵馬,有十五萬。。。”不對,要是這樣,雖然可以解釋她父親為什麽沒有察覺出異常,但豫京憑空冒出的五萬人,從哪裡來?聽著陽駱承的話,郝京妍非但沒有解疑,反而是更加困惑。
“確切的說,是十三萬人。”看著郝京妍不解而又吃驚的表情,陽駱承很滿意。一點一點的揭開謎底,然後看著敗者驚愕、無法置信的樣子,無疑是勝者的其中一個樂趣。“這好比一隻雞,如果一次拔掉三分之一的毛,一看就知道。但是,隻是均勻的抽掉少許,便不易被發現。朕不過是征用了何澤手下的兩萬人,十五個人中少了兩個,不明顯,只需稍稍動動手腳即可。
至於其他三萬,就來得簡單得多。先說說攻城門的那兩萬人。朕和朝臣說,伊西一代有賊匪霍亂百姓,朕想要帶兩萬士兵去剿匪,但是,皇城乃一個國家的命脈,不能空缺那麽多的人手,所以向他們借了兩萬護衛家兵,暫時去當禁衛軍。等匪徒剿滅完之後,就還給他們。或許是守衛比去打戰好,所有朝臣還是挺配合。
最後,豫京內的一萬。是從五年前,慢慢混入到歸羽國腹地的細作。不知道這麽說,郝小姐清楚了沒有?”
歸羽國,三面有陡峭的山岩作為天然的屏蔽,隻有槁城前面一帶是平原。易守難攻,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與大陸其他地方相比,是最理想的建國之地。五年?更早之前,在陽駱承決心稱霸天下的時候,他已經盯上這裡。之後的時間,便是為了這一野心暗中做準備。
陽駱承說的輕松,此戰的過程卻並非常人想象的那麽容易。單從問朝臣借兵,他就費了不少心思。雖說是君主要,怕是也沒幾個人真正願意把自己的兵借出去。而與此同時,他還要隱瞞自己的真正用途,免得走漏風聲。歸羽國有他的細作,伏晟國也自然少不了歸羽國的人,每一步,他都要慎之又慎。
還有,何澤乃沙場老將,頑固得很,又豈會輕易的聽任陽駱承差遣。
時間稍稍推移,回到陽駱承登基後的第五天,伏晟國皇宮的勤政殿內。
勤政殿的大門敞開,裡面的宮人卻全部被屏退,隻有陽駱承、魏應弘、何澤三人。
“何將軍,依你之見,我國的士兵與歸羽國的士兵相比,如何?”陽駱承坐在龍座上,手中玩弄著一塊精致的玉石,問宣進宮來的何澤。接近傍晚,殿內的光線有些偏暗,看不清他臉上的具體表情。
“伏晟國人天生勇猛,豈是歸羽國人所能比。”何澤生性直率,剛而無謀。他想也不想,聲音粗狂的答道。殊不知,自己正一步一步走進陽駱承為他設下的陷阱裡。
殿內,沉默了一會,唯有不安分的空氣在跳動著。而陽駱承的嘴角,卻是快速的劃過一道笑意,隱晦而又詭譎,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既然不是士兵的原因,那朕就想問一下何將軍,為何長久以來,對歸羽國一直久攻不下,還屢屢損兵折將?是兵力不夠,還是糧草不足造成?”陽駱承故意把後面的音,拖著很長。
“皇上的意思是,老臣技不如人。陽駱承,你可別太囂張。”再愚鈍的人,也知道陽駱承意有所指,何況何澤並不笨。他原本就不服氣陽駱承做皇帝,此刻,憤怒之下更是沒了君臣之禮。
“大膽何澤,這就是你對待君王的態度?你可知直呼皇上名諱, 是炒家問斬的死罪。”站在一旁,未曾開口的魏應弘,厲斥何澤。
“魏應弘,退下。”陽駱承沒因何澤的不敬而動怒,他擺擺手,示意魏應弘不要再說。他則是保持著之前不急不躁,不快不緩的態度,對著何澤說道。“這話是何將軍說的,不是朕說的。”
“你。。”何澤咬牙切齒,卻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在口舌上,他顯然不是陽駱承的對手。
“何將軍無須動怒,若朕有說得過分的話,還望見諒。朕的本意和立場其實都和何將軍一樣,是想要拿下歸羽國,不過,在形式上可能有點差別。但為了江山社稷,這些也是必須要考慮的事。何將軍,你看這樣可好,為了證明你真有領兵作戰的實力,朕給你三個月的時間,隻要大敗一次郝振南,朕就把全國的兵馬大權全權交給何將軍,戰場上的事至此以後也不再過問。如若不然,朕就得慎重想想,是不是要找一個更有才識的人,來代替何將軍的位置。”
陽駱承循序漸進,引何澤走進他埋下的坑。相對於其他人,性情急躁,易衝動的何澤,要好對付得多。時時都有人窺視著,要想守住那張龍椅,可不是容易的事。不過,他會逐一將擋路的人鏟除。
“好,就照皇上所說的辦。要是三個月,老臣一次也敗不了郝振南,皇上不用罷免老臣,老臣也會把手中的兵權交出來。”被戳到軟肋,外加激將,何澤馬上中套,他張口就答應了陽駱承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