閏年的二月再閏，畢竟也就只有29天。當2月份過完3個星期，這也就意味著，再過一周，這個月就要完了。周末這天，王姨已經沒有再去翻秦風帳本的意思。開學以來，秦風的烤串生意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可是接二連三的倒霉事，卻讓秦風已經不可能再在這個月僅剩的一個星期賺到他早上工資的兩倍。

　　秦風是個講信用的人，這點王姨絕對相信。所以她相信當三月份來臨，她仍然可以見到秦風在店裡忙碌的身影。至於4月份，那只能期待秦風遇上更多的麻煩了。

　　王姨費盡心思地想留住秦風，卻不知秦風也正用自己的方法在努力今早離開。

　　王姨不知道，從昨天開始，秦風已經出夜攤了。

　　秦風第一天的夜攤生意很差，門可羅雀都不足以形容，簡直是連鳥都不願意從他攤子前飛過。當然了，秦風也不歡迎鳥，因為他害怕小鳥在飛過的同時，會從空中排下一些令人煩惱的固液混合物。

　　周日下午，學校雖然沒有上課，秦風依然選擇去擺攤。現在他是能出攤就出攤，多付出點時間，總會有收獲的。小生意嘛，就是細水長流、積少成多。

　　幾個混混已經被關進了看守所，短期內是絕對出不來的，至於城管，十八中後巷本來就不是什麽重點排查地點，沒有周海雲的招呼，秦風估計自己在積累出原始資本之前，應該都不會再在這裡見到他們了。

　　十八中後巷在鬧騰了將近半個月後，終於又恢復了安寧。

　　路邊的小攤，漸漸多了起來，賣羊肉串的買買提大叔回來了，賣糖葫蘆的老大爺回來了，賣冰淇淋的阿婆回來了，就連賣豬油膏的大媽也回來了。

　　只有牛丸肉青年，一時間銷聲匿跡。

　　悠閑而無聊的周日下午，秦風安然坐在馬扎上，低著頭饒有趣味地用竹簽玩弄螞蟻的感情，除非零星有客人經過，否則他絕不站起來。

　　然後，歡樂的周末很快就過去了。

　　24小時後，同一地點，秦風迎來了狂暴的周一學生潮。

　　大概是因為連續兩天沒吃到烤串的原因，周一的學生顯得特別。

　　秦風烤串、收錢忙個不停，簡直有種手快斷掉的感覺。

　　紛紛人群中，一個年輕的身影低著頭從邊上路過。

　　剛剛被派出所釋放的牛肉丸青年，停在遠處，偷偷抬眼一瞥秦風，這生意火爆的場面，令他渾身上下都冒起了無法撲滅的怨恨之火。

　　牛肉丸青年駐足良久，他和秦風的恩恩怨怨，就像放電影一樣，在他的腦海中一幕一幕翻過。

　　一開始，他想弄死秦風，結果秦風傷了，他和其他人卻全都死了;然後，秦風回頭找他的麻煩，他死了，秦風和其他人卻全都活蹦亂跳，還搞得他現在沒臉回來。

　　那麽現在——大不了就同歸於盡吧！

　　“那麽既然老子沒法活，你們也別想痛快！”牛肉丸青年眼中的怨毒越來越深，懷著一顆報復社會的心，轉身走出了十八中後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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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之後，牛丸肉青年站在掛著“東甌市城管大隊”和“中心區城管中隊”兩塊牌子的辦公樓前，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走進了大樓。

　　他輕手輕腳地走在看似充滿威嚴的樓道上，提心吊膽地一副生怕從暗處衝出一隻吃人的怪物似的，小心翼翼地走上了二樓。

　　站在二樓的入口，牛肉丸青年從貼在牆上的職員表上，找到了自己腦海中的那位領導。

　　城管中隊副隊長，李可強。

　　李可強就是上上個星期到十八中後巷執法時的帶隊領導，牛肉丸青年就是被這位領導親自抓住的，所以他覺得自己和這位領導頗有淵源。

　　查看了一下李可強的辦公室，牛肉丸青年定了定神，克制著內心的緊張，朝樓到深處走了過去。

　　走到辦公室門口，他輕輕敲了敲門。

　　等了半點，卻沒人答話，就在牛肉丸青年以為屋裡沒人的時候，裡頭突然又有人說話了。

　　“誰?”是李可強的聲音，牛肉丸青年記得很清楚。

　　“我……”牛肉丸青年想自我介紹，卻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怎麽介紹，慌張了半天，門卻從裡面被打開了。

　　李可強看到牛肉丸青年，顯然是不記得他了，皺眉道:“你是誰?”

　　“我……領導，上個星期，你抓過我，在十八中後巷！”牛肉丸青年終於找到了自我介紹的切入口，眉開眼笑道。

　　李可強卻是顯得很不耐煩，道:“沒收的東西是不會還給你的，這種事你也不要找我，我忙著呢！”說完，就直接把門關上了。

　　牛肉丸青年愣了許久，忽地回過神來後，突然間也不知是哪裡來的膽量，就奮力敲打起房門來，同時大聲喊道:“領導！領導你開開門！我不是來要東西的，我是來舉報的！我要舉報！”

　　“吵什麽吵！?”李可強打開門，怒聲喝道。

　　牛肉丸青年噤若寒蟬，看著滿臉怒容的李可強不敢說話。

　　李可強見他這樣子，怒氣也慢慢弱下來，問道:“你想舉報什麽?進來說吧。”

　　牛肉丸青年聞言大喜。

　　看看，要是沒緣分，怎麽人家領導還會請他進去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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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分鍾後，牛肉丸青年從李可強辦公室裡出來，滿臉春風得意。

　　李可強在聽了他的舉報後表示，會盡快處理這件事情，十八中後巷的頑疾，一定會斬草除根。然後還順便表揚了他一下，說他迷途知返、大義滅親、善莫大焉。

　　牛肉丸青年聽著，就覺得領導水平就是高，他第一次知道， 這幾個成語居然還能這麽連著用。

　　出了城管大樓，牛肉丸青年又馬上返回了十八中後巷。

　　夕陽下，看著正在清掃路面的秦風，牛肉丸青年內心充滿了“我是幕後大BOSS”的優越感。

　　秦風也注意到了他，兩人對視一眼，秦風連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低下頭繼續掃地，仿佛牛肉丸青年還不如垃圾重要。

　　牛肉丸青年心裡的那點優越感，頓時被秦風那無所謂的態度搞煙消雲散。

　　自尊受損的牛肉丸青年腮幫子抖動兩下，忍不住主動走上前，故作姿態地威脅道:“媽的，你給我等著，我遲早弄死你！”

　　秦風抬頭看了看他，“哦。”

　　這不鹹不淡的一個字，一瞬間就繃斷了牛肉丸青年敏感而脆弱神經。

　　牛肉丸青年頃刻間面孔扭曲，他伸手指著秦風，瞪著眼珠子、扯緊嗓子高聲咆哮道:“你這次死定了！我跟你說！你絕對絕對死定了！”

　　這歇斯底裡的吼聲，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秦風看著他癲狂的模樣，微微地歎了口氣。

　　因怨生恨，因恨成仇，這個世上有多少人，就是因為一點點小摩擦和小矛盾，才走到不死不休這一步的?

　　做生意，退一步海闊天空。

　　眼前的這位牛肉丸青年，他顯然不是當買賣人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