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海雲今天是吃槍藥了吧?”人群中正在打鬧的霍漢偉和向子豪，被周海雲的吼叫嚇了個半死，排隊站到了平時的位置上，霍漢偉抱怨似的對站在他前排的向子豪道。

　　向子豪呵呵一笑，說:“她哪天不吃槍藥?”

　　今天是星期一，不做課間操，而是晨會。

　　對於學校來說，除非是遇上重大節日，或者出現重大事件，否則每個星期的晨會內容都是差不多的。無非就是談談衛生，說說紀律，然後再叫個學生上去做一下主旋律的演講，最後如果有什麽補充的，那就由相關老師上去說幾句。

　　一直以來，十八中的晨會主持人，都是政教處的曾志文，而海雲隻負責在排隊的時候嚇唬學生，以提高學生進場的效率。

　　可今天的情況顯然有點不對勁，周海雲自從拿起話筒，就沒有再放下來的意思。

　　她虎視眈眈地看著各班入場，等全校2000來號人都站齊了，周海雲命令道:“廣播關了。”

　　《運動員進行曲》戛然而止，操場上下，寂靜無聲。

　　媽逼，好強大氣場，真不愧是海雲阿姨……

　　面對今天威懾力又提高不少的周海雲，所有人都盡可能把自己調整到了乖寶寶模式。

　　周海雲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環顧全場，吃人的目光在高一七班的隊伍上，稍稍多停留了三秒鍾。就是這短短三秒，讓夏曉琳連呼吸都略感急促了起來。

　　幾個站在隊伍前排的班主任，小心地互相打量了幾眼，但在對方臉上，卻同樣隻能看到不解的神情。

　　一定出大事了！但是，到底出什麽事了呢?

　　不少老師和學生都看出了苗頭，畏懼的心理中，不由又產生出些許的好奇和期待。

　　“咳咳！”周海雲把目光從高一七班收回來，咳嗽了兩聲。

　　底下的所有人，不禁在這一刻全都立正站好，連腰杆都挺得筆直。

　　“今天，我要說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咱們學校的衛生，上個星期，各個班的衛生做得還是不錯的……”周海雲並沒有馬上就進入她準備了整整三天的正題，而是先說起了和本意無關的東西。

　　場下的眾人沒聽到猛料，不由又松散起來。

　　霍漢偉做了幾個擴胸動作，以示自己無聊，而且根本不怕海雲。

　　“還當她今天要宣布誰誰誰又被開除了呢！”霍漢偉意有所指地說道，擺明了又是在拿秦風開涮。

　　向子豪轉過頭道:“漢偉，你還真別說，媽的秦風那個攤子的生意，我操真是好啊。”

　　“生意好有個鳥毛用，你羨慕你也擺攤去啊，他這輩子也就是擺攤的料。”霍漢偉想起那天在秦風攤子前丟了臉，臉上滿是不爽。為了避開那個傷心地，霍漢偉已經連續一個多星期繞遠路回家了。

　　“你還真是記仇。”向子豪笑著轉了回去。

　　又聽霍漢偉在背後放狠話道:“媽的，遲早有一天我要讓那個癟三在我面前跪下。”

　　隨著周海雲廢話的深入，操場上各班學生的狀態也越來越松弛。

　　原本被周海雲嚇得閉口不言的學生們，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著，整個操場上很快就像有蒼蠅大軍路過，嗡嗡地讓人心煩。

　　“第二點就說到這裡……安靜！誰還在說話！”周海雲的嗓門猛地抬高了八分，蒼蠅立馬就全都絕種了。

　　周海雲憤怒地看著底下，眼珠子居然都有點發紅。

　　太可恨了，真是太氣人了！這些學生不但敢在背地裡罵她、冤枉她，現在居然還敢當著她的面，在晨會上閑聊！尤其是高一七班，那個退學垃圾的出產地，就是這個班說閑話的最多！

　　周海雲恨屋及烏，一腔怒火首先就對著高一七班噴了出來。

　　“夏老師！你怎麽管學生的?這裡是菜市場嗎?開晨會不用聽嗎?我說的都是廢話嗎?啊！?”周海雲最後一聲“啊”，相當有震撼性。

　　各班的班主任紛紛將同情的目光投降夏曉琳，周海雲緊跟著就道:“夏老師，你等一下來政教處，我要好好跟你討論一下約束學生行為的問題！”

　　“好……”夏曉琳話都不會說了，她用連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回答道，弱弱地點了點頭。

　　周海雲冷哼一聲，繼續道:“接下來，說第三個問題。最近這段時間，我在學校裡聽見很多流言蜚語。說我――周海雲！開除了一個學生！還逼得他不得不去賣烤串！”

　　此話一出，全校嘩然。

　　學生們立馬忍不住又討論起秦風來，可等沒說上兩句，周海雲又咆哮了。

　　“全都給我閉嘴！現在誰再說話，我馬上就把他拉出來！”

　　所有學生瞬間就老實了，操場上又一次只剩下周海雲一個人的聲音:“看你們的反應，應該是全都知道這件事了。我跟你們說，你們在背後罵我，我根本就無所謂，因為罵我的人，全都是白癡，是弱智，是王八蛋。沒教養，沒腦子，還沒文化！對這樣的學生，我是連管他的興趣都沒有，所以我不會追究那些罵我的人，因為這些人，不配被我追究！”

　　“靠，明明是罵的人太多，根本追究不過來吧……”向子豪在心裡吐槽道。

　　霍漢偉卻是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他有預感，秦風應該是要倒霉了。他突然間覺得非常興奮，連海雲臉上的橫肉，看起來都比平時順眼了許多。

　　“對於這件事情，我一共隻有三句想說的。第一，我周海雲在這裡以人格發誓，我工作這麽多年以來，從來就沒有主動開除過任何一個學生。所有由我經手的退學的學生，他們每一個都是自願退學的。包括那個在我們學校後巷擺攤賣燒烤的。

　　第二，從今天開始，我要是再聽到誰在背後用髒話議論我，那麽我一定會考慮進一步改進我的工作作風，主動地去開除幾個學生。

　　第三，我認為我們學校後巷現在的情況非常糟糕，環境髒亂差，賣的食品又很不健康，所以我已經向市城管大隊提出舉報，要求他們在今天下午對十八中後巷進行全面整頓。如果一切順利，從明天開始，咱們學校後面就不會再有賣烤串的。那些說要買烤串到我面前來吃的同學，我不介意你們轉校，去找個附近有烤串攤子的學校上學！”

　　周海雲的聲音，在校園的上空久久回蕩著。

　　說完長長的“三句話”，她把話筒遞回給了曾志文。

　　曾志文冷冷地著盯著台下， 跟隨全校師生一起沉默了三秒後，低沉地說了句:“退場。”

　　《運動員進行曲》馬上響起，跟班人馬紛紛啟動。

　　霍漢偉走在人群中，滿臉興奮道:“操，秦風這下死定了啊。”

　　“是啊，海雲這一手，真是牛逼……”向子豪佩服不已。

　　周海雲和曾志文看著人群散去，曾志文輕聲對周海雲道:“周老師，區中隊的隊長我已經幫你請來了，中午我讓食堂做一桌好的，咱們就在學校裡招待他們。”

　　周海雲點了點頭，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讓他們把人認清楚點，別的攤子不重要，關鍵是那個攤子。”

　　曾志文點了點頭，金絲眼鏡的鏡片上，閃過兩道陽光的反光，“拿退學當噱頭，這種攤子不給他端了，簡直沒有天理。”

　　周海雲的嘴角，終於微微翹起。

　　那個學生，這回絕對死定了。

　　但周海雲萬萬沒想到，一牆之外，秦風已經第一時間掌握了這個情報。

　　“小夥子，你完了。”糖葫蘆阿公同情道。

　　秦風卻搖了搖頭，“不對，我覺得還有活路。”

　　“這樣還能有活路?”糖葫蘆阿公驚訝道。

　　秦風堅定地點了點頭，淡淡笑道:“路都是人走出來的，阿公，你就等著下午看我演大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