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過後，天亮的時間就開始漸漸變晚。秦風準時地在5點醒來，快速地洗漱一番後，不到5點10分，便已經出現在了店裡。這就是住得近的好處。

　　王姨和宋叔已經非常習慣使喚秦風，見他來了，就馬上吩咐他先把屋裡的桌椅搬到外邊。

　　秦風笑著答應，非常麻利地開始了今天的工作。

　　店裡的桌椅都是做工不怎麽樣的便宜貨，所以重量沒多少，搬起來也輕松。

　　此時天還沒亮，秦風小心地踩著台階把桌子一張張搬出去，可還沒等搬出幾張，居然就有客人來了。

　　“秦風！”幾個身穿校服、背著書包的學生一齊走上前來，領頭的霍漢偉大喊道。

　　秦風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霍漢偉帶來這麽多人是什麽意思，不過是找人來笑話笑話他罷了。

　　隻是秦風早就過了死要面子的年紀，他淡定地笑了笑，問霍漢偉道:“吃點什麽?”

　　霍漢偉沒從秦風臉上看到他希望看到的表情，微微一怔後，隨口道:“和昨天一樣吧……”

　　“那你們呢?”秦風把目光轉向跟著霍漢偉一起來的4個人。

　　四個人紛紛道:“和他一樣。”

　　“糯米飯、甜豆漿，5碗！”秦風扯著嗓子朝屋裡一吼，吼完轉身就走，“你們稍等一下，我把桌子搬出來。”

　　“秦風……”向子豪快步跟了上去，明顯不懷好意地問道，“你不是在這裡洗碗的嗎?怎麽又該搬桌子了?”

　　秦風完全沒把這種輕量級的人格侮辱當回事，笑著回答:“這才多大的店啊，要是分工那麽細，得多少個工人?你以為做生意容易嗎?要考慮成本的！”

　　這一番話，瞬間把向子豪說得啞口無言。

　　向子豪摸摸鼻子，又問:“你一個月工資多少啊?”

　　“一千，包一頓早飯，你要不要來跟我一起打工?”秦風一路走到裡頭放桌子的小房間，一手一張抓起兩張折疊桌。

　　“開什麽玩笑，你以為我是你啊！”向子豪大聲說道。

　　這時候，正在切油條的宋叔開口了，他呵呵笑道:“你還真別覺得打工容易，你來這裡乾活，真不見得能有小風做得好。”

　　向子豪癟了癟嘴，要強道:“老板，你別開玩笑了，我就算成績不好，以後也肯定要上大學的。這種工作，你求我我都不會來做。”

　　宋叔哈哈一笑，不再和向子豪爭辯了。

　　向子豪黑著臉和秦風一起走到外面，秦風一邊鋪桌子，幾個同學就嘰嘰喳喳地問起各種問題來。

　　秦風敷衍著回答，霍漢偉忽然說道:“其實打工也不錯，至少能自己養活自己，不過就是以後沒出路。秦風，你總不會想一輩子給人打工吧?”

　　秦風當然不會這麽想，但他完全沒有跟霍漢偉討論將來的興趣，秦風打趣道:“全世界九成以上的人是在打工，要麽給老板打工，要麽給政府打工，你不打工，除非自己去做老板。霍漢偉，你打算自己做老板嗎?”

　　霍漢偉沒料到秦風居然反攻了過來，他乾笑一聲，道:“我在說你呢，你扯到我身上幹嘛?”

　　“沒什麽，就是隨便問問。”秦風輕描淡寫地說著，走到水龍頭旁，拿起一塊抹布，清洗了一下，就開始擦桌子。

　　霍漢偉和向子豪他們，幾次三番沒佔到秦風便宜，索性也就不再東拉西扯，直接開始人身攻擊了。

　　“喲，這擦桌子的動作挺專業。”

　　“嗯，果然是天生打工的料。”

　　“萬中無一的保姆人才啊！”

　　“哈哈哈哈……”

　　一群人圖窮匕見，說話毫無顧忌。

　　秦風心裡歎著氣，說小醜真是無處不在，擦完桌子後，又去搬了椅子。

　　宋叔端著早餐出來，面無表情，顯然是在為秦風抱不平，可是做生意，講究的就是和氣生財，他又不能為了秦風去跟這群價值觀扭曲的小孩吵架，也隻能忍著。

　　霍漢偉他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碗糯米飯對他們而言簡直不夠吃，一群人三兩下就解決了早飯，付過錢後，霍漢偉和向子豪幾個人卻不急著走。

　　“看看秦風是怎麽洗碗的，洗不乾淨以後不來這裡吃了。”向子豪站在秦風跟前，幾個人將秦風團團圍住。

　　秦風心想這群家夥，絕對是腦子裡進了屎，居然能無聊到這種程度。

　　秦風很無奈，隻能任由他們看著，自己則像往常那樣，仔細地清洗著碗盤，然後被動地接受各種點評。

　　“這個碗洗得還不錯。”

　　“原來秦風不僅在擦桌子這方面有天分，洗碗也是功夫了得。”

　　“該不會是因為有我們在邊上看著，他才洗得這麽乾淨的吧?”

　　宋叔忍不了了，插嘴道:“胡說什麽呢，我們店裡的碗筷，向來都洗得很乾淨！”

　　幾個人被宋叔一吼，全都訕訕地笑了笑。

　　安靜了片刻，霍漢偉又開口道:“秦風，我們幾個也算是給你這裡帶來點生意，你是不是該謝謝我們啊?”

　　“嗯，謝謝。”秦風都懶得多說話。

　　霍漢偉挑鼻子挑眼道:“你這態度一點都不真誠啊。 ”

　　秦風停下了手裡的活，抬起頭，看著霍漢偉道:“霍漢偉同學，攜數名東甌市第十八中學學生若乾人，光顧本店生意，為我市GDP發展做出卓越貢獻。特此感謝。河錢街東側拐角早餐店，2003年10月12號。”

　　所有人都愣住了。

　　唯有宋叔忍不住笑出聲來。

　　秦風這封張口就來的感謝信，簡直是損人不留痕。

　　霍漢偉聽得嘴角直抽，傻了半天，情不自禁地蹦出兩個字來:“我操……”

　　這邊氣氛正僵持，店裡的生意卻有要進入高峰期的意思。

　　零零散散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

　　霍漢偉抬手看了眼時間，見差不多要到6點了，再待著這裡又討不到開心，和向子豪對視一眼，問道:“我們走?”

　　向子豪早就不想呆了，道:“走吧。”

　　一群人剛轉過頭，結果迎面就遇上了幾個女生。

　　全都是秦風班上的同學。

　　“秦風，你真在這裡打工啊?”感性的小姑娘瞧見正在刷碗的秦風，居然一下就眼紅了，“秦風，你太可憐了……”

　　秦風頓時一陣頭大。

　　姑奶奶，洗碗又不是要飯，至於看到我就哭嗎?

　　至於嗎?

　　真的至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