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春料峭，臨近開學，北方又下來一股冷空氣，秦風今天早上出門，不得不把自己裹得跟球似的，裡裡外外穿了四件衣服。

　　等待了許多天，終於等到了大年十五。

　　秦風昨天晚上特地看了一下東甌市的地方新聞，新聞裡果然發出了通告，宣布從今天開始，全市各大機關單位將全面恢復辦公。

　　也就是說，學校也要開學了。

　　王姨也很高興，因為現在的幼兒園雖然屁的東西都不教，但也同樣是在“各大機關單位”的序列裡。翹首期盼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王姨，今天的話也顯得特別的多，過了早高峰後，和秦風東拉西扯了好一會兒，最後臨打烊了，突然說要給秦風介紹個小女朋友。

　　秦風哪能把自己的終身幸福交給王姨，假裝被嚇到的樣子，落荒而逃得非常逼真。

　　“你也真是的，他還是個孩子啊。”宋叔看著秦風跑遠，責備王姨道。

　　王姨翻了個白眼，不客氣道:“你懂個屁，現在的孩子有多早熟你知道嗎?再說了，小風他都出來工作了，那還是孩子嗎?早點讓他交個女朋友，才是為了他好。”

　　宋叔被王姨一罵，立馬就蔫了。

　　夫妻倆默默地把店裡收拾完畢，等關上門，宋叔又賤賤地湊上去，好奇地問道:“你想給小風介紹哪個啊?”

　　王姨立馬面露微笑，情緒很高漲道:“就是阿梅的女兒，她女兒今年不是沒考上大學嘛，也打工去了，我看她和秦風挺般配的，年齡也不相上下。”

　　“般配?哪裡般配了?”宋叔是個實在人，一開口就是實在話，“阿梅那個女人呆頭呆腦的，長得也不漂亮，而且還比小風大2歲，小風看得上人家才怪了。我說老婆，你別亂給人家配對好不好，小風他……”

　　王姨用吃人的眼神盯著宋叔，宋叔閉嘴了。

　　“喜歡不喜歡，見了面再說，等過幾天我就安排這倆孩子見見面。對了，我覺得咱們店今年還應該再多招一個人，你說我們這些年，錢也攢了不少了，我想把店面再拓寬一下，要不把隔壁的房子買下來吧，你說怎麽樣?”王姨嘴裡雖這麽說著，可語氣中卻半點沒有商量的意思。

　　宋叔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你這是想把小風留下來。美人計啊！不過……阿梅那個女兒真的長得不好看，我估計你這個辦法不會有用。”

　　“宋建民！”王姨大聲喊出了宋叔的名字。

　　宋叔渾身一顫，噤若寒蟬。

　　……

　　秦風完全不知道，王姨為了留住他，已經動用了所有她能動用的力量。但即便知道，秦風也不會覺得為難。

　　16歲相親。這種事情想想也是醉了，更別提真的去和人家見面。到時候直接推掉就是了。

　　下午一點，秦風推著車出了小區。

　　今天是周末，照理說學校是不上課的，可是一路上，秦風卻見到不少穿校服的學生在走動。

　　秦風想了半天，一個久違的名詞終於從腦海中冒了出來。

　　返校日。

　　“想起來了，開學前一兩天，學生得提早回學校報道，交學費注冊什麽的，還得拿課本，然後等到最近的一個周一，才是正式上學的日子。”秦風在心裡把這個開學程序捋了捋，想明白後，精神頓時大為振奮。

　　這不就意味著――今天就能迎來第一波大生意了?

　　秦風加快了腳步，趕緊朝十八中後巷走去，距離學校越近，他見到的學生就越多。

　　一步踏進小巷，秦風隱隱產生了些許時空交錯的雜亂感。

　　十八中後巷，因為開學再度變得熱鬧起來。巷子的兩側，出現了不少賺學生錢的小攤，賣文具的，賣烤羊肉串的，扛著稻草杆子賣糖葫蘆的，抱著一個抽獎箱騙錢的……

　　04年，是東甌市舊城改造的末期，很多上個年代的東西，很快就會從東甌市的大街小巷內被抹去。但淘汰它們的不是政策，而是新生代小屁孩的消費觀念。簡單來說，就是市場拋棄了它們。

　　秦風很高興自己之前看中的那片空地沒被人佔領，推車剛一停好，不到半分鍾，立馬就來了生意。

　　兩個十八中的學生走到推車前，先看看秦風，眼裡都透著“這老板好年輕”的意思，然後稍矮一些的那個學生就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賣油炸的，還是賣燒烤的啊?”

　　“油炸燒烤，先炸過再烤，新做法，來幾串嘗嘗味道吧！”秦風經過幾天的鍛煉，已經摸索出一套做生意的語言藝術。比方說，像“你要不要買幾串嘗一下”這種話，是絕對不能講的，因為這相當於給了潛在客人拒絕的權力，招攬生意，必須得用祈使語態，絕對不能給客人留出選擇的余地。

　　果不其然，秦風此話一出，完全沒有社會經驗的小屁孩就不知該怎麽應付了。

　　兩個學生對視一眼，秦風這邊馬上把價格給了出來:“素的5毛，葷的1塊，小排2塊。”

　　“那大排呢?”學生分明就不想買，卻又要多嘴問一句。

　　秦風當然不會嫌煩，馬上回答:“3塊。”

　　“哦……那就，買幾串嘗嘗吧。”矮個學生這麽說著，語意上仿佛是衝著大排去的，結果卻隔著玻璃罩，指了指青菜和香菇。

　　“要幾串?”

　　“兩串，青菜和香菇都兩串，再來兩串年糕。”

　　“葷的都不要嗎?”秦風微笑著問那學生道。

　　學生頓時覺得自尊受辱，馬上追加點餐道:“當然要的，再來兩串雞心！”

　　“好咧！”秦風飛快地抓起8串食材，動作熟稔地塞進了油鍋裡，順手把鍋蓋一關。

　　兩個學生不由眼睛一亮，矮個學生讚歎道:“這個油鍋倒是新奇，外觀看起來這麽小，想不到裡面還挺深的。”

　　高個學生點頭道:“就是，我一開始還當這裡是裝醬料的呢！”

　　秦風低手將煤氣的火力開大，微笑著解釋道:“這個設計不錯吧，我特地把油鍋弄成罐子的形狀，這樣一來省油，二來不佔桌面的位置。還有這個蓋子，蓋上之後，油也不會濺出來。”

　　“嗯，這個設計好，我以前吃油炸串串，最怕的就是鍋裡的油濺出來。尤其是炸那些還帶著水的青菜什麽的，那個劈裡啪啦的動靜，真是嚇死人！”矮個學生煞有介事地說道。

　　秦風看出來了，這小子絕對是個話嘮。

　　短短十幾秒，秦風就把串串從油鍋裡撈了出來， 然後將年糕又塞了回去。

　　高個學生奇怪道:“這麽快?”

　　“是啊，葷的菜我是提前在家裡煮熟的，隻用炸一會兒就行，素的就更不用多少時間了，炸得太久，會變成碳的。”秦風將撈出來的6串烤串放到碳烤爐上，用醬料一刷，濃鬱的氣味被煙火一熏，空氣中立馬充滿了美食的氣息。

　　三下五除二，6串烤串搞定，秦風把烤串遞給兩個學生，他們一邊吃著，秦風又把炸得差不多的年糕拿出來，如法炮製。

　　見兩人手裡的東西沒吃完，秦風非常細心地將2根年糕分別裝進塑料袋裡，遞了過去。

　　兩個學生各自接過，矮個學生問道:“5塊錢對吧?”生怕秦風坑他們的樣子。

　　秦風笑著點頭:“對，一共是五塊錢。”

　　這時候，反倒是不怎麽說話的高個學生掏出了錢，遞給秦風道:“老板，你這個油炸燒烤，味道還真不錯。”

　　秦風道:“味道不錯就常來吃啊。”

　　“太貴。”矮個學生一句話就暴露了他的家庭條件。

　　秦風笑道:“貴的話，以後來的次數多，我可以給你們打折啊。”

　　高個學生呵呵一笑，道:“老板，你可真會做生意。”

　　就在這時，高個學生身邊突然躥出來一個眉飛色舞的家夥，指著秦風，大吼一聲:“操！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