脈搏跳動的好快。不,不能用快來形容。應該是多了一條脈象。
可這一般都是孕婦身上才會出現的情況,一條人脈一條喜脈,如今發生在張老漢兒子身上,這還不是最可怕的,付興摸了摸張科的胸口,才發現他居然連心跳都沒有,這樣怎能不讓人感到有些悚然?
“老先生,你來摸摸,看看你兒子的心跳還在不在。”付興臉色略有些蒼白的說道,這種事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疇,或者可以說,超出了醫學的范疇。
難不成是妖魔鬼怪之類的?付興心裡忽然升起了這樣一個想法,聽起來或許不可思議,可既然有了華佗這樣的神魂,自然也會有鬼魂之類的,付興越想越不自在,加上屋內陰寒的氣息,他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身體。
“兒子。”張老漢依著付興的話把手伸向了他的心臟部位,居然沒有感受到絲毫的波動,他連忙擔心的大喊了起來。
這一喊,居然是把他兒子給喊醒了,眼睛微微的睜開了一條線,氣若遊絲的叫道:“渴,我好渴。”
張老漢手忙腳亂的去取水,留下付興一個人呆在屋子裡,他開口問道:“你是不是很難受?告訴我具體情況,我是來醫治你的。”
“渴,好渴。”
“水馬上就來了,你到底是怎麽得上這種病的?”
“渴,好渴。”
……
“渴,好渴。”
不管付興怎麽問,張科始終只是反覆念叨著自己渴,其他一句話也不說,像是傻了一樣。
眼睛雖然睜開了一條縫,卻黯淡無光,沒有絲毫的生氣。
“水,水來了。”張老漢端著一碗熱水,輕輕的走到床邊,用杓子替張科喂起了水。
張老漢一杓子一杓子的喂著,付興一言不發的望著,張科喝水的速度很快,盡管用的是杓子,一大碗熱水也很快就被他喝完。
“渴,好渴。”張科依然是呆滯的說著,仿佛剛才一大碗水毫無作用一般。
張老漢喂完水,用毛巾擦了擦張科的嘴角,將碗放在一旁,並沒有繼續取水的想法。
“兒啊,不是我不讓你喝,你這是病,喝再多都解不了渴啊。”張老漢哽咽的說道。
和之前的癢一樣,這渴也是永遠解不了的,別說一碗水,就是一池塘的水給張科喝,把肚皮都喝破,他也是這個樣子的。
付興若有所思的皺起了眉頭,落在張老漢眼裡,無疑是一道霹靂。
“這病實在太怪,我怕我暫時想不出解決的法子,這樣吧,我回去後把你兒子這症狀告訴我師父,看他有沒有解決的法子。”付興無奈說道。
“也行,不過我左手的病,也就勞煩神醫了。”張老漢歎了一口氣,倒也沒有埋怨什麽,畢竟他也知道自己兒子這病實在太詭異了。
不管怎麽說,如果付興能治好自己的左手,也算是件好事。
想到這,他拿出了之前付興在攤位上把玩的那串木珠,塞進付興的手裡,懇求道:“神醫,盡力而為吧,我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是我兒子的病太奇怪了。”
付興推脫不掉,只能是收下,離開的時候心裡五味雜陳的,有些難受。
……
悶悶不樂的度過了一天,臨近傍晚回到酒店的的時候,華佗終於是蘇醒了過來。
付興迫不及待向華佗講述了自己今天遇到的事,華佗聽完後沉默了許久,開口道:“如果真的和你所描述的一樣,這種怪病可能不是病,而是毒,或者是蠱,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蠱?苗疆那種養蟲子的手段?那東西沒這麽邪門吧。”付興對這些也略有耳聞,但他並不覺得蠱毒有多麽厲害,驚奇的問道。
“差不多,我和你說個故事,聽完後你就明白了。”華佗想了想,語氣複雜的說道。
故事講的是一戶人家,家主姓牛,是個財大氣粗的人。
牛晨五十來歲的時候老來得子,心裡歡喜的不得了,在自己兒子長大到三歲的時候大擺筵席,請全鎮子上的人來吃飯,這本是好事,可他偏偏遺忘了一個人。
一個邋邋遢遢,瘋瘋癲癲,平日裡行為古怪讓人避之不及的人。
或許在牛晨的心裡,壓根就沒把這樣一個人放在心上,可就因為這件事,他就平白無故的遭受了無妄之災。
牛晨給自己的兒子取名牛達,希望他能飛黃騰達起來,牛達健健康康的長大到了七歲,莫名其妙的得了一場怪病。
惡鬼病。
整天叫嚷著餓,剛開始牛晨還沒怎麽在意,他也算是大戶人家,孩子想要吃什麽也不吝嗇,直接就給了,可沒過幾天,他就發現牛達的肚子漲得嚇人,像是個孕婦一樣,可嘴裡卻還直嚷著餓,想要吃東西。
牛晨慌了,趕緊把兒子帶去看郎中,可一連請了好幾個鎮子上的郎中,都說是瞧不出毛病,怕不是孩子太貪吃了,讓牛晨自己多多管教。
牛晨實在是怕了,狠下心來控制牛達的飲食,一天隻給他吃正常的量,可那牛達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每天哀嚎不斷,後來發展到嘴裡淌黃水,見到東西就往嘴裡吞,逼得牛達不得不用繩子拴住自己的兒子。
故事聽到這,付興不由有些心悸,這故事和張老漢兒子的怪病著實有不少相似之處,讓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華佗似乎是察覺到了付興想法,停頓了幾分鍾後,又繼續說了起來。
兒子成了這個樣子,牛晨心裡心疼的要死,可是沒辦法啊,他心裡清楚,不管怎麽吃,牛達都是喂不飽的,只能是這樣一直熬下去,才過了小半年,原本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牛達就成了汙頭垢面,眼神呆滯,瘦弱佝僂的模樣。
牛晨實在是心疼的要死,貼出告示說,如果有誰能治好自己兒子怪病,願意拿出一半家產。
重賞之下,這時候又有人站了出來,說牛達怕不是被餓死鬼附身了,要找道士驅鬼。
花了不少錢從道觀裡請來個道士後,有模有樣的開壇做法一番後,道士收了法壇,對著南邊拜了幾拜,和牛晨道。
“你這孩子怕是得罪了什麽高人,讓人下了蠱,我早年倒是學過幾個解蠱的方子,可是只怕會遭人報復,這番若不是你肯拿出一半家產,我是萬萬不願出手的,你將財物贈與我道觀裡的師叔,至於其他的,我自行應對。”
說完,便掏出了一顆褐色的泥丸,塞進了牛達的嘴裡,吩咐道:“吞下這藥丸後,三天之內不能吃飯,不可喝水,如此這般,三日後蠱蟲便會被餓死,你兒子也可無恙。”
牛晨連連拜謝,那道士只是歎氣,也不說話,當天晚上,便被人發現死在了道觀裡,身體旁圍了一圈褐色的蟲屍。
且說那牛達吞下泥丸後, 被牛晨關在後院後,日夜不得消停,叫聲淒厲尖銳,仿佛真的是惡鬼附體一般。
一連三天兩夜,直到最後一夜,牛晨聽不見叫聲了,連忙打開院門,只見自己的兒子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雙目圓瞪,竟仿佛是斷了氣。
這還得了,牛晨顧不得道士的吩咐,連忙將兒子扶到一旁,讓下人準備飯食,誰曾想,那牛達竟像是小狼崽子一樣,從地上猛地跳起來,將一個下人撲在地上,惡狠狠的咬了下去。
竟是從那下人的肩膀上活生生的咬了一塊肉下來,大口大口的嚼著咽下了肚。
之後便是在眾人的注視中,口吐白沫,一聲不吭的斷了氣。
一場悲劇,最後是牛晨白發人送黑發人,整個人變得神神叨叨的,搬離了鎮子,而那牛達的屍體則被人看成是不祥之兆,由官府收殮。
或許是天注定,那官府裡的仵作平日裡也是個頗愛鑽研醫術的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沒有立即火化牛達的屍體,而是將其解剖開了。
刀子剛劃開肚子。
便見一條長有幾十厘米的綠色蟲子,頭部對著牛達的喉嚨,張著大口把食道擠在一旁,原來竟是將牛達平日裡吃的東西盡數搶奪了去。
這時方才真相大白,可這下蠱之人,怕是無跡可尋了。
隻留下這樣一個恐怖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