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漸漸地劃上了休止符,蕭生夏也揚手取消了結界。他清楚的瞧見了十一向著這方投來的關切目光,也明白了這個看似單純善良的小弟心中也是存著野心的想法。但沒事兒,這個弟弟他還算了解,生性便是純良的。
“杭將軍,那就這樣,此事就勞煩您了。”蕭生夏言語謙卑,竟用了尊稱同著低他幾個品階的人相談。杭凱大大咧咧的自是沒有覺察,而隻獨獨聽聞了這一句的十一卻是暗自記下了這話。
交托與杭將軍需要辦的事,為什麽不能一並同他說了?難道這個七哥表面說著相信自己,其實還是對自己存著戒備之心的?十一陷入了思緒的掙扎徘徊中,而與此同時,他口中在意的那個七哥也悄然的來到了他的身側。
“怎了了?是不是仍然悲惋,父王讓七哥一定要將你照顧的好。那麽七哥竭盡全力的,定會護你安樂余生,一世周全。”蕭生夏認真地承諾著,字裡行間的溫柔撤消了十一心中的猜疑。
他用力的點了點頭,將腦袋撲進了蕭生夏近在眼前的臂腕中。這個哥哥對他向來真心,也將會是他除了父王之外,第二位全身心托付信任之人。
時辰漸漸地流逝著,十一也總算重新調節好了自己的心態。他看了看龍床上的蕭帝,又看了看那致使他失了性命的中傷之處。忽而,他心中有了一想法,便向著蕭生夏加以明說道:“七哥,十一以前見識過七嫂的秘術,不知道能不能將她請來,完成十一一個小小的心願?”
話落,便見著蕭生夏的眉間處染上了名曰“愁”字的情緒,他失語了小半晌,隨後岔開話題問起了十一了的願望為何。“嗯,就是我不想父王這傷口那般灼眼,更不希望父王去的時候還會痛楚仍存。所以就想著讓七嫂幫父王隱去了這傷痕,讓他安然的去了。”
蕭生夏感慨起了這孩子的心思細膩,便轉而說道:“的確是一個好方法,不過七哥也曾學了那樣的方法。”“真的嗎,那就要麻煩七哥了。”十一的目光中乍現著欣慰的光芒,而他好奇心也有所增長,原來自己七哥,也是一個深藏不露之人呐呐。
蕭生夏動了動最簡單的障眼法,將蕭帝頸項上的傷痕同血液一一隱了去,而目睹了事情圓滿的十一,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釋懷笑容。“天呐,七殿下,您真是太厲害了,怎麽什麽都那麽精通擅長啊?”門外安排好人員看守的杭凱趕了回來,一下子便見到了這樣的一幕。
他驚歎的讚耀起了蕭生夏,而蕭生夏卻並未理睬於他。大驚小怪的人他見多了,也不多他一個少他一個。“杭將軍,交給你的事情都辦妥了罷。”蕭生夏轉移重點的問了一聲,隨後便聽到了杭凱的複命之聲。
“好,那本王現在還要回府上呆上一段時間,順便遍訪一下民間可有那種使人身軀常保原狀的官柩。”蕭生夏自語了一聲,隨後便看向了十一問道:“十一,你是要本王送你回去,還是在這在陪父王幾許時辰?“十一看了看蕭帝,隨後還是選擇多停留片刻的做法。
“那杭將軍呢,你可還有什麽要事需要處理?”蕭生夏體諒著十一的心情,便沒再阻了他的孝心。他轉而問了問粗線條的杭凱,只見著杭凱抓耳撓腮,一副沉思糾結的模樣。
“若是杭將軍一時間想不到什麽事的話,那麽就和我一切先回去,本王總覺著暗地裡還是存著一雙窺探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我們這一地處。”蕭生夏說完,便瞧著杭凱愣愣的點了點頭。他武力同著領兵能力雖是妙極,可這腦力上的欠缺,日後看來還是要他多加提點。
“七哥,杭將軍走好,十一也希望明日的計劃能夠按照好的方向進展。”“還有,七哥,替我向七嫂問好。”十一起身送別了二人,口中也提及了她的名字。一想到她,蕭生夏還是覺著心口擁堵得緊,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痛與不安罷。
“好,會替你問好她的,你也要記得,萬不要太過傷心,若是實在想哭,不妨父王希望你堅強下去的話語。”蕭生夏囑咐安慰了一聲,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他剛邁出寢宮還不到十余步,便謹慎的體察到了不對勁之處。原來,真的是被他猜中了,這裡果然暗藏了一審視一切動靜的雙瞳。
“出來吧,沈大人。”蕭生夏拉住了尚不知情走的歡快的杭凱,望著錦簇旁的一處念道。“什麽?沈大人?他也來到此地了嗎?“杭凱愣了愣,眼神四處遊蕩了一番。
“呵,果然是逃不過七殿下的好眼力,杭凱將軍,別來無恙啊?”沈景說著,便由著錦簇後閃現了身形。“誒,真的是沈大人,殿下,我真的越發的推崇於您了。真沒想到您還有這等未卜先知的能力。”杭凱充當起了迷弟的身份,簡直是要將蕭生夏誇上了天。
而態度對比之下,沈景則是顯得沉穩了許多。他慢慢地走了過來,隨後衝著蕭生夏略施了一眼色。這樣的眼色中含著幾許暗示的意味,明白人一眼便能分辨的清楚。
“那好,杭將軍,本王就不同你一並同路了。他日需助之時,望你還能像今日一般仗義相助。”蕭生夏眉目一轉,順口便逆了原先定好的計劃。“那好,微臣就此拜別,殿下路上也定要上心些。”杭凱囑托了一句,便備著獨自離開。
他剛走了幾步,隨後又輾轉著步伐退了回來。蕭生夏以為他還有事便向著上前接應。卻沒料到自己莫名撲了個空,人家根本不是向著他去的。
“誒,你們在這好好的守著陛下的寢宮啊,若是在你們看守期間出了什麽事的話,本將軍可決不輕饒啊。羽毛撓腳心的事兒,想來你們不想再嘗試任何一次了罷!”杭凱警告道,折返的目標竟然是向著這些守衛。
蕭生夏心中覺得好笑,嘴上卻是在極力控制。羽毛撓腳心,怕也只有他這貨能夠想出來了。”走吧,就依著沈大人,我們去往你的府上一會?“蕭生夏收斂了眼眸中的笑意,恢復了嚴肅態度的說道。沈景點了點頭,隨後畢恭畢敬的於前領著路。
他來時就是乘著轎子的,可蕭生夏卻是駕著愛馬前來,他本是執意堅持依舊駕馬而行。卻在轎簾拉開的一瞬,臨時變更了主意。他上了轎子,將馬兒重新安置了地處。而見到了這轎子中端坐的那人,他還是並沒有想好首句應說之話。
“殿下,許久未見,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話想要同我說說嗎?”見著轎子內凝結的氛圍有些尷尬,還是由著女方主動先行問出了聲。轎子外簾處沈景聽到了這聲,便若有所思的踏上了後方的那頂轎子。
隨著轎子的起抬,女子很是訊準時機的投向了蕭生夏久違的懷抱中。蕭生夏先是身子一僵,隨後還是稍稍閃避了些身形。以往的他是斷斷不會有此舉動的,可現在他卻下意識的想要好好整理自己的內心。待著理清一切時,再重新面對眼前的女子。
“蕭生夏,你到底是怎麽了,你如實和我說。是在怪我一直不能抽出空隙與你相見嗎?”沈池咬了咬唇瓣,猶帶緊張的問詢了聲。“不是,若真是怪你這個,那麽等同的,你不也應該問責於我嗎?”蕭生夏面色凝重的回答著,話語中倒是塞進了疏離之意。
“既然不是在怪我,為何你對待我的態度轉變了那麽多?這種陌生感,不應該是我們之間的隔閡啊?”沈池愁眉似把深鎖的攤開,一雙墨澈眼眸也傾染了哀緒。她反覆的追尋著原因所在,不過是不想這段竹馬般的感情就這般流逝於指尖。
“隔閡?嗯?你從哪裡覺著的,難道只是因為我止了你的親昵舉動?”蕭生夏明白女子是吃了味,便反客為主的將了一軍。他忽然這麽的一問,倒是問紅了女子的面頰。這回兒,倒換她支支吾吾的閃爍其詞了。
“好了,我們不談這些兒女私情的事了,你同我說說,你的爹爹為何會忽然調風轉舵,並向了我這一邊?”蕭生夏問起了正事,也悄然的化解了沈池滿面的嬌羞之態。
她目光中閃現了點點光點,隨後則是將她是如何解釋拉攏,苦心勸之的過程統統邀功般的說予了蕭生夏。聽著這些,蕭生夏並沒有流露出以往的讚賞目光,相反的,她竟從他的眼神中讀到複雜的深意。
沈池將失望寫在了容顏之上,隨後再一次質問起了蕭生夏狩獵之時的古怪舉動。他沒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不過是回想起了那個女子曾經的頑劣之舉。
“你......你笑什麽?做錯了事情難道還有理笑?”沈池會錯了意,隻當他是為著當初舉止而聊生樂趣。二人所想已然不在同一頻道,可卻仍然免不了話語上的交談。聊著聊著,竟談到了關於蕭銳的事。
這個話題一直以來都是沈池心中的一道坎坷,她一時間不知道應當如何回答為妙。倒是蕭生夏好似沒體會到她的情懷,直接感慨道:“誒,看來你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置我這個哥哥。”沈池擇選了沉默,備著將此事輕松帶過。
可她越是閉口不答,眼前的男子就好似越要將他相逼。沈池別過了身,突然覺自己心中倍感委屈,她心心念念的前來迎他,竟只是受了這樣子的冷遇。
她等著他來安慰幾句,等到的卻是轎夫示意落轎的話語。沈池幽怨難休,直接搶著蕭生夏的前面落了轎子。沈景也瞧見了這一畫面,便上前對著自己女兒的耳畔勸慰了幾句。
一是望著她能夠不要同蕭生夏置氣多些體諒,二則是望著二人之間的關系能夠加以鞏固相確。可這些話語是在理,可那心中的幽怨卻依舊存著。
沈池心氣鬱結,連連偏首嬌嗔道:“爹,你別說了,你說的這些女兒都知道。可若是將就委屈了自己,女兒實在是幾分不願。”她明顯還在氣頭上,自是聽不進去沈景的話語。而蕭生夏落轎後,瞧見的首幅畫面便是二人各自偏向一邊的尷尬局面。
“走罷,都先進去罷,咱們自己人都坐下來,好好的談上一談。”沈景作勢要走過來重挽蕭生夏的手,卻背其巧妙的避開了。沈景尷尬了面色,頓緩的收回了手來回搓著。
“怎麽了嘛?沈大人不進去?“蕭生夏繞有意趣的問著,倒是使得局面更為尷尬了許多。“好......這就進去。”三人前後分列著的邁進了沈府,下人們也謹慎的合上了府門,把守在內側。
這時候天還未完全浸入夜色,難防此次的相訪不被有心人瞧了去。沈景走在前方步伐匆匆,而他行走的目的地也格外明確。幾人直直奔走,趁著書房門扉開啟的一瞬,一並入了內。
穩當的落座,幾人開始談起了話語。沈景首先坦言道:“嗯咳,今日來的倉促,沒能同杭凱杭將軍問上幾句,也沒能有幸知曉陛下的身體究竟如何。今日邀著七殿下府上一會,就是想問上一問。”
蕭生夏點了點頭, www.uukanshu.net 面色上寫滿了一副早早的便猜到的神情。他此次前來,早就知曉沈景目的何在,所以即使聽著他這麽坦蕩的問話,他也是波瀾不驚,心無折痕。
“聖上被那瘋女人傷及靜脈,血液難休難止,所以安危與否應當不用本王明說。”蕭生夏話語委婉通傳了噩耗,而沈景的眼色中竟一閃而過了一抹僥幸。
這抹目光,不出意料的被蕭生夏捕捉在眼。沈池覺著不妥,便連插話打斷道:“哎,真是悲惋啊,陛下還正處壯年,怎麽就?怎麽就這樣......”“是啊,是啊,怎麽就沒人能擋了那賤種的瘋子母親呢?”沈景連連補話,口上倒是更不留情面了西。
“賤種?沈大人說的是二哥?”蕭生夏眉頭一緊,對著這等言辭極為敏感,他萬萬沒想到有生以來還能再次聽到這個詞匯。而更想不到的是,人的口舌話鋒真的會隨著利益的多少,而轉變的這般面目全非。
曾幾何時,他沈景沈大人也是以著這等詞匯將他稱呼的可如今見著大勢已轉,他這機敏的性子自是擇選了偏向利益的那一方,這孰能助其爬上更高的位置,想必才是他謀求共利的指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