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二個時辰,遙遠的草原邊際上,約兩千多名突厥人的步騎列隊出現,他們是庫德卜用於武力偵察的先頭隊伍,而這位阿塔伯格和菲魯茲,則統率著其余的五千名士兵,大展兩翼,延伸布滿了前軍身後約六個古裡的戰線,這也是突厥慣用的欺敵恫敵策略:讓敵人震駭於他們人數“之多”。
若是說突厥人把陣勢列成了“巨大的飛剪”,那麽阿什倫村寨裡處於守禦方的“梅洛特遣軍”則是“硬核桃”的態勢:梅洛將整個隊伍分為了前衛、左翼、右翼、中軍和後衛五個部分,死死繞著村寨為中核陣地,這也是最正常不過的“拜佔庭村落守衛戰”的模式。不過梅洛將前衛設置的人數調少了,他只派出了兩個分隊的亞美尼亞後勤兵,都是騎著馬的,布陣在前衛第一道線上,後面還有列戰線由一百二十名吉那特騎兵組成。而右翼,梅洛同樣安置了兩個分隊的後勤部,也同樣有一百二十名吉那特騎兵在二線擔當“監護”,因為此翼緊緊靠著山嶺,故而可以憑靠天險節約兵力;在左翼的土堤和溪流邊,梅洛安置了足足四百名紅手騎兵,隱蔽下馬守禦,並在土堤上插上了狗腳木;在村落裡,梅洛將守衛者旅團的一個步兵支隊,拆分為了三個部分,每部分二百人,各有火舌旗作為聯絡信號,分別固守著村寨北的廄舍、南側的民居倉庫還有村東前線入口,環繞三個獨立守備區,都有交錯的防馬壕溝和木柵,以及相連的土垣充當工事,在最核心的場所,又有道土垣,環繞著梅洛的“基督魚”旗,及五杆砲、輜重;在村落的最後,是兩百名紅手騎兵擔當後備戰線。
突厥人前軍不願意過多猶豫,他們大多是群從土庫曼部落雇來的牧民和馬匪,在號角和鼙鼓響起後,就沒有什麽紀律地如同片傾瀉著暴雨的烏雲,迅速對著村落卷來,馬蹄聲震得村口舊教堂的石灰紛紛揚揚。米盧廷.蒙基羅,一名來自保加爾的小鄉紳,而今是守衛者旅團的旗官,他管轄著東側入口處的二百名士兵,構成個環狀的封閉戰線,米盧廷將大夥兒分成了雙線,前線的一百四十人皆手持鋒利的長矛、斧槍,半跪在土垣與豎起的背車車架後,僅露雙眼目視敵人騎兵,武器刃全都伸出在外,後線的六十名士兵,一半輕裝手持砍劍斧頭,一半則雙雙前後跪著,後者在前者肩膀上架上偏架弩,交錯布置。
”咻咻咻“,突厥人的前軍一線騎兵,見特遣軍的左右兩翼都各自佔據要地,不敢迂回,便大膽地突前,使用弓箭和梅洛的前衛騎兵短促交火,其余的騎兵也都在奔跑裡往複朝前,不間斷地射出箭矢,緩緩逼迫著梅洛的前衛騎兵。
“旗官,咱們的前衛騎兵似乎產生騷動了。”入口土垣後,一名士兵探出身軀,看了幾眼,整個前面的曠野塵土翻滾,殺聲大震。接著數發箭矢噌噌飛來,射在土垣和背車車架上,那士兵急忙抬著手臂蹲了下來,對米盧廷說到。
“所有人別松懈,敵人的騎兵馬上就要突入進來了。”米盧廷的話音剛落,那邊當突厥前軍騎兵見到與梅洛特遣軍的前衛戰線相距僅有二百尺後,便忽然聚攏起來,這是他們遊牧民族的天生特長,劈頭蓋臉地射出陣最密集的箭矢,而後全部拔出了馬刀,爭先恐後地掩殺奔來。
前衛的騎兵戰線很快被“撕裂”,不管是亞美尼亞人還是吉那特騎兵,被射翻了一批人後,就自動將隊伍分為兩波,揚塵朝著己方兩翼的方向遁逃而走。
“嗚嗚嗚嗚嗚”,所有馬背上的突厥人、土庫曼人高舉手臂,揚著亮閃閃的馬刀,斜下挾著長槊,纏頭和頭盔上的系帶迎風招展,又發出了群狼般的叫聲,不做迂回,不做包抄,而是列成了銳利的縱隊,攪起滾滾煙塵,徑自對著村落入口處衝來,他們是要直接將特遣軍的中核陣地給迅速貫穿消滅,打掉整個特遣軍的背脊!
“前列不要動!”米盧廷大喊著,第一個從土垣後站起來,冒著紛飛的箭矢揮動著手臂,“啊啊啊啊”所有的前線士兵都低沉地應答著,雷霆般的馬蹄聲震動著所有,帶來了恐懼,他們就不斷如此喊著,來壓製心中的焦躁不安。
這時候,閃電般奔馳到防馬溝邊的土庫曼騎兵們,很靈活地鐙裡藏身,紛紛將手裡的草捆拋到了溝裡,接著翻身上來,提著轡頭徑自踏在了溝沿和草捆上,在馬匹的嘶鳴聲裡,最前線的“米盧廷”分隊士兵瞬間齊齊把身軀伏得更低,他們覺得一片片巨大的陰影在頭頂上飛掠而過——所有的前排騎兵,大部分直接騰飛越過了土垣,有個別倒霉鬼則撞擊到了高高的格拉摩根背車車架上,飛散的木條帶著人馬,倒著滾入了防馬溝當中。
瞬間,後線的米盧廷分隊士兵,當旗手擺下了紅色的火舌旗後,所有偏架弩射手呐喊了聲,十五根強勁的大矢自弩機當中****而出, 直接齊齊橫掃了土庫曼躍入進來的騎兵隊列,很多大矢直接貫穿了馬頭和人身,鮮血噴張,有騎兵直接在馬鞍上,被大矢帶著倒飛了數尺斃命。
這種威力介於腳蹬弩和豪豬箭間的投射武器,少量裝備在守衛者旅團當中,它需要兩人操控,一人腳蹬上弦瞄準,一個人在前半跪著抬架來照準、調整射角,是靜態守備的標準殺手。“該死的,砍殺你們這群馬背上的侏儒惡鬼!”偏架弩剛剛發射完畢,其余三十名分隊散兵就呐喊著,揮著斬馬劍、斧頭撲向隊形大亂的土庫曼人,一個接著一個把他們自馬背拉下砍殺。“刺!”隨著這聲號令,所有前線的士兵也都抬高身軀,將矛尖和槍刃,順著排排刺出,後列湧進跟上的土庫曼騎兵們的馬腹被扎得血肉腸子橫流,哀叫著從土垣滑下,滾落到壕溝裡,死亡枕疊。而後前線士兵們的鎧甲和武器濺到血後,都迅速有效地亢奮起來,他們和後線跟上的士兵列在一起,站直了身軀,抵在土垣和車架邊,將長柄武器架在肩上,拚死地朝下攢刺著,倒斃或受傷的敵騎很快就填滿了整個壕溝,到處都是馬蹄和馬腿在翻滾。而土垣上守備的米盧廷隊,還有散兵叫喊著,拋出了幾發火罐,飛焰在後繼的騎兵隊列裡爆燃起來,有的則冒出陣陣黑煙(這個時代,發火失敗再正常不過),很快村寨東口出人馬步騎隔著血腥滿地的壕溝,環繞衝突廝殺著,黑色紅色的煙火之柱嫋繞飄散。啟用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