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消息和機會
時間很快就進入了大宋鹹平三年的臘月了,凜冽的西北風吹到人臉上如同冰刀割體一般生疼,受這種不良環境影響,人們日常的活動減少了許多,便是繁華如汴梁城,大街小巷平素那種人來人往的現象也幾乎絕跡了。空蕩蕩的街道被大風這麽一吹,越發顯的蕭條了。
這種環境下,本來應該和那些文人士子一樣坐在溫暖如春的高升客棧大堂中欣賞歌舞表演品著小酒的高文舉,卻帶著稍顯瘦小的劉霞跟著安定國向開封府走去。
高文舉正在戰情室裡與劉霞一起為報仇做行動計劃時,安定國突然到來,帶來了趙元佐的口信,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與他商量。高文舉稍一思索,便隻帶了女扮男裝的劉霞一同前往。如今的劉霞,多少算是有些能耐了,而這個時候,正是應該讓她實習的階段了,高文舉自然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碰到這種事,正好帶上她一同去體驗一番。
一見到趙元佐,受過謝玉英好幾個月諄諄教導的劉霞馬上顯出了極其專業的書僮素質,看得趙元佐都不免誇了兩句。這麽冷的天,高文舉大老遠的跑了來,自然不是為了和他討論書僮的人選問題,笑著問起了大舅哥煙燒火燎的叫自己來的原因。問他是不是心疼兒子,有些看不下去了,打算讓他放人。
趙元佐笑著搖頭說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那小子這不到兩月的功夫就變了一個人,不但成功的達到了天字營的要求,居然還努力的進入了三連。這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
教導營的新兵們,通過一個多月的集訓,一千號人差不多全數達到了基本要求,只有一個叫李宣的倒霉蛋沒能達到要求,就是偷著想逃跑被掛在旗杆上差點風乾的那家夥,當取下來之後整個人都暈了過去,為了不影響其他人的情緒,高十一把消息封鎖了起來,對外隻稱那家夥撐不住已經死了,反正逃兵就這下場,也沒人敢說什麽,把奄奄一息的李宣讓沈青哪來的給送回哪去。別說,有了逃兵唯有一死這種恥辱下場的刺激,便是另外一個小白臉居然也掙扎著達到了錄取要求。
可全部通過了並不意味著就能大聲吃肉大碗喝酒了,這才是剛剛開始。高十一把整個教導營分成了一百個班,每五個班為一個連,共分了二十個連,每個連有兩名教官負責,還余下了十個教官負責具體項目的訓練和考核。接下來,教導營裡的考核成績和相應待遇緊緊的聯系在了一起,每十天一小考,每月一個大比武。每次成績最好的連,就會得到最好的待遇,差的就不用說了,全營的衣服都歸他們洗,所有的環境衛生都由他們負責,而且還得吃人家剩下的飯菜。再加上在高十一有意的縱容之下,其他連隊免不了還得冷嘲熱諷幾句。通過這種近乎於變態的刺激,這一千名新兵短短兩個月就煥然一新了,每個人心中都產生了極強的求勝欲望。而趙允升就是他們中非常耀眼的一顆明星。這家夥以每天付出比別人多最少兩個時辰的苦練,終於在臘月初的大比武中成功的獲得了晉身三連的資格。這種優勝劣汰的法子也是教導營的特色,越是優秀的人就越有機會進入好的團體,越是差的,就越有可能被掃去和垃圾們在一起混日子。趙元佐基本上每隔幾天都會收到沈青他們報回來的情況,對兒子的表現發自肺腑的高興,當然對高文舉也有感激之意了。
這個話題輕輕撇過,趙元佐知道這個妹夫雖然頂著個讀書人的名頭,其實骨子裡卻是個直來直往的豪傑,當下也便不再整那些雲山霧罩的虛頭,直截了當的提起了今天約見高文舉的本意。
半個月前,駐扎在遂城的楊傳永在城外倒行巡邏時,在路邊的草叢中發現了個奄奄一息的倒霉蛋。出於軍人的敏感,他當時就把這個人救回了城,等第二天此人被救醒時一看,這個大難不死的家夥居然還是個熟人,便是他兩月前送往京城的契丹求親使耶律文的隨員韓平。
大宋與契丹之間總的來說現在處於一個非常微妙的相持狀態,兩國之間公開的關系還是和平對等的,雖然說私底下兩國的邊境上總是不時的會發生一些打草谷之類的小衝突,但大局上卻並沒有完全撕破臉,而作為契丹的公開使節,耶律文一行人更是受到了兩國最高規格的保護,如今看到韓平這副模樣,怎麽能不讓楊傳永意外?
揀回一條命的韓平向聞訊趕來的楊延昭將自己的悲慘遭遇講了一遍。原來,那天耶律文在汴梁城中大敗虧輸,喪家之犬一樣的返回了契丹境內。一路上,為了掩飾自己和蕭伏虎二人的魯莽舉動給這一次行動帶來的損失,耶律文和蕭伏虎便制定了攻守同盟,將自己這一次在汴梁的遭遇改頭換面設計了另外一套腳本,並且要求韓平與他們統一口徑。
這個新版本的汴梁之行中,南朝狀元高鵬搖身一變,成了一個口蜜腹劍的小人,用種種卑鄙的行為將耶律文和蕭伏虎兩人騙的團團轉,以致於耶律文痛失求親資格,並因此讓夏州使者產生了誤會而導致了會談失敗。至於蕭伏虎對高文舉的刺殺,更是被描述成了高文舉仗著是自己地盤,主動上門來挑釁,蕭將軍為了顧全大局忍辱負重卻最終被傷了兩名手下,迫不得已,自己一行人這才匆匆北返。
了解了一下耶律編劇的這個新劇本,被動出演龍套的韓平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異議,他認為如此不負責任的說法在兩國邦交事件中必將會導致無法預料的結果,為了避免發生比較嚴重的誤會,是不是把真相向決策層透露一下?韓平這麽說,完全是因為他心中國家的安危遠比個人榮辱要來的重要,可以說是純粹的一片公心。可他卻忘記了一個很嚴重的事實,此次出使北朝,正副三位使者,正使耶律文在眾目睽睽之下輸給了高文舉的口才和學識。右使蕭伏虎在高文舉的兵器前铩羽,最後還被人當場生擒關了好幾天黑牢。唯有他自己一點錯都沒犯。而更要命的是,那兩位雖然年輕,卻都是皇親國戚,一位是皇帝的族弟,一位是皇太后的內侄。而他只不過是個出身普通的漢人官員而已。
於是,被懷疑有可能會出賣兩位貴族的韓平在茫然中杯具了。當時的韓平正一心一意想要琢磨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在即能不改變真相又可以不傷害兩位貴人的前提之下,將南下的經過匯報給太后和陛下。突然就被同行的契丹武士不由分說給關押了起來,而且他很震驚的從看押他的人嘴中聽到了耶律文即將要對他下死手。
意識到自己犯了個愚蠢錯誤的韓平,為了保住性命,當夜就尋了個機會試圖逃跑,結果被人發現,一路狼狽逃躥,當身受一箭的他終於逃出生天之後,很沮喪的發現,自己竟然又逃到了兩國的交界之地。一點都不意外,追兵很快就出現了,韓平為了活命,隻好狼狽南逃,最終在東繞西繞逃到遂城外時昏厥,被巡邏經過的楊傳永救回了一條命。
得知這個消息的楊延昭前後一聯系,感覺耶律文這個小人此去一定會翻弄是非,這麽一來,兩國都已陳列了重兵的邊境極有可能會爆發強烈的衝突,他不敢馬虎,連忙將消息傳回了京城。得知消息之後的趙恆很自然的向邊關諸鎮都傳發了備戰的旨意,而趙元佐之所以叫高文舉過來,則是因為韓平說自己有個很重要的消息,可他隻願意對高文舉說。
得知韓平因為傷勢比較嚴重無法行動,如今人還在遂城楊延昭的軍營中養傷,高文舉心裡挺納悶:“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主角模式?要什麽來什麽?早上還在那發愁要不要隨著劉霞一起走一趟真定解決了李惟熙呢,下午就有人送上出差的機會了?”
為了對付十月中就已經遷回真定老家生活的李惟熙,高文舉這幾天和劉霞一起制定了好幾個計劃,當然也包括研究周邊的環境關系了,根據從朱氏兄弟和龍呤雲早前安置落腳點之後采集回來的消息,他清楚的知道,楊延昭的軍營所在距離李至老家所在的小鎮只有短短的五十余裡,如今趙元佐拱手為自己送上這麽個機會,哪裡能輕易放過?自然一口就應了下來,搞的不明究裡的趙元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連聲抱歉著說本來在他尚未實授官職之前不應當讓他如此勞累的,可一來這個韓平身份特殊,極有可能挖到些好消息,如此機會不可錯過。二來他現在也算是自己人,這大宋的江山多少也算是自己的家事,既然是自家兄弟自然就當仁不讓了。
高文舉假意謙讓一回,順水推舟的又撈了個趙恆親筆所書的秘旨,旨意上許他在邊關若有所見時可便宜行事,這多少就有些欽差大臣的意思在裡頭了,原本還挺得意的高文舉稍一思索就意識到了,趙恆這是為了以防萬一,擔心若是契丹大軍真的在耶律文的翻弄之下突然發動襲擊,到時候高文舉有了這道旨意在手,以他的能耐,多少也能起些作用。
一想到這個原因,高文舉心裡的得意自然就消失了,他這次極有可能會親眼目睹一次這個時代的戰爭,身為一個曾經多次經歷現代熱兵器小衝突戰鬥的職業軍人,還有什麽事能比得上親身經歷一次這種動輒上萬人參與的戰爭更讓人興奮的呢?一瞬間,高文舉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頗有幾份期待戰爭的到來了,他為自己這種枉顧他人生命的想法感到幾分羞愧,可是一轉眼馬上就將這點羞愧拋到腦後了,無論你願不願意,戰爭都是和平的伴生物,這一點,無論何時,都不會有絲毫改變。他現在唯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在處理好公事的同時,安排好劉霞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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