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斥候來報,許多官軍騎兵已經離開營地、正在前面布陣。馮友賢卻淡定地回應道:“官軍扎營後極可能在南邊的路上安插了暗哨,在我們行軍時就察覺到了。這是情理之中,如果一支兵馬在睡夢中被攻擊倒是反常。不過他們剛得知有情況,必定準備不足,奇襲仍然是成功的。”
馮友賢隨即策馬爬上了坡頂,東邊的微光和遠處營地裡的火光頓時驅散了山下的黯淡,戰場就在眼前。從山坡菜地衝下去,距離官軍營地還有大約一裡的曠地,路邊的莊稼地裡大約種著一些豆類,並不影響騎兵橫向展開。
遠處傳來了人馬的喧囂,據報官軍正在營外列陣。馮友賢的臉色浮現出一絲嘲意:“馬兵到了張忩手裡也成了騎馬的步軍,他一受到襲擊首先想到的就是列陣防禦。”
越來越多的馬衝上了山崗陸續集結,戰馬的頭顱在晨光中展現出了昂首挺胸的氣質,將士們紛紛眺望著前面的獵物。朱雀軍這些馬兵的騎術可能很多都比不上官軍,除了一部分是從官軍俘虜中征募的,很多是朱雀軍內選拔的新丁:騎馬倒是很容易學會,但騎馬作戰或許有點生疏。不過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在馮友賢看來,馬隊不是一個個騎兵分開的,而是一個整體,重要的是鬥志、信念和軍紀。
戰場的氣息讓他逐漸興奮起來,作為一個武將,現在應該做的僅僅是是打敗面前的敵人、很純粹很簡單的動機,沒有軍人願意面對戰敗的恥辱。
整個騎兵團分四哨建制,前哨、後哨、左哨、右哨,稱呼除了是個名稱、也便於在扎營時分派地方,但不代表戰陣上的位置。
馮友賢當即下了軍令。自帶前哨、後哨共約七百五十騎,以總旗為兩排單位,對官軍中央發動衝鋒,意圖直接洞穿撕開其陣營;左哨右哨分別機動到敵軍兩翼,集結之後,待中路進攻得逞,便從兩翼衝鋒,再度分割撕裂敵軍陣型。
布置十分簡單,馮友賢的命令十分明確,保持大隊的衝擊力,無須在中間纏鬥,衝破之後,轉身整頓繼續衝擊。
各哨千總得令後整頓了兵馬。馮友賢喊了一聲:“出發!”頓時一千多騎在山野間小跑起來,他們先從山坡上俯奔而下,馬蹄聲頓時隆隆作響,如同雲間醞釀的雷鳴閃電。
無數的戰馬在身邊奔騰,風聲在耳邊呼嘯,朦朧的景色飛快地閃在身後。此時此刻馮友賢幾乎忘卻了內心的矛盾,他已經念頭通達了。如同鳥兒在空中飛翔,魚在水中暢遊,只要一騎在馬背上衝鋒,他就感覺自己在飛翔,此生從未想象過不能騎馬作戰的人生是多麽無趣。
閃電般擊敗敵手,其中的信念已經遠遠脫離了殺戮。並肩作戰的兄弟、騎兵衝鋒無法後退,同甘共苦的戰馬,馬在馮友賢的心裡不是牲口、而是騎兵團中的一員,值得信賴的夥伴。這種信賴和命運相系的感受,只有同樣經歷過的兄弟才能真正領會。
一百五十步,不需要命令,將士們已紛紛準備好了武器。馮友賢從馬上拔出了細長的馬刀,指向前方大喊道:“殺!”眾軍條件反射般地喊出了訓練時的話“為了榮耀”,一些人也大喊萬歲。人們的血已經沸騰了。
一百五十步、一個步軍用弓箭拋射也不能達到的遠處,騎兵團不到二十彈指間(二十秒)就衝到了官軍跟前,幾乎就是眼皮眨幾下的工夫。同樣大股騎兵衝鋒,什麽武藝之類的巧活幾乎派不上用場,箭一般的速度飛馳而來,連來勢都看不清楚。前鋒馬兵拿著丈余的騎槍,憑借這急速的衝擊力,將鋼鐵的鋒芒刺入了被動防禦的官軍馬兵身上,盔甲完全擋不住如此鋒芒。
騎槍直接洞穿了人的胸口,鮮血在風聲中飛濺。說時遲那是快,馮友賢的兩哨兵馬如同炮彈擊穿土牆一樣,直接貫入官軍陣營。前面丟掉騎槍的人拔出馬刀,瘋狂地劈砍。沒有什麽叮叮當當的拚殺,一觸幾乎是一刀斃命,衝鋒的騎士躲不掉官軍的攻擊,官軍也別想招架揮砍上來的刀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