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寒養好之後張寧去寺廟拜了佛回來,然後便恢復了往常的作息。他給眾人的印象依舊如此:平素看不出有絲毫勤奮忙碌的跡象,但是有事總能在官署找到他。
日常能隨時進出內書房的人員包括內閣幾個大臣、內侍省人員,這些人如果有要緊的事可以直接去找到張寧。除此之外的武官武將則會需要提前至少一天送貼預約;這些人如果確有要緊的事見不到他,卻可以自行去找自己的上峰,如武將可以見兵部尚書朱恆。
如此安排之後,張寧平日便不用疲於應付各種事務,卻又不擔心誤事,自是十分恰當。
這段時間他雖然中間有幾日生病,但總體心情大好。楊士奇到來之後,即可拉攏湖廣各地士紳,治理湖廣的形勢可預見一片大好。只要真正控制了十幾個府的人力物力和稅收,便打實了基礎,所有的部署都會變得順利。
但是這種順心的狀況沒持續多久,先是內侍省密奏東面南直隸出事,然後各種跡象紛紛露出水面,張寧已無法高枕無憂。
官署新設通政使司的一遝書信之中,有一份永定大營指揮使韋斌的上奏。時永定營主力駐扎在湖廣、江西邊界,營兵在幾個隘口連續截獲“細作”,細作都自稱從南京來,是兵部尚書朱恆的舊友;韋斌一面將此時寫信上奏,一面已把細作押送至武昌途中。
不兩日,幾個大臣到內閣官署書房裡碰頭小議,朱恆便當眾說出自己收到了幾個南京舊吏故友的密信。由他自己說出來,便顯得十分坦蕩……當然也沒人會懷疑朱恆會在湘王和漢王之間做牆頭草。若是有人高發某官僚在朝廷和湖廣之間腳踏兩隻船還有點可信,要說湖廣的官和漢王勾通就完全是無理取鬧了。
張寧聽罷立刻就說:“必定是南京形勢不好,那些人才到朱部堂這邊尋退路來了。”
他一句話便徹底打消了朱恆的顧慮,也表明了相信他不可能私通漢王的態度。在場的幾個人都沒有異議。
朱恆當下便點了點頭,動作幅度比平素要大,接著便積極說道:“上次王爺提及咱們在南直隸的斥候發現采石磯被朝廷攻破,如今的跡象證明這個消息多半是屬實的。采石磯自古是金陵屏障,此地一失,南京城危在旦夕之間。”
張寧轉頭看向默默不語的楊士奇,先行問他:“楊公覺得我們該怎麽辦才好?”
朱恆見狀便暫時退到一邊,且聽楊士奇什麽話。楊士奇擼了一把胡須,沉吟道:“朱部堂執掌兵事,應當也知湖廣兵寡,此去南京又山高路遠,咱們無論想不想援救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臣倒想到一事,王爺虎踞湖廣,江西夾在中間無險可守,為何不取?”
張寧愣了片刻,說道:“此事說來話長。”
朱恆道:“之前我們兵力不足,計議以穩住江防為要;江西數府為漢王所佔,我們又一向以聯盟漢王共同對付兵多將廣的宣德朝作為既定方略,故暫未起兼並之心。”
“正如朱部堂所言。”張寧道,“不過如今形式有變,漢王如不保,我們可以預先準備勸降江西北部各城的守將,搶先一步吞並江西。既可擴大地盤, 又能為湖廣東線防禦提供戰略縱深。”
在場的楊士奇、朱恆、鄭洽都沒有異議。張寧當下便索性問:“派誰去收取江西,諸位可舉薦一人。”
眾人聽罷沉吟不已,鄭洽回頭看朱恆,但朱恆沒有毛遂自薦的意思……他上次去九江城迎戰神機營,險些戰敗,現在好像不太願意自告奮勇了。時下湘王集團內部能獨當一面的也就那幾個人,但姚家父子、周夢雄都有重任在身,人選一時難定。
就在這時,楊士奇開口道:“這是大事,湘王該多考慮商議幾次才好,無須倉促決定。”
張寧順勢便讚同道:“如此也好。”
楊士奇又道:“老臣還有兩件事正要進言。第一事,湘王常住楚王宮,辦公卻在內閣官署,中途常經市井街巷,歹人便有作亂之機,臣請遷內閣於楚王宮北門。”
如果住和辦公都在一個地方,那以後真是呆在那裡都不用出門走動了。不過張寧也聽說了一件事,朝廷去年就曾懸賞黃金萬兩和封侯要自己的項上人頭,這種事還真是大意不得。他也不多猶豫,當下便道:“就依楊公所言,即日可辦。”
楊士奇接著拜道:“老臣雖主內閣,但初來乍到對湖廣軍政尚不通曉,需翻閱官署內存放的卷宗案,想讓新任兵部左侍郎於謙時常到來為輔,不知是否妥當?”
張寧稍作思量,照樣點頭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