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三僵立當場,仰首望天,隔了好久,才緩緩道:“想我魏十三,十三歲出道,便成為魏家少年一脈第一高手,但是奈何命途多舛,被最親近的人陷害,導致前功盡棄,被打入落洞,這些年來我孤心孤詣,為的不過就是一雪當年之恥,但是沒想到……也罷,也罷,反正我身中業火,活著只能被你們恥笑,還不如我自我了斷算了!”
說完,揚起手掌,便要對著自己的面門拍去。
王仙嶠似笑非笑看著魏十三,根本沒有半分出手相助的意思,魏十三揚起的手離著面門只有半寸便停了下來,手僵立在半空中,進退不得,不由得臉漲的通紅,嘎聲道:“難道真的就見死不救嗎!”
王仙嶠徐徐道:“一心求死之人,絕不會有你這麽多的廢話,你既然以死相逼,我就隻好成全你,業火我是沒有本事幫你除去,但是我有條明路留給你,走還是不走,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魏十三眼睛一亮,心動道:“洗耳恭聽。”
王仙嶠道:“和我一樣,降了唐方。”
“什麽!”魏十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澀聲道:“你居然要我降了那小子!豈有此理!休想!!唐方算哪根蔥,居然想要我為他端茶倒水,鞍前馬後的伺候,王仙嶠你自己骨頭賤就算了,別扯上我。”
“那就好,”王仙嶠聳聳肩膀,道,“動手吧……”
魏十三雙目緊緊凝視自己的手心,一張臉漲的時皂時白,顯然內心糾結之至,若死,他大仇未報,心中自然一百個不甘願,但是若是只有降了唐方,才能換來業火的解除的話,他寧可死。
但是他又不甘心不甘願這麽死去。
當然更不想死。
如同萬蟻噬心,痛苦莫名,讓稱得上一代梟雄的他一時間進退失據,內心煎熬。
隔了好久,魏十三長歎一口氣,道:“給我一個理由。”
王仙嶠猛地從神龕上跳了下來,難得神色一正,道:“你當日被烏月鶴種下業火,所以沒見過現在的唐方,你可知道,現在他烏鴉翻身,成了鳳凰,當日連十殿閻羅之一的廣秦王都被他一聲退敵,那可是十殿閻羅啊……”
魏十三神色微變,怔怔道:“十殿閻羅?廣秦王?怎麽回事。”
“當日在龍虎山,那黃蓮聖母林黑兒忽然大駕光臨,和那劫子貌似有舊怨,兩人相鬥,林黑兒不敵林不依,所以祭出紅燈照,發了一個大招,居然真的讓她招出十殿閻羅之一的廣秦王,揚言要廣秦王用孽鏡台擒殺林不依,那林不依原本是必死無疑的,誰知道唐方半路殺出,一聲大喝,便將廣秦王嚇得魂不附體,落荒而逃……魏十三你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十殿閻羅是什麽身份,我不說你也知道。你搬著指頭算算,這古往今來,有幾人能做到唐方這等非人之事!”
魏十三沉吟不語,王仙嶠續道:“你可知道,現在唐方的本體已經強大到世間萬物難破,只怕是這天雷地火,也是奈何不了他的,僵屍至尊本體,已經牢不可破,甚至有超越當年法海的可能,若是你能得到他一滴僵屍血,你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年蚩尤造就三大僵屍真主,不也是一滴僵屍血嗎!莫說這業火會不攻而破,來日唐方翻雲覆雨,一統天下六道,你我都是功臣,那時候,這世間莫說是判祖,就是十殿閻羅,上天十萬神仙,誰不給我們面子?”
魏十三深吸了一口氣,道:“王仙嶠,原來你早已經在唐方身上下了這麽重的賭注!”
王仙嶠苦笑一聲:“何止是重,簡直就是我王老神仙全副身家性命!其實,在讓唐方身下下了重注的何止我一人,現在包括龍虎山,祝由,不都是把賭注壓在了唐方的身上,唐方興,則祝由存,唐方滅……”王仙嶠臉色露出了懼色,道:“怕是天下滅。”
魏十三道:“若是我不降唐方,降了法海,怕是把握會更大一點。”
王仙嶠點頭道:“不錯,按照現在的實力對比,唐方還遠遠不是法海的對手,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舍法海而選唐方。”
魏十三愕然道:“為什麽。”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價值,我們和法海的實力,雲泥之別,在他手中,我們不過是一枚蝦兵蟹將,就算法海真的成了,也不會把我們真當一回事,但是唐方不同,現在的唐方勢單力孤,正是需要助力的時候,而我們的價值,只有在他的手中,才會發揮到最大,若是贏了,依著唐方的性格,豈能虧待我們?”
“未必。”魏十三冷笑道,“你就不怕唐方兔死狗烹。到時候來個翻臉不認人?”
王仙嶠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極為好看的牙齒,道:“老祖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若是唐方偏偏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呢?”
“那就得看你我的賭運如何了,若是這次贏了, 僵屍四大真主的位置,怕是也該重新洗洗牌了,贏勾他們,賴在位置上太多年了,也該換其他人坐上一坐了。”
魏十三陷入了沉思之中,隔了好久,才道:“你有幾成把握?”
王仙嶠緩緩地豎起一根指頭,道:“一成。”
“一層把握你也乾,王仙嶠,你當真是一個不要命的賭徒!”
“賭,就是賭,在底牌沒有翻起來的時候,誰知道最後誰贏誰輸,輸了我王仙嶠認命,反正我好死賴活了這麽多年,也夠了。至於你……”王仙嶠看著魏十三,一字一句道:“要麽像一條癩皮狗一般,一輩子跪著生,要麽我和賭上一把,賭他一個大大的花花世界!”
魏十三直視王仙嶠,沉聲道:“你不會最後把我賣了吧?”
“會!”王仙嶠不假思索道,“當法海要殺我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地把你推上前去。”
兩人相視良久,同時哈哈大笑,聲震屋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