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家後山隱秘的一處洞穴之外,一老一少兩個人影,如同標槍一般跪得筆直,鬥轉星移,不知不覺已經整整跪了三天。
方柳再一次長拂在地,澀聲道:“不肖子孫方柳,拜見諸位老祖,懇請老祖恕我無能,賜我一見。”
方柳此時面色慘白,身形都有些搖搖欲墜,但是臉上依然堅毅,雙目充滿了期待的眼光。
終於,那處石門緩緩地打開了,方柳面上終於一喜,如釋重負,一個晃神,差點摔在地上,幸得在一旁的方雲連忙攙扶。
裡面傳來一聲蒼老的聲音,道:“進來說話。”
方柳這才艱難的扶起早已酸疼麻木的雙腿,甚至來不及去揉一揉,便迫不及待地快步走進石門之中。
裡面是一間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石窟,幾乎不見天日,只是隱約從石縫之中透出一絲毫光,可以略微可以看地清石窟,方雲舉首四目打量一番,發現在石窟壁上,滿是陰暗潮濕的蛞蝓,布滿了整個石壁,看得人毛骨悚然,在三塊微微凸起的石頭上,三個已經老得看不清年歲的人在閉目垂首而坐,任憑螞蝗之類的惡心之物爬在自己身上,只看著這三人,方雲忍不住胃裡面一陣翻騰。
方柳低聲道:“不要抬頭,跪下。”
說完,方柳忙跪了下來,方雲心中一陣泛著惡心,用手一揮,用風將腳下的蛞蝓吹開,露出一層厚厚的粘液,看得方雲眉頭大皺,但是父命難為,也隻好捏著鼻子跪了下來,方柳道:“不肖子孫方柳,拜見三位祖師。”
“起來吧,”其中一個老者微微開口,抖落在臉上的一些螞蝗蛞蝓,露出半張乾枯的面容,這一動作,又讓方雲一陣的不舒服。
方柳道:“不肖子孫方柳實在是再無面目面見三位祖師,但是實在是此事關系到我方家的死生存亡,這才不得已前來叨擾三位祖師清修。”
“何事?”
方柳眼眶一紅,咬牙切齒地道:“魏家之人欺人太甚,既然將我方家老槐毀去,還汙蔑我方家私通賊寇,想一舉將我方家滅絕,方柳無能,不能保我方家命脈根基,請求祖師降罪。”
“樹倒了?”剛剛開口的老者道,但是三人依然面容平靜,看不出絲毫驚詫。
“都是魏家之人欺人太甚,仗著執掌祝由一脈,欺我方家無人,居然將我方家的根基毀滅,而且還將我老槐樹心抽走,要做成法器,三位祖師,若我方家的老槐當真被魏家製成了法器,我方家顏面何存,三位老祖顏面何存?”
依然是那個老者,淡淡地道:“誰人做的?是魏家的老大,還是老十四?”
方柳道:“三位祖師在此清修三十年,自然是不知道的,魏家老大早已經將家主之位傳給了老四,而老十四因為與魏家前任家主有隙,早已經不知所蹤,傳言,已經遭了魏家老大的毒手了。”
“老四?”那個老者眯著眼睛,似乎在記憶中收索了很久,才緩緩地道,“是不是那個在與塔教一戰中,用黑色閻王符反敗為勝,殺死了人間閻王閻書勤的那個小子?”
方柳點頭道:“正是此人,經此一戰,他聲名大噪,接過了魏家家主之位,正是現任祝由宗主。”
老者冷冷地道:“一跳梁小醜而已,居然敢如此猖狂,老夫……”
“老么!”一名老者忽然開口了,“你我在此清修三十年,早已經與世隔絕,你本也應該收了當年的火氣,為何還如此不堪!”
“是。”老者應了一聲,重新閉上了眼睛。
方柳急聲道:“祖師在上,方家如今已經生死存亡只在諸位祖師一念之間,三日之後,魏家便要重啟趕屍大會,在趕屍大會上,便要將我方家置於萬劫不複之地了,我實在是走投無路,所以才懇請三位祖師做主!”
“你也算是一家之家主了,為何還如此無能,若連此事都解決不了,方家亡在你手,不冤。”說完,三個老者垂首閉目,再次進入石化的狀態。
方柳還待哀求,忽然在旁邊的方雲站了起來,冷冷地道:“三位先祖,請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三位以為憑此,就能坐過白骨觀嗎?”
三人依然不言,此時方雲已經緩緩開口道:“日月合井,金木和合,回光返照,返觀內視。含眼光,凝耳韻,調鼻息不知道徒孫說得對不對?”
三個老者同時耳朵一動,一個老者緩緩睜開眼,雙目射出一道凌厲之極的光芒,方雲不閃不避,雙目如電在在半空交接半分鍾之後,方雲終於忍不住身子晃動,退後三尺,喘息不定。老者開口道:“不錯。你是誰?”
方柳連忙上前道:“這正是本人犬子,也是老祖你算定天生陰陽眼之人。”
“嗯?”這個老者終於感了興趣,道:“你坐過白骨觀?”
“是,”方柳又搶著回答,“犬子的確坐過白骨觀,而且僥幸生還,如今已經有了光明琉璃之體,只需時日煉化,便可成為我方家古往今來第一人,正是如此,魏家這才處心積慮地要將我父子二人除之而後快。”
老者歎了口氣道:“若是真如此,到真不知是福是禍了。”
方柳忙著道:“而且,魏家已經和贏勾血脈之後聯合,若是讓贏勾血脈落入了魏家之手,恐怕天下間將出一具無敵旱魃,到時候魏家一家獨大,而我方家恐怕就要被他滅族了!”說到這裡,方柳七情上臉(5),十分悲愴。
“贏勾血脈出世了?”老者道, “沒想到你我三人在此清修三十年,枯坐白骨觀,在世間到發生了這麽多事。”
“是,我方家全然是仰仗三位老祖的福澤,方有今日的興盛,若是三位老者此時再不出手,恐怕日後我方柳便是下了九泉,也沒有面目去見方家的列祖列宗了。”
“我方家既有天生陰陽眼之人,且又坐過了白骨觀,倒真是一個奇跡,姑且不論此子日後造化如何,但是若是就這樣白白折損在了魏家之手,倒也是一件憾事,兩位師兄,你們怎麽看?”
在旁的兩人似乎都無動於衷,方柳在那裡急的手心之中都快要冒出汗珠來,隔了好久,最後一人才緩緩地道:“老三,既如此,你就出去一趟,了了這樁冤孽,魏家已無會天罡五雷掌之人,何懼之有。”
老者點了點頭道,對著方柳道:“你們隻管前去,若是需要我出手的時候,我自然就會出現了。”
得到了老祖的首肯,方柳這才長籲了一口氣,放下壓在心中的大石,恭敬地道:“多謝老祖。”說完領著方雲輕輕地走了出去,石門自動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