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入血,溫暖的陽光灑下了淡淡地金光,魏家的祖宅前面,流水席一字排開,到處都是熱鬧的人群,各個臉上洋溢著笑容,畢竟這祝由宗家嫁女,乃是祝由中一件難得的喜事,加上唐方當日在趕屍大會上技壓群雄,連挫高手,早已經成為二代弟子中頂禮膜拜的對象,能參與他的婚事,不少好事的祝由弟子都大感榮幸,相互之間不斷的攀談,當然話題自然是離不開今日的主角,唐方和魏家的大小姐,魏柔了。
轟!禮花上天,炸開了點點星光,不少小孩子穿著喜慶的新裝,在流水席邊不停的跑動,每每有禮花炸響,便尖叫著捂住耳朵,惹來旁邊大人們既無奈又好笑的搖頭。
祝由的其他分支,已經來的七七八八了,只有剩下的三大宗族未見蹤影,要知道,祝由四大宗不和的消息早已經是人盡皆知了,王家一脈已經徒有虛名,雖然王雲光在第二大弟子中,朵兒很響亮,但是畢竟王家只剩下這麽一根獨苗了,而且王家滅族之事,正是今日的主角唐方做出了,雖然王雲光在趕屍大會上有過解釋,但是解釋得實在是太過於蹩腳,很多人都嗤之以鼻,認為是王雲光怕了魏家,怕了唐方,這才編撰出來的一個理由,為的就是和今日祝由中名聲震天的唐方化乾戈為玉帛,讓唐方不至於找他報仇。
而方家,更是在趕屍大會上損失慘重,方柳身敗名裂不說,方家少主方雲也被方家的三個老家夥帶走了,而方家的其余的人,因為家主與塔教扯了關系,被祝由中其他門派所不齒,紛紛夾起尾巴做人,再加上與魏家已經勢同水火,今日能不能來人,實在是很難說。
鄔家與魏家的關系在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最為和諧,但是只要稍微聰明點人都知道,鄔家這些年實力最為深厚,如今王家滅族,方家身敗名裂,而魏家又後繼無人,是鄔家崛起的最佳時候,鄔家野心早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次會不會給魏家的面子,會不會承認唐方的地位,這還需要看鄔家當家的人的臉色。
其實,這些混慣了江湖的人,哪有不知道,魏家嫁女實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通過這段婚姻,正是將他們的過門女婿唐方台上祝由的台面,正是完成祝由最重要的權力交接,所以在這歡鬧的人群中,其實暗波湧動,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出現人來攪場子。
正是因為這中不可預知性,吊足了所有在場的人胃口,紛紛翹首以盼,竊竊私語,賣弄著小道消息,反而這桌面上雖然樸素,但是不缺乏特色的菜肴就顯得無趣地多了。
忽然一陣禮炮齊鳴,煙花四濺,諸人知道,這定然是又來了大人物了……
果然,一行人緩緩地上山,對著諸人揮手致意,面帶微笑,立刻有眼尖的人認出了來人:是鄔家的老人,鄔無霜。
鄔家家主很少在外面走動,鄔家的一切大小事物,很多都是由他在打理,所以認識此人的頗多,不少人已經離席站起來跟他打招呼,鄔無霜微微點頭,然後向著裡屋走去。
禮花聲剛停,已經有人大步而出長笑道:“不知道貴客降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鄔無霜看到來人,微微臉色一變,接著換上了一副笑臉,道:“原來是魏五哥,五哥親自來接,實在是折煞小弟了。”鄔無霜按年歲來排其實在魏家老五之上,兩人在各自宗門中的身份地位相當,何來折殺一說,顯然是鄔無霜對魏老鬼為親自來接自己微微有些不滿,故此一說。
魏老五哪裡聽不出來這話中的意思,自然也是不會點破了,走過去親熱的拉著鄔無霜的手,呵呵笑道:“鄔老哥,我們已經多年不見了,今日一定要好好的喝上幾杯,你要是敢裝慫,我定然不放你會鄔家,呵呵……”
“老五你的酒量全祝由都知道,有人喝的過你的,站出來,我獎他一百塊大洋……”鄔無霜打著哈哈,下面自然是一片嬉笑之聲,紛紛搖手,都知道這是鄔家的客套話,哪能當真。
鄔無霜忽然向著四面八方打探了一下,驚異道:“咦,今天怎麽沒看到主角呢?新娘子不出來可以說的過去,怎麽唐方也看不見,老五,你魏家不會是把我們的新宗主當寶貝給藏了起來吧,若是這樣的話,待會你可要發酒三杯哦。”
魏老五微微一笑道:“唐方還有點小事情,等會一馬就到,我定然要讓他給你敬上三杯。”
“宗主敬我的酒,你老五又想讓我折壽了,這可不好,來來來,差點忘了,鄔家的子弟們,把我鄔家的賀禮送上來啊。”
身後數十個鄔家子弟一起大喊,幾個翻身,如同鷂子一般在空中輾轉騰挪,引來了一陣陣叫好之聲,然後忽然十幾個人如同疊羅漢一般疊上了數丈高,頂頭的一人,在手中一掏,一副燙金對聯立刻抖了出來,上聯:白首齊眉鴛鴦比翼。下聯:青陽啟瑞桃李同心,字是好字,但這十幾個鄔家弟子的身手卻更是讓人歎為觀止,鄔無霜呵呵點頭,從手中摸出一對璀璨的夜明珠,笑道:“出來的匆忙,沒準備什麽好東西,這副對聯是我家主親手所寫,禮輕情重,莫要嫌棄啊。”
“怎麽會。”見到這十幾個龍精虎猛的鄔家弟子,魏老五心中微微有些不悅,這哪裡是賀喜,分明是諷刺他魏家後繼無人,弟子不如他鄔家的威風,臉色一沉淡淡地道:“猴戲耍的不錯。”
鄔無霜臉色微微一變,呵呵笑道:“都是些不成器的小子,在老五你的眼裡確實跟耍猴賣藝的差不多,早聽聞你老五膝下有兩個兒子,都是一時豪傑,不如叫他們出來,跟鄔家的弟子過過招,也算是為在場的諸位兄弟們添點熱鬧,為唐宗主的大喜之日助助興。”鄔無霜將唐字故意說的很大聲,唯恐在場的人聽不見。
魏老五不由的心中暗罵,這鄔無霜果然不是好東西,這不是讓他魏家出怪露醜嗎?眾所周知,這魏家的宗門,在滅塔之戰中由於詛咒的原因,早已經斷了香火,雖然他們幾個也曾在旁門中找了一些魏姓子弟過繼過來,但是,這一代魏家的子弟,就像是感染了瘟疫一般,沒一個爭氣的,資質平庸的讓人發指,就是連他們這些老家夥都看不下去,不然為何會便宜的將這宗主之位傳給一個不相乾的外人?
他魏老五雖然也收養了一對兒孫,但是他自知自己的一對兒子的本事,走走腳趕趕屍還可以,當真和這鄔家的二代精英較量,只有自取其辱的份。
魏老五淡淡地道:“別急,宗主尚有事未歸,讓他陪你們鄔家的高手過過招也是可以的。”
鄔無霜眼中閃過一絲得色,道:“今日乃是唐宗主大喜之日,豈能由唐宗主親自出手,再說了唐宗主在趕屍大會上力挫群雄,我鄔家的這些破爛貨又如何能入唐宗主的法眼,我看還是請令公子出來比劃比劃,點到為止,不傷和氣,就當是給諸位祝由的英雄下酒助興了。大家說可好?”
自然一些好事者大聲起哄,將魏老五搞的尷尬不已,鄔無霜眼珠一轉,步步緊逼道:“也罷,就算令公子不屑和我們這些旁門的子弟過招,你們魏家隨便派出幾個少年高手都可以,老五,你不會想當著我祝由英雄們的面,承認你們魏家後繼無人了吧?”
“哼!”魏老五心中氣的將鄔無霜殺了的心都有了,在看著鄔家二代弟子們趾高氣揚的姿勢,心中更是不是滋味,若是不是自持身份,怕是早已經要下場教訓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了。心中不由得暗道:若是我魏家尚有一子在世,豈容你鄔家這般囂張!
魏老五冷冷道:“今日乃是我魏家大喜之日,不宜動刀動槍,我看還是免了吧,等有空暇的時候,我老五親自上你們鄔家的門領教一番,你看如何?”
“我鄔家的孩兒們,魏家的五爺如此看不起你們,甚至連讓你們見識下宗家的祝由頂尖道術的機會都不給,你們可心服?”
“我們不服?還請魏家公子出來,讓我等一見!”
諸位鄔家弟子一起高喊,十分有氣勢,魏老五氣的渾身直哆嗦,偏生拿著這鄔無霜無法。
“不就都是一群雲光手下的敗將,有什麽本事,我來!”忽然一聲嬌喝從屋中傳來,只見一片紅雲飛了出來,魏大小姐已經柳眉倒豎,手中提著三尺寶劍,一身鮮紅的衣裳更是將她襯托地潑辣非常。
顯然是魏柔在屋中聽到了鄔家弟子的叫囂聲音,依著她的脾氣如何按捺得住,婚可以不結,但是這口氣,不能咽下!
身後跟著的喜娘如喪考妣,手中拿著喜帕,哀聲道:“我的親娘啊,魏大小姐,您的喜帕……”
魏柔粉臉寒煞,緊緊地盯著鄔家的弟子,冷冷道:“你們這群鄔家的無恥小賊,當年的教訓就忘記了嗎?”
魏柔自然是指的是當年趕屍大會的時候,王雲光力挫鄔家眾弟子後,鄔家弟子不忿,暗中偷襲王雲光,魏柔為了報仇,打上鄔家老宅為王雲光報仇的往事。
鄔家弟子頓時全部臉色一寒,那一戰,他們視為奇恥大辱,這些年來埋頭苦練,就是為了一雪當年魏柔和王雲光帶給他們恥辱。
鄔無霜頓時臉色一變,魏柔乃是女流之輩,若是當真和她過招,無論結果如何,他們鄔家都要落個欺負婦孺的話柄,實為不智,當下道:“這打打殺殺的,乃是男人的事情,柔兒你瞎摻和什麽,再說了,今日乃是你大婚之日,不再屋裡好好坐著,見了血腥,兆頭不好啊。”
魏柔冷冷道:“不是你們欺負我們魏家後繼無人嗎?今日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魏家的厲害!”說完劍鋒一挑,厲聲道:“哪個不怕死的先上。”
“胡鬧!”忽然身後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柔兒回去!”
魏柔回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魏老鬼已經到了她的身邊,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讓她拿劍的那隻手頃刻間就變得動彈不得,魏柔回頭委屈地道:“爺爺……”
魏老鬼走上前,淡淡地道:“鄔無霜,你是來鬧事的還是來賀喜的。”
見到了魏老鬼,鄔無霜囂張的氣焰頓時矮了三分,嘿然一笑道:“當然是賀喜來著,只是……”
“要打,趕屍大會上,有你鄔家弟子出頭的時候,今日是我孫女大喜的日子,我不希望發生任何的不愉快。”
“是是是,您老說對的,是無霜放肆……”鄔無霜眼珠子飛快的轉動,道,“原本我是看大家在此無聊,所以才想我鄔家的這群耍猴的出來給大家逗樂逗樂,沒想到把您老也惹了出來,無霜知錯了,無霜知錯了……”
說完鄔無霜已經說走邊退,搖頭道:“原來魏家的年輕一輩,當真是……難怪魏家要改姓唐了,我祝由也要改姓唐了……”
一句話,頓時激起了不少祝由老人的共鳴,只是奈何魏老鬼坐鎮,沒有人敢發作。
魏老鬼的須發無風自動,顯然也再強自按捺著心中的憤怒,魏家的這個短命詛咒,就如同一根刺永遠插在他的心上,無時不刻不為他帶來錐心的痛。
若是魏家二代弟子中只要還能存活一個半個, 或者在旁門魏家弟子中能出個出類拔萃的人物,他魏老鬼也心甘情願地將魏家家族之位傳給他,何必要假借他人之手,讓千年綿延的祝由宗更名改姓!
台下的諸位祝由門人也是一陣唏噓,或感歎,或惋惜,或和魏老鬼一般無言以對,但是在所有人的心中一個問題都縈繞而上:難道執掌祝由牛耳數千年,號稱祝由第一大宗的魏家果真要落寞了嗎?
不然,為何連一個江湖中最常見的筆試,也沒有人敢出來迎戰呢?
就在諸人唏噓不已的時候,忽然一個冷冷地聲音響起:“誰說我魏家宗家的子弟都死絕了?”
諸人紛紛回頭,只見一個葛炮少年緩緩地向著人群中心走來,只是此人低著頭,任誰一下子也沒有認出此人的身份。
可是,站在最遠端的魏柔,看到此人的身段,渾身一震,鳳目中淚如泉湧,哐當一下,扔下了寶劍,然後不顧一切地向著此人衝了過去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