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綿月依姬來說,事情是來的如此突然。
明明不久之前還在聽著月王陛下和師傅大人的相互調侃————不,或許只是月王單方面的被戲弄也說不定。
然而轉瞬之間,便要奔赴戰場————平和的日常在一刹那變成了腥風血雨的前奏。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地上的妖怪為什麽要來侵略月之都市呢?這個問題哪怕是現在綿月依姬也依然想不明白,素無恩怨,連任何關系都沒有的兩個種族到底為何會落到這個相互開戰的局面。
但這也已經沒有了考慮的必要,現在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妖怪們就是她們的敵人。
只是……總覺得心中還有什麽地方未能放下疑慮。話雖如此,綿月依姬卻並沒有表達出來,因為看到神色如常的豐姬,她也只能夠將這種異常當作自己尚不成熟而隱藏起來。
「哎呀……接下來我們就要奔赴戰場了。」
不過,如此說著的飛厲其神情那是非常的輕松,簡直給人一種他接下來是要去飲酒賞花的錯覺。他的這種表現給予了依姬相當的衝擊。
要說為什麽的話......神色如常的姐姐,和看似松松垮垮的這個男人都和往常沒有什麽變化,相比之下,為此心中不安的自己不就像個傻瓜一樣了嗎?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和依姬單獨說幾句話,所以......」
飛厲又沒有讀心術(準確的說是他輕易不用),自然不可能知道依姬心中所想。不過,來自心中的某個想法依然驅使他說出了這番話。
目光毫不掩飾的直射向豐姬,這意思大概已經很明了了。
「此刻情況緊急,我想飛厲大人您也不會不知輕重緩急,所以,有些話我就不說了。」
而如豐姬般聰慧的女子,絕對不可能看不懂飛厲的目光。
不過,大概是出於氣憤吧————畢竟,哪怕沒有任何的惡意,對於美貌的女性露出出場露骨的驅趕之意,這無論如何也不是件值得稱頌的事情。正因如此,她在離開的時候說道。
「如果您是要對我那可愛的妹妹求愛的話還是不要了————一般在戰鬥前做出這種事情的角色都沒有太好的結局。」
————我可不希望您變成那樣。
聲音之中包含著調侃的意味,所以哪怕是容易讓人誤解成詛咒的話語,也只會被當作玩笑而一笑置之。
只是,對於面前的男人來所,這種程度的調侃還不被他放在眼裡。望著走到一旁的豐姬的身影,他用與平常毫無二致的口吻說道。
「放心,我不是要向依姬求愛。」
說完這句實在讓人不禁搖頭歎息的話後,他就將目光轉回了依姬的身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收回視線的最後那一刻,那個美麗的背影似乎踉蹌了一下?
不,算了,不用理會了。
「————」
「————」
然而,當飛厲的目光與依姬相對時,可怕的沉默降臨了。
依姬大概是在等待飛厲的開口,但男人卻不知為何而沉默了下來。但寂靜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很久,準確的說,連三秒鍾都沒有。
現在可沒有感慨的余裕,雖然根據情報尚有時間,不過也沒有讓自己浪費的余地。既然如此,作為年長者,他也該做出點表率才是。
「那麽,我要跟你說的事情是......嘛,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然而,一開口就是這種沒出息的話,連飛厲自己都有點想鄙視自己了。
遺憾的是,雖然他也想說些讓人感慨至深,引人深思的漂亮話,不過卻完全沒有任何的思路,以至於他的開頭毫不漂亮。按照飛厲母親的說法,“雖然阿飛平時風度也不錯,不過他只有在戰鬥中才會變得特別能說會道。”
這種說法的正確性先姑且不論————不,想必一定是正確的吧。因為這可是八意永琳所說的。
但對於眼下的情況而言,卻根本於事無補。
還好,依姬是個好孩子。哪怕飛厲的話一點也不華麗,她仍然聚精會神的聆聽著。
「其實不應該輪到我來對你長篇大論,因為我不是你的老師。」
的確,飛厲不是她的老師,雖然依姬的武藝是他所傳授的。但是被少女所承認的老師永遠也只有一人,那就是八意永琳。而飛厲永遠也只是一個教練。
不過對此他並沒有什麽不滿就是了。就算少女不承認他是她的師傅也無所謂,飛厲不是在意虛名的男人。他只要知道,如今已經成為了一位出色人物的少女,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有著自己的栽培就已足夠。
「我只是想交給你一樣東西......本來應該有個嚴肅點的儀式的,不過眼下可沒有那種條件,就趁此交給你吧。」
說著,他伸手朝空氣中一探,從虛空中抓出了什麽東西。從波動的空間中被突然抽出的東西,無論怎麽看,都是一把劍。
一把乍看上去平凡無奇的劍。
「!」
誰料,當看到那把劍的瞬間,依姬卻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
「這把劍難道是素盞鳴尊的......」
漆黑的劍鞘平平無奇,這是把在外表沒有任何出眾之處的太刀,然而任誰在看到這“尋常”太刀的那一刻,恐怕都會發自內心的產生敬畏吧。因為太刀本身的神性本質已經透過外表傳達給了每個人。
天羽羽斬十拳劍————也是飛厲的師傅須佐之男的愛劍。
「您想要把這把劍交給我嗎?」
「那還用說嗎?」
對於依姬帶著少見的帶著幾分恐惶的話語,飛厲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反問了回去。
可依姬完全不能理解這種理所當然是從何而來。
「這可是三貴子之武裝!是須佐之男大人交給您的!真正能夠發揮這把劍的力量的人就只有陛下和天照大人,還有作為正統持有者的您而已了!」
「所以,現在,我以八意飛厲之名將十拳劍交於綿月依姬。她就是天羽羽斬的新主人。」
和依姬激烈的語氣截然不同,飛厲始終保持著平靜的態度說完了這番話。不過他到是在對依姬說,還是在對劍本身說呢?這就不得而知了。
「這有什麽意義!這可是神之武裝!如果我沒有被它承認的話,一樣毫無意義,只有您才是最有資格使用這把劍的人。」
對於依姬苦口婆心的勸說,飛厲絲毫沒有回心轉意。
「不,這你就錯了。依姬,你比我更有資格使用這把劍,正因如此我才會將其交於你。」
「作為月上最強的武者......您居然要對我說我比您更有使用這把劍的資格?」
「不錯!因為我只是最強的武者,而不是最強的劍者。」
連眉毛都沒動一下,飛厲就毫無猶豫的回答了依姬。
「啊————」
「終於明白了嗎?我雖然是一個武者,不過卻並非純粹的劍士,相比之下,還是你更為合適一些。十拳劍放在我這裡也只不過是寶劍蒙塵罷了。」
「可是,月上也不是沒有其他的劍士......」
「我隻想把它交給你......我希望你能接下它,依姬。不過,當然,這最後還是要你自己來選擇,我無法強迫你————不過我希望你盡快,因為我們畢竟沒有太多的時間。」
說到最後,飛厲苦笑了起來,那笑容與總是瀟灑的笑著的他實在極不相稱。
看著這樣的飛厲,在短暫的猶豫後,她鄭重的從飛厲手上接過了十拳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