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麽想非常的失禮,但是……難道幽幽子大人其實是在關心我嗎?
行走在迷途竹林的妖夢,突然的想到了這一點。
確實,她讓半靈少女來向飛厲請教大概也是為了讓妖夢的煩惱早點除去。這麽想無疑是沒錯的。
可是,對於妖夢來說,這合情合理的解釋不啻於在她心底引爆一枚重磅炸彈。
一直以來,西行寺幽幽子的形象在她心中都是懶惰,暴食,喜歡裝傻賣萌,沒事喜歡惡作劇給自己找樂子(妖夢往往是受害者),大部分都是……也不能說是負面但一定是非正面的印象。
不過現在看來,這位亡靈公主也有體恤下屬的一面。
————妖夢不由得心生羞愧。就像是看到了少年給流浪貓喂食一樣,她恥於自己的無知。來到世上已經三十多個春秋,卻始終用有色的眼光來看待主人,自己實在是太淺薄了。
「很好!我要快點解決這個問題,然後立刻回去給幽幽子大人做飯。」
一時之間,少女充滿了乾勁。而她的半靈似乎也受到了這股情緒的感染,開始激動的在她身邊四處遊蕩。
……但這種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就被冰冷的現實給消磨殆盡了。
終年被迷霧繚繞的迷途竹林,就是等同於天然迷宮的存在。想要走到竹林深處的永遠亭,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達到的。
如果拿出別在腰間的雙劍將這片竹林都砍倒的話也是可以很快就到達,但那麽做無異於向對方宣戰。這麽傻的行為妖夢可不會去做。
那麽留給她的選擇可就不怎麽多了。
直接大聲喊出來,讓永遠亭的人聽到自己的來意。想必一定會有人來接自己……應該。
雖然聽上去略不靠譜,但好歹也是個方法,總比毫無方向的在竹林裡亂轉強。
閉上眼睛,妖夢讓丹田之氣滿溢。想要讓叫聲響亮,必須有一口充足的氣。
「呼……」
「喂!你是幹什麽的?」
「咳咳咳咳……」
就在妖夢張口欲喊之際,從身後突然出現了一隻手重重的拍在她的肩膀上,徹底的打亂了她的呼吸節奏。
不得不說,無論她身後之人是否刻意而為,這時間抓的還真是恰到好處。
白皙的臉蛋因為岔氣而變的通紅,眼角也因為咳嗽冒出了淚花,平日挺直的背脊也彎了下去,總之,現在的妖夢看上去相當的狼狽。
用了一段時間來徹底平複呼吸後,妖夢才有余裕打量那個讓她狼狽不堪的家夥。
來者,出乎意料的年輕。
妖夢自己的外表就是一個嬌小的少女,至多只有十四五歲的年紀。半人半靈的體質帶給她的除了優於常人的靈感力外,還有更多的時光。實際年齡已經三十多歲的妖夢,時光仍然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麽痕跡。
但是,來人從外貌看去比她更小。
「你這家夥……來迷途竹林是來幹什麽的?」
語氣和措辭都相當的嚴厲。但讓人感到遺憾的是,她的容貌將這一切都抹殺了————就算一個不超過十二歲的小女孩嘗試用一種十分可怕的語氣跟人說話,恐怕也沒有多少人會將她放在眼裡。
不過,也不能一概而論。至少,一般的小女孩頭上是不會多出一對白乎乎的兔耳的。
只是……妖夢還是打心眼裡覺得這一幕很好笑。可出於禮貌,她並沒有把這種心情展現在臉上。
「你在想什麽?別用外表來窺探人的內在,我可比你大的多。」
兔兒女孩將冷淡的目光投向了妖夢,被這種目光掃到,妖夢頓時有了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那確實不是年輕人所能擁有的目光……的確,在幻想鄉用外貌去判斷一個人的年齡是愚蠢至極的行為————這是公認的鐵則。
「了解到自己的錯誤了嗎?……魂魄家的小丫頭。你爺爺在這方面可比你強的多啊。」
半人半靈的體質在幻想鄉中隻屬魂魄一族,被認出也沒什麽特別值得奇怪的。可是,從對方的口中聽到爺爺的存在,卻讓妖夢的精神不由為之一震。
「以外在來評斷內在,這的確是我的錯誤。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原諒。」
妖夢真摯的道歉態度讓兔兒女孩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於妖夢來說,既然對方是和爺爺認識的人的話,那麽無疑算得上是一位長者了。
其實妖夢並非是忘了幻想鄉之中的未成文法則,她只是因為面前的兔妖行為和外表的差異而感到好笑而已……就算是現在也是一樣沒變。
「很好……魂魄家的人都是這麽的正直,這算是家族遺傳吧。那麽,你來迷途竹林是為了什麽事呢?」
兔耳女孩的語氣已經不複了剛才的冷淡,而是轉變成了與外表相符的活潑。
「對了!我的名字叫因幡帝,你是……」
她的情緒轉變實在很快,喜怒哀樂如此鮮明的個性讓她看上去不像是個妖怪,倒像是個妖精。
可這並不會影響二人之間的相互交流。
「魂魄妖夢。此番前來十分唐突,不過我有事想向飛厲先生請教。」
「找飛厲大人的?跟著我走就好了。Let‘sgo!」
熱心當起帶路人的兔子妖怪示意妖夢跟上。
————能夠遇上因幡帝,算得上是妖夢的幸運。因為這兔子本來就是能夠給人帶來運氣的妖怪,不過話又說回來……
想要遇上帝,本身也需要相當的運氣。看來一切也都是因為妖夢的人品本來就不錯。要說到人品的話,她可是比自家主人還有自家主人的朋友要強多了。
————————————————————————————————————————————————————————————
「“盛夏之中的連續入室盜竊事件成功拍攝到了犯罪現場照”……這丫頭還是太嫩了,要換做她師傅文那家夥根本連相機都掏不出來。」
瀏覽著最速天狗的《文文新聞》,某人發出了不知所謂的感慨。
從昔日威振天下的勇士,到現在只能無所事事的瀏覽報紙的無業遊民,這個男人居然沒有一點的落差感。真讓人不知道該怎麽說他。
今天大概又是和平的一天。
飛厲打心眼裡是這麽認為的。
他並不討厭這種無聊的日常,哪怕已經過了幾十萬次也毫不厭煩,更何況,這種日常也已經要變成一種奢侈了————這一點不光是對他來說,對整個世界也是如此。
在不是那麽久遠的未來,人們會懷念起現在的平凡來。飛厲對此深信不疑。但那也是將來的事,現在,他隻想繼續消磨自己的閑暇時光。
看完報紙後要做些什麽?
雖然還沒有真的將報紙看完,可他其實已經開始構思接下來該如何消磨時光了。
和輝夜玩遊戲?去找死神喝酒?去人之裡閑逛?再不行去聽露娜薩她們的音樂會也是個選擇。
其實他完全沒必要浪費心思去思考的,因為他早已有了打發時間的選項。
「飛厲大人。」
「唔,怎麽了?」
鈴仙的突然出現讓飛厲不由得將注意力從報紙上的白紙黑字挪開。
「魂魄妖夢來找您,說是有事要請教。」
「魂魄妖夢?是妖忌的孫女吧。」
出現的是個介乎於熟悉和陌生之間的名字,仔細回憶了一下,飛厲想起了那個在紅霧異變之後的宴會上侍奉在西行寺旁邊的少女。
「她有說是什麽事情嗎嗎?」
「沒有。如果您不想見她的話,那我————」
「完全不用。就當作打發時間好了,正巧我閑的無聊。她現在在哪?會客室嗎?」
得到了肯定答覆後,他親切的拍了拍鈴仙的肩膀。
「謝了。」
在這完這句毫無必要的道謝後,他就徑直朝會客室走去了。
說句老實話,他和西行寺幽幽子一點也不熟悉。
作為八雲紫的好友,西行寺幽幽子和他的關系居然還只是冷淡而不是敵對,其實光著一點就夠讓飛厲驚訝的了。
可即便如此,飛厲還是不喜歡西行寺幽幽子。
他喜歡的是那種爽朗, 豪邁的家夥,就像是鬼族那種妖怪————不過因為以前的一些事,鬼族跟他應該是有著深仇大恨才對,他也對自己的行為不曾有過悔意,自然不可能拉下臉去和對方搞好關系。
可這不代表他就要喜歡西行寺幽幽子那種……難以捉摸的女人。
八雲紫也是一個給人深不可測的印象的家夥,可飛厲其實覺得她很好判斷、因為她總是帶著惡意。
當一個人的意向已經被判斷出來後,即使他的舉動再怎麽奇怪,也已經並非無跡可尋。
而西行寺幽幽子……
雖然飛厲不想承認,但從某個方面來說,她是個比八雲紫更可怕的家夥。
大智若愚可以用來形容西行寺幽幽子,但決不僅止於此。
————都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飛厲認為這個觀點不是什麽時候都適用。
和深不可測的主人相比,侍奉亡靈公主的半靈劍士,魂魄妖忌則好琢磨的多……簡直到了可以用純良來形容的份上。
對於一個真正的武者來說,要那麽多心思也根本沒用就是了。
那麽……魂魄妖夢又是個怎樣的人呢?
回想起那次宴會上的表現,飛厲至少確定了一件事。
魂魄妖夢,也和她的祖父一樣,是個被西行寺幽幽子刷的團團轉的苦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