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為殺鯨霸拳的驚世絕招,最終轟上了射命丸文的額頭。
對此,天狗少女的感想只有兩個字…不,一個字……疼。
很疼,非常的疼。疼的她都快留下眼淚來了。
這就很不對勁。
被殺鯨霸拳打中頭部的人,是不會感覺到疼痛的,他們無法感受到……你能指望一個沒有頭的屍體去感受疼痛嗎?
當然不可能。
「哇啊啊……」
而發出慘叫的天狗少女,明顯還沒有變成那種情況。
「喂喂喂……不至於吧,文?」
輕描淡寫的用左手拍了拍並沒有灰塵覆蓋的右拳,看著眼淚汪汪的射命丸文,他不由得感到一陣好笑。
————理所當然的,他不可能真的殺了射命丸文……所以實際上最後那氣勢霸絕的一拳其實已經毫無殺傷力,若是創出這拳招的強者看到這無力的一拳,會氣的想要殺掉飛厲吧。
「不至於……你試試啊?!」
朝著飛厲大吼大叫的射命丸文,她的生氣確實可以理解,即使不動用磁場力量,身為月之民的飛厲,那千錘百煉的身軀所蘊含的力量也絕不弱於任何大妖怪,更何況,敲在她腦殼上的那一拳,勁力就十分刁鑽,不會造成任何的傷害,但卻……讓人覺得非常的疼啊。
「哼哼哼……這可是我為了對付不聽話的孩子專門研發出來的拳法……」
帶著得意的微笑,飛厲說出了完全讓人不知道到底有哪裡可以得意的話。
「居然還在那裡給我得意起來了!?專門創出這種招式,武神的名號都會哭的!」
「…………」
「……呃,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
面對突然變的沉默不語的飛厲,射命丸文原本的洶洶氣勢頓時一滯。
可就算是這樣,飛厲也沒有說話,僅僅是用一種讓天狗少女覺得新奇的視線打量著她……仿佛連衣物也能夠穿透,探尋著新事物的視線。
雖然說不上討厭,但是,卻也是讓射命丸文有一點不適應。
————場面一時沉靜下來。
不過,還好這種氣氛有些古怪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也就大概一分鍾而已。
終於開口說話,但飛厲的第一句話就讓射命丸文摸不著頭腦。
他自顧自的點了點頭,像是確認了什麽一般。
「原來如此……」
「你在說什麽?」
對於這種讓人感到曖昧不清的話語,正常的反應都是像射命丸文一般,選擇問個清楚。
「不,沒什麽……啊,不,也不能說。」
此時此刻,飛厲滿臉正氣,讓人不禁心生景仰……此人確實是蓋世英豪;可他嘴裡吐出的話語,卻與那一身正氣是天差地別。
「……你剛才的表情,真是好極了……」
不知是因為惱怒還是因為其他什麽的原因,天狗少女那白皙的臉頰上布滿了再清楚明白不過的紅霞,而除此之外,狠狠挨了飛厲一拳的她,也能夠從眼角看出些許的淚光————這樣的射命丸文,比起往常那個熱衷於少女之間粉紅色八卦的她來說,無疑要可愛的多。
和平時那個幹練的她相比,也很容易引起人的施虐心。
「你、你在逗我玩嗎?」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飛厲總覺得射命丸文的臉更紅了……不過從她那投射過來的刺人視線來看,這大概是氣的吧。
「不,並沒有這個意思……」
飛厲的表情略顯苦惱,他完全想不出應該用什麽詞匯來特別清楚的表達出自己的意思……每到這個時候,他就痛恨起笨嘴拙舌的自己,若他能聽從母親的話語,去學習一些用來討好女性的甜言蜜語就好了。
可愛這樣的形容詞雖然不能說不合適,但卻也過於樸素了……他雖是個有著博識的戰士,大概也有著成為詩人的天賦,卻唯獨缺乏華麗的詞藻。
「怎麽說呢?……啊,算了,言歸正傳,把東西給我!」
苦想無果,他乾脆將話題帶回了最開始的問題上。
————拜此所賜,射命丸文總算回復了正常……剛才還顯露出少有的風情的面貌,現在又回復到了常態,那個爽朗又無拘無束的狀態。
不過,那又再度釋放出冷光的雙眼,飛厲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無視。
「嘿……照片嗎?」
嘴角勾起的弧度,無疑是個微笑,可從那毫無笑意的眼睛來看,這就是個堪稱標準教科書一般的冷笑。
「那個玩意兒……已經不再我這裡了。」
就這樣,天狗少女說出了讓飛厲臉色發黑的話語。
「你說什麽!?」
「在我開始嘗試攔截你的時候,就已經讓使魔帶著膠卷飛到朋友那裡去了,現在,已經交到她手上了,你就算現在管我要,我也完全交不出來啊————順帶一提,那家夥你認識。」
「姬海棠羽立!」
以近乎咬牙切齒的語氣,他念出了這個並不陌生的名字,讓遠在妖怪山的念寫記者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噴嚏。
沒錯……他當然認識,雖然和射命丸文更親近一些,但他和姬海棠羽立的交情也絕對不淺。
但此時此刻,他卻只希望自己和對方從來沒認識過……當看到那極具誤導性的照片以後,到底會投來怎樣的眼神,飛厲幾乎可以想象的道————而正是因為如此,現在的飛厲的心情相當複雜。
說是“惱羞成怒”的確有一些言過其實,可他的內心的確相當惱火,這從他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來;雖然面無表情,但他那一雙明亮的眼睛中,正少有的釋放出火焰般的精芒。
「你都幹了些什麽了?射命丸文!」
低沉的聲音從飛厲的喉間傳出,任誰都能聽出來,他現在的心情絕不好。
對於注重儀態,向來尊重女性的他來說,這無疑是一次失態,可他卻無法像以前那樣一笑而過。
「我說你怎麽突然想到跟我正面交手……原來是想要吸引我的注意力,讓我無法發現你的使魔……真是好算計啊!」
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射命丸文險惡用心的飛厲,感到非常的後悔————從一開始他就該想到……說到底,並非是一個武者,甚至士都說不上的少女,怎麽可能會去挑戰一個自己明知無法戰勝的人呢。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的形象全毀了……真是拜你所賜。」
沒有達到捶胸頓足的程度,老實說,飛厲並不是特別的在乎其他人對自己的看法————但也僅僅隻限於無關者。
可是,如果是友人或是有著不錯交情的人的話,那他就不能無視了,而除了這兩種情況外,還有一種人對他的看法,他也不能夠無視。
那就是他的敵人。
就比如……八雲紫。
好吧,若是這個照片真的被公之於眾,自己在幻想鄉的一眾大妖怪之間非得名譽掃地不可,雖然未必會有多少人信,但是,那幫惡劣的家夥們就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能讓自己得到樂趣的機會。
尤其是妖怪賢者……若要讓飛厲去忍受她的調笑,絕無可能。
那是僅僅想一想就無法忍受的場面。
「那不也是你自找的嗎?」
「我自找的?!明明是你誤會我了好不好?我真的沒打算對那個女仆做些什麽————你以為我是沒摸過女人的千年色鬼嗎?」
對於射命丸文口中的“自找”非常不能認同,他不禁開口反駁道。
「……」
「……你在幹嘛?」
被射命丸文用審視、懷疑的目光打量,這種感覺讓飛厲非常的不爽。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麽你撫摸著那個女仆的臉龐是要做一些什麽?————可不要跟我說是在替她療傷哦。」
尖銳的問題一下子讓飛厲沉吟了起來……他總不能說是因為他對那個女孩有一種奇妙的親近感,所以在檢查她的身體和血脈吧?————那更惹人懷疑了。
「呃……」
「嗯?」
眼看天狗少女的臉色就要變的更差,飛厲趕忙說出了緣由……不完全的。
————這也讓他,又再度想起了那個隻存活在自己回憶中的妻子。
「她……和我的妻子長的很像……」
「你還有妻子?!」
射命丸文的聲音中包含著徹徹底底的震驚和動搖……只是現在的飛厲聽不出來罷了。
「怎麽了?臉色很難看?」
「不,沒什麽……啊,你接著說,然後呢?」
「……她已經不在了。」
面無表情,語氣也屬平平淡淡的飛厲,難免給人一種薄情寡義的印象,可只要是熟悉他的人就能夠知曉,他現在的心情,絕對相當的陰鬱。
「啊,太……讓人悲傷了。」
原本高昂的音調卻突然的降了下去,聽上去無比的怪異,讓心情不佳的飛厲也不由多看了射命丸文一眼。
「她叫木花咲耶……是富士山的山神————」
「也是櫻花之神。」
「唔,你知道的不少嘛。文。」
「那當然,這種赫赫有名的神靈,我還是知道的……不過,完全沒想到會是你的妻子就是了。」
「啊啊,她是個好妻子……」
略一停頓,飛厲又在接著說道。
「但我卻沒能成為一個好丈夫……」
倦怠的揮了揮手,他已經不想在說下去。
「我只能說,自己沒對那個女孩做出任何有失禮儀,有辱斯文的事情……那麽,你信不信呢?」
表情淡漠,又再想起那些雖然深刻,卻並不十分快樂的回憶,就讓飛厲感覺到一種無謂……就算射命丸文真的把照片都派發出去也無所謂的感覺。
當一個人的心中被愧疚,快樂,眷念等等的情緒所填滿,不留一點縫隙的時候,不再顧及自身的形象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他已經沒有去思考多余事情的心思了。
「真狡猾……這還讓我說什麽呀?」
看到飛厲的反應,射命丸文不由得小聲嘀咕到。
本來還以為是個能夠用來要挾對方的好機會,但現在看來,是沒什麽指望了。
但也不能胡攪蠻纏下去了,如果因為過分的話,引起飛厲的惡感,那是射命丸文絕對不願看到的情況。
「我當然相信你啦!」
就這樣不怎麽情願的,射命丸文還是說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