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是秘密行動機構,但宗教裁判所和帝國圖書館采購二處(以下簡稱為二處)之間並不是敵對關系,也沒有多少矛盾和摩擦。
二處其實是文官團體對外維護文官權益、對內清除文官殘渣的一個機構。之所以會成立這樣一個機構,也是為了加強文官的地位。
對外就不用詳細說了。就說對內吧!有著文官身份的人,就算是犯罪,外人也沒資格來治罪。也只有文官才有資格來調查文官、有資格來審判文官。所以這二處的正式成員,都是有著文官的身份。
其實這與教庭也差不多。教庭的教士和騎士,如果犯罪,也只能由教庭來審判。這雖然會帶來一些不公,但這也是像文官、教庭這種大勢力維護自己地位的一種手段。
當然,還有一種例外。比如說:維羅納帝國皇帝陛下直接治罪。這結果……將會相當複雜,基本上會演變成一場政治博弈。為了不發生政治動蕩,一般此類案件的各方都會妥協和退讓,也盡量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可是盡量避免,卻不等於不會發生。不過現在也沒必要去討論這種特殊情況,因為這與現在的弗郎哥和裡奧都無關。
所以弗朗哥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幫裡奧這個忙。各秘密機構之間的情報交換也不罕見,反正目前來看,雙方也沒有什麽衝突。
於是弗朗哥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有位名叫威爾森的學者是在一個多月前進入格倫威爾城。不過他並沒有公開自己的身份,也沒到侯爵府進行例行的拜訪。”
“哦?沒去侯爵府?”裡奧立刻感興趣了起來,“他為什麽要保密自己的身份呢?”
一般而言,像遊歷大陸的文官或者學者,他們每到一地,總會去拜訪一下當地的貴族或者行政官員。一來是為了增加自己的人脈;二來也有讓“地頭蛇”照顧的意思。而那些本地的貴族或者行政官員,他們也同樣會殷勤款待,甚至會派出護衛和導遊。所以威爾森隱藏身份的舉動就有些奇怪。
沒想到弗朗哥卻搖了搖頭。他喝了一口雜碎湯,接著說道:“那位威爾森先生並沒有完全保密自己的身份。他並沒有改名,也以私人的身份來過侯爵府,拜訪了其老友——侯爵府魔法顧問丕諾。並且在這次拜訪中,他偶遇侯爵小姐麗莎,還送給了麗莎小姐一首小詩。這首小詩,更在第二天的侯爵府論經會上公開發表。”
“是這樣啊!”裡奧立刻皺起了眉頭。這樣看來,威爾森的行為也不奇怪。畢竟有些人喜歡在不受打攪的情況下進行遊歷的。
停頓了一會兒,弗朗哥繼續說道:“不過後面的事就比較奇怪了。當天晚上,那位威爾森先生在下榻的旅館中巧遇黑眼領領主——第普男爵,倆人似乎一見如故,深談到半夜。更在第二天,倆人還結伴出城。不過值得注意:倆人出城時的行蹤很詭密。要不是……嗯……沒人知道他們出城,甚至沒人知道他們結伴而行。”
“接著,據說去紅杉領的威爾森先生就此下落不明。第普男爵的追隨者回到了黑眼城堡,並且身負重傷。而男爵閣下竟然在當天晚上,神秘地出現在侯爵府的論經會上。又一個奇怪的地方,沒人知道他什麽時候進城,而且他還在論經會上,因為勞累過度睡著了。”
“哈哈哈——!”裡奧立刻大笑了起來,他一聽就基本上猜測到了前因後果,“真是一個愚蠢的菜鳥。”
沒想到弗朗哥卻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他看了裡奧一眼:“真奇怪,你只是說菜鳥,沒說罪犯。為什麽?”
“嘿嘿!”裡奧乾笑了幾聲,“帝國機密。”
“呵呵!”弗朗哥也笑了笑,他也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繼續說道,“在三天之後,有人在城中賣一些絲綢衣服和精美的小掛件。而收贓的人在上面發現了血跡。之後報告了城裡的治安官,在抓捕審問以後,在城外二十多裡地的山上,發現了四具屍體殘骸,並且現場有戰鬥的痕跡。”
“關於此案,治安官已有判決:那四人是死於茫原流匪的劫掠,流匪正在搜捕之中。而那位不幸搜屍賣贓的人,也因為搶劫罪被判二十年苦役。裡奧大人!那位威爾森先生遇害的消息,應該侯爵府已經偷偷地通報了帝國吧?”
“正是!”裡奧也不隱瞞,“侯爵大人的做法,帝國也很理解。而這正是我過來的原因。嗯……抱歉!”裡奧也不能再詳細解釋了。因為格倫威爾侯爵這裡的通報很簡單,與剛才所說的“治安官的判決”也差不多。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威爾森沒去例行拜訪,那麽格倫威爾侯爵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以流匪搶劫殺人的理由,來搪塞威爾森死亡的原因。
“沒什麽,帝國機密嘛!”弗朗哥笑了笑,表示理解,“而且還要你這個處長大人帶來這麽多的高手,這種事,還是不知道的好啊!”
“謝謝!聽閣下這麽一說,真幫了很大的忙。有些事,就能肯定了。”裡奧心照不宣地笑道,“不過我也有個好奇,當然閣下也可以不說,您為什麽會了解得這麽詳細呢?”
確實,弗朗哥知道的有些過分詳細了。如果不是緊盯著威爾森,他根本不會知道這麽多的細節。
然而對於弗朗哥的回答,裡奧也沒有抱以太大的希望。能讓暴梟弗朗哥隱藏在格倫威爾城中整整七年,而且不惜用酒色度日來掩蓋住自己,還要時刻注意到城內外的一舉一動,那肯定就是與教庭有關的驚人秘密啦!
沒想到弗朗哥沉吟了一下,卻坦白道:“七年前,我偶爾發現這塊地區有異端活動的蛛絲馬跡。可來到以後,所有的痕跡卻突然消失了。我就帶著手下調查,卻接連損失了仨人。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就長期潛伏了下來。”
“其中的過程我就不多說了。越調查,我發覺越是觸目驚心,這裡有個異端的老窩。可有幾次差點兒可以一鍋端,可最後,卻總被人攪了局啊!哎——!一次是紅杉子爵,一次就是剛才說的黑眼男爵。呵呵!你說會不會是現在的年輕人特別有本事?我們全都老了呢?”
“隨後那些異端更是聞到了味道,他們躲得更深了,讓人抓不到絲毫馬腳。不過我有種預感,而且這預感也是越來越強烈,那些異端正在策劃一個很大的陰謀。”
“陰謀?”裡奧也好奇了起來,“知道是什麽嗎?”
“不知道!”弗朗哥搖了搖頭,“不過現在,最大的懷疑對象有事離開,而我也只能守株待兔。他們在這裡經營得那麽深,就是有陰謀,也應該在這裡發動吧!”
“這不像是你們裁判所的作風啊?”裡奧半開玩笑道,“怎麽不用手段?不是有地牢和火刑柱嗎?”
“哎——!時代不同啦!”弗朗哥歎道,“而且明面上的疑犯都有身份,沒證據也不好動。我更懷疑他們背後還有大魚。這次的陰謀,可能不僅與教庭有關,而且……不可想象啊!哦!重申一遍,這只是我的預感。”
“預感?”裡奧把弗朗哥的話琢磨了一遍。雖然覺得應該是事不關己,不過他知道裡奧之所以會如此幫忙,又說的如此坦白,肯定是對自己有所求。情報交換講究的是對等,最合理的結果是各取所需。 於是裡奧就問道,“有什麽可以幫忙的地方嗎?”
交談到現在,弗朗哥首次放松了一點。他笑道:“異端潛勢力可能很大,我怕我的人手不夠。”
“不夠?”裡奧就有些奇怪了,“難道不能向本地教會求助嗎?”
“我懷疑異端在教會裡也有內應。”弗朗哥說道,“所以我還是相信帝國多一些。”
“嗯!”裡奧點點頭,他又考慮了一會兒,接著摸出了紙筆,寫了一個地址和人名,之後遞給了弗朗哥,“我相信暴梟閣下的人品。但希望閣下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動用帝國的人。我將會留二十人在這裡。但時間只能到公主殿下從獸人王國歸來。如果你真的需要,就和給你的那個人聯系吧!”
弗朗哥鄭重地把那張紙條收入懷中:“謝謝!萬分感謝!”
裡奧搖搖手,恭維道:“暴梟閣下才是我們這一行的楷模。您能潛伏這麽多年,而且還不惜自身成婚……”
“呵呵呵!”聽到這裡,弗朗哥笑了起來,“結婚是真的。那姑娘很可愛,我不可能辜負她。這件事以後,我將退出教廷。”
“啊?”這話可讓裡奧是大為驚訝。弗朗哥在教廷裡的職位已經相當於紅衣大主教,離樞機主教的距離也只有一步之遙,可謂是前程似錦,真想不到他會放棄。不過仔細一想,裡奧對弗朗哥又有些佩服,他鄭重地抱歉道:“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