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庫卡斯不再吭聲,艾奇塔在心中就冷笑了一聲。這次他是在玩火,但也是有把握地在玩火。因為挑事的目的,也不僅僅是剛才所說的理由。
當年的艾奇塔帶了四十幾個爛狗,到山下來墾荒。其實他很明白,去搶一個有主領地的土地,那已經是在打擦邊球了,一個不好,就是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所以艾奇塔早就明白自己豹頭鬼刀的用心。無非是艾奇塔的威信已經成為了二號人物,而鬼刀想把自己的位置留給妻弟巴曼。所以就把他駕到火上去烤。萬一不成,艾奇塔就是個犧牲品。就算是做成了,那鬼刀還是拿到個大頭。
而當時的艾奇塔還不成氣候,所以他就忍了。之後下山砍殺、吞並、招攬,腥風血雨裡滾了好幾回。畢竟以前也有些人在黑眼領開荒,要完全佔據那塊地盤,不可能不用些凶辣手段。
時至今日,艾奇塔也終於聚集起了一千三百多人,手中的爛狗也有了四百多。可就算如此,鬼刀的吩咐他還一直在遵守,鬼刀的供奉也一直未短缺。沒想到如此的謹慎小心,卻依然未讓鬼刀放心,這一次鬼刀照樣要把艾奇塔逼上絕路。
對於鬼刀這一次的開戰,艾奇塔就很有看法。本來在莽原上各字號之間的打打殺殺,這也很正常,說不上是誰對誰錯,艾奇塔也不會往心裡去。可看看鬼刀到底在乾些什麽呀!
如果說是正面硬挑破瓜,無論勝負,艾奇塔都不會有什麽意見。甚至該他出力的時候,他也不會含糊。
可鬼刀竟然是昏招疊出。先是不痛不癢地去劫義和商隊的道。接著就龜縮在大槐鎮,等待著破瓜聚起人手,廣為借兵。這樣的被動挨打,已經不是失先手的問題了,而是等死的問題了。當然,這也是艾奇塔不知道鬼刀與紅杉子爵威利有密謀,真實的目的是要把神漢德裡森引出來聚殲。
所以艾奇塔就多心了,他特別警惕鬼刀的召集。因為艾奇塔只能夠這樣分析:這是鬼刀要讓自己頂在前面,先和破瓜硬拚,等到兩敗俱傷以後,鬼刀再漁翁得利。
應該說,這樣的分析也比較接近事實。可這裡就出了個問題——艾奇塔有什麽好處呢?
如果鬼刀和破瓜勢均力敵,艾奇塔的人馬照樣也殘廢了。到時候輕輕松松就把艾奇塔的人馬地盤吞並掉,而他根本就沒一個好下場。
如果鬼刀敗了,那就更不用提。連鬼刀的大槐鎮都沒了,山下的地盤當然也保不住。艾奇塔照樣一無所得。
而艾奇塔就沒考慮過獲勝的問題。因為這次是破瓜攻、鬼刀守。就算是獲勝,也搶不到破瓜的丁點地盤。無非是打退破瓜,以後名聲有些好聽罷了。
所以艾奇塔就不忿了:憑什麽啊?
因此就可以理解,艾奇塔為什麽對鬼刀的召集是推三阻四。可是當庫卡斯來到以後,艾奇塔就很難拒絕了。畢竟艾奇塔還沒有與鬼刀撕破臉,而庫卡斯也是鬼刀的重要頭目。真的反出鬼刀,艾奇塔自己也沒什麽把握。
所以當艾奇塔得知昨天小孩的……打鬧。他突然發覺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拖延出兵的機會。於是艾奇塔就準備小題大做,挑起事端,要與黑眼領發生一定烈度的摩擦。
接著,艾奇塔就安排心腹,鼓動那位被捏傷手腕小孩的家人和一些雞仔,在第二天圍到黑眼鎮旁,要……討一個“公道”。
如果真的成功,那就有理由把大部分人手留下。畢竟第普這個領主是名正言順的荒地主人。如果艾奇塔把所有人都帶走,第普又趁機佔據,那以後就很難討回了。就是真的動用武力,那也是攻打領地。鬼刀和艾奇塔就會面臨整個特洛王國的憤怒。
所以艾奇塔就準備先挑起事端,讓第普這位新領主先看看自己的“肌肉”。在艾奇塔看來,貴族都是貪生怕死,無端不會與自己這些苦哈哈來搏命。只要第普退縮了,完全可以維持現在的相安無事。就算是給第普一個面子,名義上讓他來統管。只要土地的出產抓在自己手中,雞仔和爛狗還是自己來掌管,無非是換湯不換藥,這樣的結果也完全可以接受。
而庫卡斯?給他個百八十人,打發過去就可以了。
所以今天的鬧事就要講分寸。首先就是一定要把第普這位領主引出來;其次就是等到第普出來以後,一定要動手;最後就是鬧事不能鬧到傷害到第普,造成不死不休。但也要見紅,一定要有死傷,要把第普給嚇住。因此面對著布萊克的呼喚,艾奇塔一直是充耳不聞。並且在那些流民中,艾奇塔還安排了自己幾個心腹,就是要等到恰當的時候,去製造一些混亂。
……
第普抬頭看了看城樓上興高采烈的傭兵,又斜眼看了看一臉冷漠的羅伯特他們。他對身邊的克伊小聲吩咐道:“你等在這裡,如果有事,咱們再動手匯合。”
雖然看起來沒什麽危險,但第普依然很小心。不願意讓自己和克伊一同陷入到流民之中。他又看了看灰色的城牆,接著就向城門口走去。城門並不深,也就是七、八步左右。可第普一出鎮,卻發現似乎是兩個世界。二、三百人聽聽不多,但圍在一起嘰嘰喳喳,卻是黑壓壓的一片。
看到第普走過來,似乎有人在暗中指揮,圍著布萊克的人立刻讓開了一條道,讓第普走到中央,接著人群又合攏了起來。
“怎麽回事?”第普沒管那些流民的七嘴八舌,問布萊克道。
布萊克扶額歎了一口氣,接著一指前面,對第普說道:“老爺!您不應該來的。就是那小孩,他們是來索要醫藥費的。來了這麽多人,他們不會好好談的,會把你當肥羊宰的。”
而面前有個女人明顯聽到了布萊克的話。她一手牽著那小孩,一邊卻高聲叫道:“骨頭都斷了,要不講理嗎?誰要宰你們?我們只要醫藥費。”
看到那女人似乎是那孩子的家長,第普也很和氣地說道:“不是給了一銀幣了嗎?應該夠了吧!如果真的骨折,那……我出錢送孩子去格倫威爾城,找個神父,包把病治好。”
此時的第普並不知道背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在他看來,無論是什麽理由,弄傷了孩子總是不對,也應該把孩子的病看好。可他如此爽快的回答卻讓圍著的流民都是一愣。
“那……我們都是賤命,不敢進城。這位老爺!您多付些錢就可以了。”而那女人也另提條件。
“好啊!那要多少錢?”第普是無所謂。既然不要去看病,那就應該給錢。第普還少了些麻煩呢。
“看病很貴的。”
“神父的治療術一般人可看不起。”
“還要多吃點蛋,補補營養呢。”
“最好還有白面。”
……
那些流民七嘴八舌地商量了起來。第普已經準備好了,準備被他們訛詐。沒想到那女人考慮了好一會兒,終於一咬牙,“獅子大開口”道:“老爺!要給一百磅白面。”
第普差點兒就要樂噴了。這個賠償好嚇人呦!於是他笑著點點頭,答應道:“給你!再加一百磅,算是營養費。”
兩百磅的白面最多值二、三十銀幣。而光明教的神術治療, 診斷費就起碼是幾個金幣,這還沒算上治療的費用。第普真有些搞不懂了,這些流民到底是怎麽想的?
聽到第普答應,那小孩一家就不做聲了。可是安靜了一會兒,一旁就有人挑頭叫道:“今天費了這麽多的時間,誤了不少農時。老爺您也應該給我們一點。”
“對對對!我們都是來幫忙的。”
“也要白面。”
……
第普的臉沉了下來,布萊克說的對,這已經是很明顯的敲詐了。不過第普又想到:也沒必要為幾磅白面大動肝火,所以最後還是決定息事寧人。於是他說道:“那就來的人,每人給兩磅吧!”
“多謝老爺!”
“老爺善心!”
大多數的流民都是喜笑顏開了起來。可又有聲音傳了出來:“太少了。起碼翻倍,要給四磅。”
第普心裡已經很不高興了。這明顯當自己是冤大頭。雖然在場的流民也就二百多人,就是給,總數量也不會太多。可被人反覆敲詐的感覺真的是很不好。
可是第普還是忍耐了下來。他索性高聲叫道:“都是我的子民,算是見面禮吧!這一次一人給五磅。不過你們也應該知道,本來就是一場孩子間的打鬧,卻拔刀差點兒傷了人。這樣很不好!希望以後鄉裡鄉親之間要和氣。再有這樣的事,再有今天這樣圍著無理取鬧,我就讓他坐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