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命令前來趙村轉移百姓的2個遊擊隊二十來人,正在面紅耳赤的和村長大聲爭論。奈何那老頭坐在祠堂上首的靠背椅上,吧嗒著煙袋隻是搖頭:“我們不走,我們的隊伍肯定會把鬼子擋在村口外,誰像你們這麽不中用。”
“#@#¥%……!”心裡把這小老兒十八代祖宗都問候個遍,兩位隊長還是隻得好言相勸:“村長,這是軍分區首長下的命令讓你們轉移。這次鬼子來得太多,首長都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嘛。您還是讓大夥趕緊跟我們走吧,前面6連正在苦戰給我們爭取時間,再晚就真來不及了!”
“誰要走誰走,反正我是不走。我七十歲的人了,鬼子還能吃了我?哼,能不能走到我跟前還得兩說。”得,死豬不怕開水燙。2個隊長互看一眼,下定決心,扛!隻要把這油鹽不進的老頭扛走,後面的人自然就會跟著走了。打定主意,大步上前,一邊一人拽住村長的胳膊,架起就往門外走。
“你們這是幹什麽!你們。。。你們。。。土匪!來人啦!土匪搶人啦!。。。。。。”聲嘶力竭中滿含驚恐,竟是比被搶親的黃花大閨女還要淒厲。呼啦啦,門口頓時出現20多個手持刀槍棍棒的紅小鬼:“把爺爺放開!”
“孩子們,別胡鬧,我們這是執行分區首長的命令,保護你們轉移!”沒法子,去路被堵,也隻得耐心的做起了思想工作。
“瞎說!什麽首長,我們隻聽乾爹的!乾爹說會把鬼子擋在外面,鬼子就一定進不來!”
“就是!快放開爺爺!不然等乾爹回來,要你們好看!”
“還不放開!乾爹就要回來了!告訴你們,乾爹還有一隻吉祥物,可厲害了!”
七嘴八舌中,步步緊逼。20多條漢子頭大如鬥。。。。。。
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外面一陣歡呼:“回來啦!他們回來啦!”孩子們頓時再也不理眾人,爭相雀躍著往外奔去。
“什麽回來了,誰回來了?走,看看去。”扔下村長,眾人跟著孩子群往村口走去。
村口早已聚滿了百姓。“嘖嘖。。。又打勝仗了,看,每個人都背著這麽多槍,哇!還有3個機槍!是個大勝仗啊!”
“不錯不錯,老夫早就看好這幫孩子,沒給老夫丟臉。”義和拳老者站在歡迎的隊伍前方撚須微笑。身後眾人也是一片歡聲笑語,子弟兵每次都打勝仗,自己當然也是倍感光榮。
待得隊伍走近,那氣氛卻是漸漸變得緊張起來。“怎麽少了一半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忐忑不安中,雷仁帶著大黑走上前來:“大家放心吧,來的鬼子都被消滅了,我們沒有傷亡。長興他們去支援6連了,大家回去做飯,他們應該也快到家了。”
嘩地一聲!氣氛再次沸騰,紛紛上前接過漢子們手裡的戰利品,簇擁著往回走去,一路上七嘴八舌嘰嘰喳喳,盡情宣泄著自己的開心與滿足。一群孩子齊齊回頭看向那些差點把爺爺搶走的土匪惡霸,眼神中全是鄙夷與不屑。
20條大漢呆立村口,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他們,把鬼子全都消滅了?首長不是說鬼子有1個中隊,連6連都擋不住嗎?怎麽感覺他們輕輕松松就把鬼子乾掉了,就像喝了碗雞蛋湯。甚至,還能分出一半人去支援6連。不行,得趕緊向王政委報告。
眼見已是晌午,眾人卻沒臉在趙村蹭飯。可不是麽,都差點把人家村長扛走,人家還能給你好臉子看?隻是,我們也是執行命令嘛。。。倍感委屈的剛離開趙村2裡路,忽見對面一路小跑過來一支隊伍。大頭皮鞋揚起一路風塵,頭頂的鋼盔上,一顆紅色五角星倒映著正午的陽光。手中的三八大蓋鋥光瓦亮,還有個中年漢子扛著一挺歪把子機槍。領頭一人,全都認識,可不正是趙村民兵隊長趙長興。
趙大他們呼嘯而過沒有停留,隻是擦肩時趙長興衝他們咧嘴一笑:“趕著回家吃飯,下回聊,下回聊!”扔下瞠目結舌的二十隻呆鳥揚長而去。
白石坳。楊司令和王政委正在聽取胡斌的匯報。情況匯總後滿心震撼,臉上的神情,全是大白天見了鬼。
“你是說,雷仁先消滅了趙莊據點出來的鬼子1個中隊53人,再分兵一半支援6連乾掉了康莊出來的鬼子?”王平夢囈般喃喃自語:“不可思議,太不可思議了,他怎麽做到的?”
“胡斌,把雷仁支援你們的戰鬥情況詳細說說。”到底是軍事一把手,楊青山最關心的,還是本質問題。
“是。當時情況很危急,鬼子的機槍和擲彈筒壓得我們抬不起頭,而我們的機槍隻有40發子彈,跟鬼子對射一輪就啞了火。”
“嗯,我知道,前段時間你們打得很苦。你繼續。”
“我們戰士的槍法很差,子彈又少,隻能把鬼子放近了再打。可就算是50米才開火,還是很少能命中。”搖頭歎氣中,抓起水杯一頓猛灌。
楊青山和王平也是默默點了點頭,他們知道,胡斌的戰法並沒有錯,隻是跟鬼子的單兵素質相差太多。鬼子兵都是從小就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全面侵華戰爭爆發後,更是盡遣精銳主力。而我們的戰士,大多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很多人參軍之前連槍都沒摸過,兩者自然無法相提並論。恐怕鬼子一個訓練日打出的子彈,就比我們的戰士一年打的都要多。
“鬼子衝到陣地前,我正要指揮戰士展開白刃戰,就在這時,趙村遊擊隊到了。在我們陣地對面,先是打掉了鬼子的機槍,然後是鬼子指揮官和擲彈筒,再接著從前往後,不到2分鍾,鬼子就差不多死光了。。。。。。”
“等等,雷仁帶了多少人來,開火的距離的多少?”跟隨劉司令多年,楊青山總是能夠把握問題的關鍵。
“來了8個。雷仁沒有來,帶隊的是趙村民兵隊長趙長興。距離。。。100米左右。”
“你是說,趙長興帶了8個人來,就把你們給救了?”
“是。他們槍法很準,鬼子機槍手和軍曹都是眉心中彈。3個擲彈兵也是同時倒地,也就是說,他們至少有3個神槍手。我們6連一個神槍手都沒有,真不知道他們怎麽練出來的。”
嘶~~~猛抽了一口涼氣,這次兩位首長是真的震驚了。我以前怎麽不知道小小趙村地界上,有這麽多神槍手?不可能!那麽就隻有一個解釋:是雷仁來後把他們訓練出來的。堂堂6連,八路正規軍,人均子彈不到20發,平時哪能用來訓練槍法,可他們,又是怎麽。。。兩人都是低頭思量,半天沒有吭聲。都說神槍手是用子彈喂出來的,一個趙村民兵遊擊隊,子彈打不完?也不可能,隻能是說,他們用最少的訓練子彈,達到了最大的訓練效果!
更別說,此人還不止是會練兵,敏銳的戰略眼光連自己也是無法企及。就說這次,不僅是預見到鬼子的所有行動,竟連時間也把握得分毫不差。完全掌握了鬼子的所思所想,沒有極高的戰術修養,焉能如此?人才呀。。。。。。
“嘿嘿,嘿嘿嘿。。。”肩頭落下一隻大手,耳邊傳來一陣令王平感覺毛骨悚然的奸笑:“老王,我們撿到寶了呀。這個趙長興,我要給他記功,記大功!”
“我知道我知道,有了這個雷仁,劉司令交給我們三年把6分區根據地擴大一倍的任務就有希望了。不過,這關趙長興什麽事?”
“要不是他留下了雷仁,這樣的人物一旦去了延安,你想想,還能有咱們什麽事?”楊青山心滿意足的點起紙煙,那愜意的神情仿似三伏天喝下一瓶冰雪碧。一定要留下此人,不僅要留住他的人,更要留住他的心!
八十裡外的趙村,正在晚飯後悠閑遛狗的某人忽然激靈靈打個寒顫:誰在算計老子?
“我同意。不過老楊,也不要被衝昏了頭腦,政治審查還是要搞。如果雷仁真的是一心抗日,我們就試試能不能把他領上革命的道路。雖然說他當初是要去延安,可也不清楚他到底隻是為了抗日還是真有進步思想。”
“這個當然。通信員!馬上去趙村,命令分區遊擊中隊長雷仁同志來分區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