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雷仁的命令下達,全大隊幹部們集體一呆,面面相覷好半晌後,“嘩”的一聲爆發出轟天大笑。這也算命令?好吧,只要是老板說的,那都是命令,別說輸了只是洗內褲,就算是要幫贏的那方搓腳擦背,也只能是捏著鼻子認栽。
不管日軍走東線還是西線,產生分歧的兩邊都感覺自己的分析才是最為正確,雙方都是胸有成竹,紛紛抬手指著對方笑罵,好似接下來一個禮拜,自己的內褲清潔工程鐵定就是由對方給承包。
只不過……現在全大隊的幹部們都站成了兩隊,那還站在中間的老板和老板娘,他們到底是男是女?一想到這個令人感興趣的問題,眾人皆是賊眉鼠眼嘿嘿低笑起來,飽含著莫名意味的目光紛紛在那二位身上掃來掃去。
趙長興在跟李大山與陳家駒交頭接耳後,做出一副恭敬的嘴臉湊到了雷仁跟前:“老板,呃……那個啥,兄弟們想知道,您二位到底是站在哪邊?男左女右,現在您和政委站在中間,這……這不是我的個人意思呀!我就是為了領導考慮,不想讓下面那幫混帳東西瞎琢磨,我……”
周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放心吧,我和老雷早就統一意見了。”
“哦?”趙大頓時就興奮起來,化身為好奇寶寶兩眼閃著精光,一瞬不瞬地看著雷大仙。
雷仁淡淡一笑,看著手下這幫毫無正形的大隊幹部:“我知道大家都在想些什麽,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和政委站左邊。”
左邊?那就是說,老板和老板娘都認為鬼子會走東線?一時間大家全都停止了議論,目光灼灼地看著大隊長,滿臉都是求知若渴的神情,期望雷大仙能夠給自己解惑。
“上次讓你們分析日本人心理的時候,我就給大家說過,日本自近代崛起以來,不管是跟誰交手,從來未嘗一敗。在這種天下唯我獨尊的心態下,你們認為把作戰當成了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鬼子兵,會貪圖安逸多走十裡路繞去義渠?嘿嘿,所以嘛,如果這次一定要我選一條路線伏擊,我會把部隊埋伏在東線。”
雷仁說完,抬手一指身邊的周凱:“政委的判斷也跟我一樣。當然了,我們只是做個假設,真要是事不可為,我們也會跟家駒一樣,采取分兵兩路的策略,畢竟打仗不是兒戲,不能拿別人的生命開玩笑,這可是牽涉到老謝的身家性命。”
嗡嗡的議論聲響成了一片,站在左邊的趙長興等人有了老板的支持,自是喜不自勝,感覺已經鐵定贏下了這場賭局。而站在右側的眾人雖然都承認老板的分析有道理,卻仍是將信將疑,沒有徹底喪失堅持自己判斷正確的勇氣。他們不是在質疑雷仁,而是在質疑當初自己對日軍心態的分析。
上午十點剛過,前出偵察的三人組趕了回來,徑直向雷仁作了匯報:皇協軍一個營已經到達了黃頭嶺山腳,留下了一個班負責等候日軍,近四百人的大部隊直接去了謝家寨。而謝國強也是不出所料,沒有接到會有日軍攜帶火炮前來支援的消息,一大早就緊閉山門,全寨戒備架好機槍,做好了禦敵於山寨之外的準備。
作戰計劃早已制定完畢,因為周凱指定了戰役第一階段是由李大山負責指揮,李隊副壓根就沒有考慮,當即就給1中隊下達命令:“長旺,你帶隊前出,不許開槍,乾掉準備給鬼子帶路的皇協軍那個班,為大隊進場設伏掃清障礙。”
趙二立正敬禮後一揮手,帶領1中隊轉身就走。李大山隨即大吼一聲:“全體集合!”
片刻後,除了已經出發的1中隊,全大隊官兵集合完畢,陳家駒瞄了一眼大隊長和政委,發現這兩位果然如同昨天晚上所說,壓根就沒有要參與指揮的意思,走到隊伍前方威風凜凜往那一站:“同志們!”
“嘭”的一聲,獨立大隊全體立正,嚴肅認真地看著眼前這位年輕得不像話的新任參謀長同志。
“請稍息。”
“唰”的一聲,全大隊動作整齊劃一,猶如一個人在執行著他的命令。陳家駒看著眼前的鐵血雄師,不由也是心潮澎湃:能在這樣的部隊當參謀長,也不知道是自己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倍感自豪下,連一張俊臉也開始變得潮紅。
“今天這場戰役,對全大隊來說,有很多個第一次。”大戰在即,原本對於雷大隊官兵來說,壓根也不需要進行的所謂戰前動員,在周凱的有心安排下,還是走起了過場。
“第一:這是我上任後指揮的第一戰,所以呢,希望大家都能給個面子,別讓雷大隊的零傷亡記錄,砸在了參謀長的手裡。我醜話說在前頭,誰要是讓子彈擦破了一點皮……”
陳家駒說到這裡,用冷峻的目光在全大隊官兵臉上掃過,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後,大吼一聲:“全部滾去替換炊事班!剛好大隊完成擴編,老李還在跟我要人手呢。”
整個大隊呆愣片刻,隨即爆發出哄堂大笑,現場原本顯得有些沉悶的氣氛頓時一掃而空。雷仁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死死盯著陳家駒的背影:“小兔崽子,還學會邀買人心了……小白臉教的吧!”
等大家笑了足有一分鍾,陳家駒才壓了壓手:“第二呢,這次是咱雷大隊到目前為止,進行的最大一場戰役。不但是第一次跟鬼子中隊交手,也是第一次要槍斃一個整營的狗腿子。所以呢,說真的,我心裡也沒底。”
底下的老兵們全然沒有當成一回事,新兵們卻都在心裡敲起了小鼓點。也難怪他們,剛剛加入雷大隊不到二十天,就將面臨如此一場惡仗,每個人心裡都是感覺七上八下。當然是惡仗!一個中隊的鬼子呀,在外界傳聞中,一個中隊的日軍簡直就是無敵般的存在,就連軍區的直屬1營,在一個中隊的鬼子面前,也只能暫避鋒芒。唉,好死不死的,怎的老子第一次參加打靶,就碰上了這麽個硬茬?
更別說,按照昨天晚上開完會回來的小隊長交代,咱收拾完了鬼子,還要回頭上山,槍斃整整一個營的皇協軍!我的媽呀……如果不是看到身邊老兵們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怕132名新兵當天晚上就有一半人會當了逃兵。當然,最後一句純粹就是玩笑,獨立大隊會出現逃兵?趙隊副可早就說過:雷大隊只有逃婚的,沒有逃命的!
“哎,你們聽說了嗎?當初咱大隊長,聽說被婦救會逼婚給逼得跳樓自殺?”
“噓……全大隊最高機密,別瞎咧咧,當心狼外婆扒了你的皮!”
“你這麽緊張幹什麽,我也就隨口一說。”
“叫你別說你還說!想死自己一個人去投井,別連累大夥!你要是給家法處置了,全小隊都得跟著遭殃,陪大黑哥睡上一個禮拜!”
“那有什麽,老板不是天天跟黑哥睡一起?”
“你……兄弟們,動手!”
最後的結果,是這張大嘴巴的主人,被全小隊給五花大綁塞住嘴,扔進了老板的禦用茅棚裡,那裡面別的東西沒有,只有兩個大木桶,裡面盛滿了雷大仙有史以來大醉後的嘔吐物,包括上次慶祝新兵通過考核舉行會餐的那次。一小時後抬出來時,此君不用別人威脅,自己就哭著鬧著去投井了。
說完小插曲,咱接著表正事。看到新兵們眼神都開始變得閃爍起來,陳參謀長頹然一歎,搖了搖頭:“最讓我擔心的,還是剛剛加入大隊的這132名新兵。他們本來就沒有完成訓練,就連體能和射擊也才剛剛達標。”
陳家駒說到這裡,故意頓了一下,帶著滿是為難的表情看向了趙長興和李大山:“要不,咱這次打靶,讓新兵們回避算了?反正有168名老兵在,壓根也用不上他們,咱每人還能多分幾個靶子過過癮。”
兩位大隊副都是默默點了點頭:“我看參謀長這個想法好,新兵蛋子本就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沒了他們礙手礙腳,咱還能乾得更利索。再說靶子原本就少,這次就當給老同志們發過年紅包吧。”
啥?讓自己怕得要死的一個中隊鬼子,在他們眼裡竟然是過年享受的福利?我靠!訓練的時候差點把咱給練斷了氣,現如今要發紅包了,就想要把我們全部都給拋棄?先不說1中隊裡面的新兵戰友已經跟著去領紅包了, 光憑他們說咱是礙手礙腳,就絕對忍不下這口惡氣!
一時間,原本還在心如鹿撞的新兵菜鳥們,立馬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一個個眼裡的迷茫與怯懦全然消失不見,竟然都跟老戰士一樣,冒出了狼一樣的凶光。
作為新兵的代表人物,劉陽第一個跳了出來,扯起喉嚨大吼:“我們不走!我們也要參加打靶分紅包!”
有了他領頭,所有的新兵們紛紛七嘴八舌跟著大喊起來,就好像原本約好了要一同出去尋歡作樂的幾兄弟,發現都已經到了青樓大門口,卻又忽然被同伴給攔住,譏笑著說“沒錢就別進去了”,不由都是著急上火跳著腳大吼起來:“老子兜裡有錢!”
身為4中隊中隊長的衛益,強壓下心頭的笑意,拍了拍身邊劉陽的肩膀,止住了毛頭小子想要買通單的衝動,連連眨眼地看著陳家駒:“參謀長,難得新同志們都有這個革命熱情,要不,這次咱就帶他們一塊玩玩?”
陳家駒故作為難的思忖了片刻,又裝模作樣地和兩位大隊副交換了一下意見,終於是抬起頭咬了咬牙,仿似下定了天大的決心一般:
“你們真要去?”
“要去!”
“一定要去?”
“打死都要去!”
陳參謀長展顏一笑:“全體都有!目標黃頭嶺,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