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預伏地點的選擇,其實壓根就不用考慮。黃頭嶺方圓二十裡,進山的道路卻只有兩條,一條在東北方向,一條在西南方向。這裡所說的進山道路,指的是能夠供部隊行軍的道路,不是那種樵夫獵人皆能通行的山間小徑。當然了,小徑雖然也能供部隊通行,但僅限於輕裝的小分隊,你如果還扛著重機槍迫擊炮嘛……如果不想在冰天雪地裡掉下山崖摔成柿餅,強烈建議您還是走大路。
龍興縣城本就位於黃頭嶺西南方,因此不管是前來剿匪的日軍,還是雷仁周凱以及所有的大隊幹部們,心裡所想的都只有一個選項,那就是從西南方的道路進山。當然了,如果日軍真傻到有門不走要去翻牆,硬生生多繞好幾十裡路從東北方向進山,雷仁也只能說是謝國強作惡多端,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既然天要亡謝家寨,仁哥也隻得順應天意,頂多就是在全殲了前來剿匪的日偽軍給他們報仇後,再掬一把同情的眼睛水。因此只要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黃頭嶺伏擊日軍,唯一的選擇就是西南方向的進山口,這裡也是雷仁他們第一次來謝家寨時所走的道路。更何況,皇協軍在這裡留下一個班等候日軍,根本就是肯定了所有人的猜測:日軍一定會從這裡進山!
那邊陳家駒在給新兵們開著另類的動員大會時,趙長旺已經帶領1中隊摸到了山口附近。此時他帶著三個小隊長,正藏身在距離山口不到一百米的一個小山包後面,用望遠鏡觀察著山口處的情況。
雪雖然下得不是很大,平地上的風也不是很大,但由於山口附近的喇叭口地形,從北方山谷中刮過來的風到了這裡,竟然產生了鼓風機效應。雖不說能夠把人吹走,但風力也驟然增大了一倍有余,卷起雪花打著旋格外顯得凌烈。在這刺骨的北風中,奉命在此迎接皇軍到來,並負責帶路前往謝家寨的一個班皇協軍,自然不會傻站在山口等著被凍成冰雕。
此刻班長帶人在山口裡面背靠東側山崖,一個凹陷的背風處挖了一個小坑,收集一些枯木樹枝燃起了篝火,一邊讓手下輪流注視著從南邊北上而來的方向,一邊就著烤熱的饅頭喝酒取暖。仰頭灌下一大口火辣辣的燒酒,班長隨手把裝酒的軍用水壺往下傳去,全然沒有意識到,他們即將面臨著怎樣的悲慘下場。
當然了,不管是誰,知道在身後不到五裡地,就有自己的一個營在撐腰,而在南方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地方,還有皇軍一個中隊正在趕來的路上,你會有絲毫的警惕之心嗎?更何況在皇協軍獨立混成旅的意識裡,現在已經把謝大胡子困在了山寨裡,他們早已是插翅難逃。沒有任何人會想到,一幫天殺的土匪,還會有人頂風冒雪前來搭救。
趙長旺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境,一邊低聲自語:“正面不行,背面也不行,視野太開闊沒法接近,又不能動槍,有點棘手呀……”
三個小隊長也放下了手裡的望遠鏡,相互交頭接耳一番後,湊到了趙二跟前:“隊長,實在不行,咱還是用槍解決吧。11個偽軍,咱不用齊射依次擊斃,隔著五裡地呢,這麽大風,山上不一定能聽見。”
眼睛沒有離開望遠鏡,趙二輕輕搖了搖頭:“不行,接到的命令是不許動槍,那就一定不能用槍,命令必須堅決執行。況且現在山上情況不明,如果他們還設立了中繼哨,我們一旦開槍暴露了自己,整個作戰行動全部都要取消,我不能冒這個險。”
“可他們躲在山口裡面,正面根本沒法靠近,咱總不能飛過去吧?”
聽著部下的牢騷,趙長旺忽的眼睛一亮:“飛過去……嘿嘿,飛過去。既然正面沒有辦法靠近,咱就從天上飛下去!”
趙二扭頭看著三個小隊長:“咱這樣,先爬到他們上面的山頭,然後把繩子掛在樹上,索降下去用刀解決問題。這場風雪來得及時,咱就算折騰的動靜大一點,也不會引起他們注意。”
聽到中隊長的這個奇思妙想,三個小隊長立刻就變得興奮起來,心下裡對自己的帶頭大哥更是欽佩不已。不愧是跟隨老板時日最長,也是最得老板喜歡的核心幹部,這腦瓜子長得……嘖嘖,裡面裝的全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二哥,我去吧!”
趙長旺搖搖頭:“不行,你的小隊裡有新兵,他們連活靶子都沒有打過,更別說是執行這種刺刀見紅的任務。嗯……把中隊裡參加過血洗石寨據點的老家夥組織起來,人手不夠的話你們三個也去,我帶人在這裡負責警戒。”
三人興奮不已下,相視一笑就要帶人躥出去作惡,卻又被趙長旺低聲喝住:“等等!乾得漂亮點,這可是老板所說的現場直播,別給老子在新兵蛋子跟前丟人!”
“放心吧二哥,您就瞧好吧!”
片刻後,新兵們接到命令在山包後面一字排開,趴在那裡等著看中隊長口裡所稱的好戲上演。不多一會,在所有菜鳥們的目瞪口呆中,只見在11個烤火取暖的皇協軍頭頂上方五十米的山梁上,紛紛揚揚漫天飄落的雪花當中,同樣11條身影腰間系著麻繩,與山壁成垂直狀態,仰面朝天向著目標快速後退著接近。
幾乎就在雙方頭頂快要頂在一起的時候,上方的11條身影幾乎同時曲起了身體,揮動手裡的刺刀斬斷了腰間系著的繩索,雙腳在山壁上一踏,一個鷂子翻身落在了11名偽軍身旁,隨著22條身影兩兩重疊在一起,然後……
還有個屁的然後,趙長旺站起身把望遠鏡往腰間的皮套裡面一塞,一臉得意地看著失魂落魄的菜鳥們:“你們是不是以為,通過了兩次考核就已經是雷大隊的正式一員了?告訴你們,還差得遠呢!想要得到全大隊的認同,好好努力吧!你們要走的路還很長很長。”
說完也不再管這些新丁,一揮手領頭就往山口跑去。菜鳥們仍在被剛才的一幕震得頭暈目眩時,身邊的老兵們極不耐煩地連推帶搡:“發什麽傻?跟上跟上!”當然了,沒有爭取到這個出風頭的機會,大家夥心情都有些不爽。
失魂落魄地跟著老兵的步伐趕到現場一看,菜鳥們更是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只見11名皇協軍盡皆伏屍在地,只是中刀的部位有所不同而已。有的是被割斷了喉嚨,有的是被捅穿了心臟,還有的屍體噴血的部位是在後腰,全都是在上拚刺課時,自己學到過的中刀必死的部位。
趙長旺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舉起右手和11名劊子手依次擊掌表示慶祝,然後在一具屍體面前蹲了下來,掃了掃右胸上面的雪花,嘟囔了一句:“原來是6營的。”
剛剛表演完天外飛仙的一眾老兵,都是滿不在乎地把血淋淋的刺刀往腰間的皮套裡面一插,抬手接過了先前戰友幫自己保管的武器。一個大胡子撿起了地上的一個水壺,放在鼻子低下聞了聞:“二哥,燒酒啊,好東西!”
說完仰頭就準備往大嘴裡面灌,可手剛剛舉到一半,卻又猛然呆住,隨即把水壺蓋子給擰上,遞給了自己的小隊長。
看著他的這個舉動,新兵們全都不明所以,唯有趙長旺淡淡一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讚賞,回過頭看著仍在發傻的新兵蛋子們,把臉一板:“都給我記住了,我們旋風大隊是快速反應部隊,在沒有明確命令允許喝酒的情況下,全大隊時刻禁酒!”
說完又收起了那副嚴肅的面孔,笑眯眯地看著新兵們,把大家夥盯得頭皮直發麻:“你們應該都知道了, 咱老板最痛恨什麽。嘿嘿,別怪我沒給你們提前打招呼:誰要是違法了這一條,輕則軍法從事;重則嘛……家法從事!”
眾新兵頓時就嚇得集體打了一個哆嗦,都是把頭縮回了王八蓋子裡。好家夥,違反了雷大隊的禁酒令,竟然是最為可怕的家法從事!那簡直就是人世間最為可怕的事情,直欲叫人聞風喪膽!抽皮鞭滴蠟燭咱都不怕,就怕被關到那個小黑屋裡面,聞著老板留下來的那些神仙湯。
嘔……所有人都是趕緊使勁搖晃著腦袋,把那兩個無比可怕的大木桶晃到了九霄雲外。連想想都要作嘔,就更別提是躺在旁邊睡覺。在令行禁止的雷大隊,亦今為止都沒有出現過違反軍紀的情況,所以那所謂的軍法從事,對大家夥沒有任何威懾力。但家法從事嘛……
好吧,以趙隊副為首,已有好幾位得罪了老板與老板娘的大膽人士嘗試過了,只看他們出來後吐到連站也站不穩的淒慘模樣,現如今再也沒有任何人膽敢違反,雷大隊制定的那些要以家法從事的清規戒律。
眼見震懾住了所有的新兵們,趙長旺呵呵一笑,隨即下達命令:“1小隊左側山頭、2小隊右側山頭負責警戒,3小隊打掃戰場。屍體一個坑,武器彈藥一個坑,快!”
待得全大隊趕到山口時,之前1中隊用一招天外飛仙,偷襲11個皇協軍的所有痕跡全部消失不見,仿似天地間,這11個人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