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大廳中,三個騙子一頭冷汗的等待著閻王殿的判決書。完蛋了啊,不管這個小煞星上去看見了什麽,總歸都是少兒不宜的場面。一旦刺激到他,手指頭微微一動,以他那百步穿楊的槍法,在二十米距離內想要自己等人的小命,那還不是手拿把攥?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都是緊張的盯著那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忽然,那兩把懸在自己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吧嗒兩聲掉在了木樓梯上。三人愕然一呆,轉頭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往樓梯口跑去。
張東升跑得最快,三步並作兩步剛剛上了一半樓梯,忽然一道黑影從上面一頭栽了下來,下意識的趕忙接住,卻正是自己的黃河兄弟。只見這孩子此刻面色蒼白,兩眼無神,片刻前還彌漫在身上的凜冽殺氣,此時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張東升沒由來的心頭一酸,趕忙抱著他又往樓下跑去。兩個人疊在一起,頓時就把狹窄的樓梯擠得滿滿當當,把不明所以的馬得草和李江山也連帶著趕下樓去。
抱著趙黃河在椅子上坐下,張東升連連呼喚著黃河的名字,雖是在寒冬,竟也是急出了滿頭大汗。這個孩子才十五歲呀,如果不是日本人打到了家門口,本該是無憂無慮在父母身邊開始他燦爛的人生。
可現在呢,從他那標準的持槍動作,可見從小就在師傅那裡接受著何等嚴格的訓練。再聯想到剛才,從他那可以說是柔弱的身體裡散發出的滔天殺氣,可見這孩子早已是手刃過不少敵人。
張東升本沒有婦人之仁,在某些方面甚至還可說是心狠手辣,但不知道怎回事,自打在土石壩知曉了當日一槍擊穿自己手腕的,就是懷裡這個半大的孩子,張東升不但沒有絲毫記恨,心下裡竟還有些欣喜。想當日,如果自己的弟弟也有如此身手,就不會死在鬼子手裡了吧……
見他一副焦急的模樣,馬得草和李江山也圍了上來,皆是把詫異的眼神投向了這二人。他們這是怎的了?小的上樓瞄了一眼,不但被嚇得連吃飯的家夥也扔了,更是一頭栽倒。大的這個呢?竟是好像死了親爹一樣,急成這幅德行。
哦……估計連襟是把這個小煞星當成自己那個早夭的弟弟了。馬得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把早已涼透的茶水猛地潑在了趙黃河臉上,卻見張東升忽的把通紅的眼睛瞪向了自己:“你!……”
剛想跟姨夫發飆,卻見趙黃河原本渙散的目光漸漸聚攏起來,頓時轉怒為喜,連連呼喚:“黃河,黃河!”語氣中竟然帶著驚喜。
趙黃河魂歸來兮,看著張東升,忽然抓住他的手臂連連搖晃,跟著大哭起來:“師傅……師傅……”
“慢慢說,你師傅怎麽了?”
“師傅他……師傅他被妖怪吃掉了……啊啊啊……嗚嗚……”
三人頓時臉就一黑。扯蛋!唱西遊記呢,還師傅給妖怪吃掉了……等等!那個長得禍國殃民的林妹妹,在這孩子眼裡,可不就是妖怪?但妖怪又是怎麽吃掉了雷仁?這個事情透著蹊蹺呀……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馬得草。這位馬公子家境殷實,打小就有通房丫頭暖被窩,對男女之事自然早已是駕輕就熟。長大後更是自命風流,到處沾花惹草,現在不僅是妻妾成群,外面的野花野草也數不清楚有多少。
妖怪吃雷仁?嘿嘿,我呸!是雷仁那畜生在偷吃林妹妹嘴上的胭脂吧!想到這裡,不由吃吃笑了起來,把趙黃河從連襟身上拉了起來,按在椅子上,掏出塊手絹給他擦眼淚。
“黃河呀,你肯定是看錯了,那不是妖怪在吃你師傅,是你師傅在吃妖怪。”
小黃河“啊”了一聲,懵懵懂懂完全不明所以:“可是,我明明就是看到那個狐狸精掛在師傅身上,它……”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張東升和李江山要是還不明白,也就枉在這世上做男人了。可惜了,自己沒有親眼看到那個香豔的場景。不過沒關系,黃河看見了呀!頓時皆是放下了擔心,帶著詭異的笑容,在趙黃河身邊團團圍坐下來,開始誘供。
“嗯,你先別著急,哥哥們來跟你分析分析。我先問你,他們都穿著衣服吧?”
李江山自然比較關心這個問題。林妹妹真要是挺著個大肚子回去,他家裡那幾個混帳男人絕對就以為是自己監守自盜,就算不把自己槍斃,也會把自己閹了送進宮去。
小菜鳥點了點頭。
還好還好,沒有整出那個自己最害怕的事情來。李江山偷偷擦了一把冷汗,頓時就把心放回了肚子裡。親嘴?親嘴又不會大肚子,隨你們親個夠!
此刻明白過來的張東升也是感到好笑,走過去把趙黃河的槍撿起來,放到他跟前:“這不就對了,妖怪吃人都是要先剝光了洗洗乾淨的,你師傅還穿著衣服,那怎麽吃?你吃過帶毛雞嗎?”
小黃河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後不好意思的把槍收起來,插回了背後的腰帶上。
“好,那我再問你,他們是躺著,還是坐著?”問到這個問題,馬得草眼裡竟是露出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光。
“嗯……師傅站著,妖怪掛在師傅的脖子上。”
馬得草猛然一拍大腿:“這就更對了嘛!你想想,你師傅那麽高大威猛,如果是妖怪要吃你師傅,它肯定夠不到,只能是把你師傅壓在下面才好施工……”
“不錯!現在你師傅站著,而把妖怪捉到跟前來,黃河,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不是妖怪在吃你師傅,而是你師傅在吃妖怪!”張東升立刻就接過了話頭,臉上的神色,竟是比姨夫還要興奮的模樣。
我就說吧,雷仁那個禽獸,從來都是不肯吃一丁點虧,從他搶地盤的無恥手段上就能看出來。現在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主動上來倒貼,這丫的要是肯撒手放過,那就不是禽獸,而是禽獸不如!
“啊?師傅是人啊,人怎麽會吃妖怪?”
“哼!黃河,我告訴你,你師傅他其實根本就不是人,只是修煉時日比較長,道行高深才化作了人形。連你們周政委都說他不是人,你天天跟你師傅在一起,難道就一點沒有發覺?”
趙黃河就想起來以往師傅的種種神棍行徑,若有所思下,輕輕點了點頭。
“你不要不相信,黃河,現在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可你師傅一直沒有喊餓,要下來吃飯。你是吃了這麽多點心,他如果不是在上面吃飽了妖怪,怎麽可能不餓?”
對呀!師傅的飯點生物鍾可是最準時的,今天怎麽了,到現在也沒見他喊自己傳膳。難道說,真的是師傅在吃妖怪?
“這樣吧,我們先在這裡把酒席擺上,然後你再叫師傅下來。我敢肯定,一定不是妖怪押著你師傅,而是你師傅牽著妖怪下來,你信不信?”
見到趙黃河又是茫然點頭,無恥三人眾嘿嘿一笑,還是單純的孩子好騙呀。隨即讓勤務兵傳飯,頃刻間,山珍海味擺滿了一大桌,看得小黃河哈喇子橫流,就連腮幫子都擋不住。
在三個看穿了一切的大哥哥示意下,趙黃河趕緊竄到樓梯口,高聲大喊:“師傅!吃飯了!”
蹬蹬蹬傳來一陣樓梯響動,卻是半天不見人下來,黃河探頭往上面一瞧,我的媽呀!師傅跟妖怪站在樓梯口那裡,又啃上了。偷眼一瞄,看師傅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莫不是等下不用吃飯了?
好不容易,樓梯口總算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用說,雷司令總算是舍得下來了。可是……妖怪呢?定神一瞧,樓下四人差點集體吐血三升。只見妖怪正死死趴在雷仁背上,活像一帖膏藥,還把腦袋偏在雷仁腦袋右邊,正在輕咬著他的耳垂。
在這一點上,所有人都猜錯了。不是雷仁在前領路,也不是林佩兒牽著情郎,竟是雷仁背著林佩兒,兩個人如同一體一起下來的。
我靠!兩個無恥的賤人,你們這到底是要哪樣!我們三個還好說,都是過來人,可你們也不看看,這裡可還有個半大的孩子!這要是不能正確引導他的人生道路,還不得毀了人家一輩子?
不管目瞪口呆的那幾隻土鱉,這二位倒是旁若無人,徑自秀著自己的恩愛。錦界山,第一次初見時就仿似早已緣定三生,雖然沒有明確雙方的關系,可雷仁就此背上了一個“臉盆哥”的雅號,可見平日裡對林妹妹的相思之苦。
另一位呢?雖是號稱大家閨秀,可從小就是被父兄長輩呵在手心裡長大,早已養成了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大小姐脾氣。只要是自己認定的男人,馬上就跟你私奔生孩子都願意,哪會管那些世俗的眼光。
於是乎,一個是來自二十一世紀,早就習慣了滿大街的親嘴鴛鴦;一個是沉浸在美滿的愛情當中忘乎所以。這兩人又都是剛在樓上初嘗甜蜜,此時哪還顧得上別人怎麽看,只要我喜歡,有什麽不可以!
雷大官人背上貼著狗皮膏藥,仿似只是扛著一片樹葉般毫不在意,笑呵呵走了下來,朝幾人抱拳致禮:“哈哈……馬兄、張兄、呃……哦,李兄!大家好大家好,別來無恙啊。”
竟似完全沒有林佩兒的存在,而林妹妹呢,猶自舒適的趴在愛郎的背上,嘬著那軟軟的耳垂,也是把目瞪口呆的幾隻土鱉全然當成了空氣。讓人不得不感概: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好一對千古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