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整,6分區司令員楊青山和政委王平,在警衛員的陪同下來到了訓練場邊。算上分區獨立大隊擴編的三個中隊,6分區這次等於是一下子新增了三個滿編連,身為分區名義上的軍事一把手,為新戰士做思想動員工作,楊司令責無旁貸。當然,凡事都喜歡躲在幕後的雷司令,是絕不會來出這個風頭的。
新年伊始就一次組建三個滿編連,除了財大氣粗的6分區,即算是整合全軍區的力量,也沒有可能完成。劉司令手裡有人有糧是不錯,可沒有最重要的武器裝備,難道組織幾個菜刀隊,去跟武裝到牙齒的日寇死磕?因此,在雷仁的建議下,楊青山還特意準備了一份熱情洋溢的演講稿,來給剛剛加入6分區戰鬥序列的新戰士們加油打氣。
談笑風生的一路走來,楊司令本來是意氣風發志得意滿,可剛到訓練場邊,驀然一呆。扭頭和王平對了一下視線,兩為軍政首長頓時臉就一黑。在他們的認為裡,此刻應該是獨立大隊、警衛連、新5連、新6連在場中全體列隊,等候分區首長做報告。而現在嘛……
只見在訓練場上,獨立大隊軍容鼎盛、威風凜凜站在那裡,在他們左側,站著同樣軍容鼎盛的分區警衛連。當然了,在殺氣騰騰的雷大隊面前,沒有哪支部隊還威風得起來。可是,這次動員會的主角,新5連和新6連呢?
這場動員會,本來就是為兩個新連隊召開的,警衛連只是個陪襯,讓那三百隻菜鳥能夠感受到6分區的強大。至於獨立大隊?他們還用動員嗎?能夠加入雷大隊,就已經是有志青年們最大的夢想了,更何況在雷大隊那睥睨天下的氣勢裡,壓根就不存在要提升士氣的問題。新5連和新6連不來,老子昨天忙活了大半宿,合著十萬字的講演稿都白寫了?
楊青山轉過頭,壓低了聲音詢問秘書:“怎麽回事!”
可憐的秘書同志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滿心都是委屈。首長,我可一直都是陪在您身邊寸步沒離呀,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一個工作人員又怎麽會知道?
本來呢,以楊青山目前的級別,沒有資格配備專職秘書,可我實在是想不出來給他的工作人員安排一個什麽頭銜。不叫秘書,難道叫跟班?或者,叫馬仔?思前想後,算了,反正楊司令以後肯定要升官,乾脆提前給他配個秘書拉倒。
扯完題外話,咱接著說正事……此時還是王平比較冷靜,衝小張微微一點頭,跟隨政委兩年時間,小夥立馬心領神會,撒腿往鎮西邊的新兵營跑去。
“別著急老楊,我們先等等。你不覺得,光是站在這裡看著獨立大隊也是一種享受嗎?”
的確是享受。眼前的獨立大隊,三百人全副武裝排列成一個整整齊齊的大方隊,整個隊列橫平豎直嚴絲合縫渾然一體,仿佛三百人都是長著同一顆腦袋、擁有同一個思想。當然,除了大隊內部可以區分出自己的八個單位,在外人眼裡看來,這就是一個整體,針插不進水潑不進的一個完美結合體,欣賞著這樣的部隊,簡直就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楊青山本來還微咪著眼睛在享受,片刻後卻又苦笑搖頭:“老王,這畜生的新兵才加入不到一個禮拜呀,你能從他的隊伍裡看出新兵的痕跡來嗎?”
“沒啥好奇怪的,想當初,趙村遊擊隊……你還記得吧。嘿嘿,連趙長興那幾個農民都給他培養出來了,還有什麽事情是不可能的。現如今真要說指揮打仗,只怕連你都不是趙長興的對手。”
“老子有那麽差勁嗎?”楊司令翻了一個白眼,王政委不由低笑起來,知道這貨是死要面子,盡管心裡明白,卻打死也不會承認。
此刻獨立大隊除了三八式步槍被戰士們背在肩上外,所有的機槍和擲彈筒都被擺在了隊伍前方,好像在開武器展示會。雖然楊青山和王平早就知道雷大隊的裝備實力,可看著前後分成三排,密密麻麻擺在地上的二十三挺機關槍,仍然感覺頭暈目眩。
尤其是那挺渾身上下凶光四射的九二式,映射著朝陽更是晃得人眼睛發花。楊青山忽然把頭一扭,一隻手扶在了王平的肩膀上,喉嚨裡發出咕嘟一聲,好像吞下了一顆大核桃:“我看不下去了,心臟受不了。”
王政委嘿嘿一笑:“連你都看著頭暈,要是被你乾爹和張政委看到了這副光景……”
這時,王平的警衛員快步跑了回來,站在兩人身後低聲報告:“楊司令、政委,他們還在集合整隊呢。”
啥?楊青山頓時就毛了,轉過身一把揪住了小張的衣領,連面孔都變得扭曲起來:“八點開會,這都八點一刻了,他們到現在還在整隊?”
小張被楊司令這副猙獰的面孔嚇呆了,茫然點了點頭。
王平一把拉開楊青山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楊,先冷靜,那兩個連除了幹部全是新兵,拖拉一點也不奇怪。”
聽到王平這話,楊青山更是氣得頭冒青煙,回身一指獨立大隊:“那他們呢!他們不是新兵?”
王平點了點頭:“他們當然不是新兵,獨立大隊都是妖怪。”說完拖著楊青山的胳膊就往新兵營走:“去看看吧,曹智他們那裡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那這裡怎麽辦?就讓他們這麽站著乾等?”楊青山腳步一頓,更加感到鬱悶。
恰在這時,趙黃河從獨立大隊的軍營裡跑了過來,湊到他爹耳邊說了幾句什麽。趙長興點了點頭,走到黃鳴身邊:“老板交代,全部解散。我們要開始正常訓練了,警衛連該幹嘛幹嘛去吧。”
黃鳴一個立正,卻不是為了趙隊副,這完全是出於對雷司令的尊重。轉過身大吼:“全體都有,跟我去新兵營看看怎麽回事!”
警衛連大聲應是,剛要各做鳥獸散,忽然全都頓住,看向了鎮子裡。趙長興回頭一瞧,也是揮手止住了剛要解散的大隊官兵,回復了原先的樣子。
只見鎮中央的大路上,曹智帶著新5連急哄哄的跑了過來,隊伍拖得稀稀拉拉如同農民趕集一般。後面跟著同樣稀稀拉拉的新6連,於大寶兩隻爪子不停揮舞,只看口型就知道他在嚷著什麽,一個字——快!
剛跑到場邊,兩位新連長一眼就看到了臉色鐵青,背著雙手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的楊司令和王政委,心知壞事了,慌忙跑上來立正敬禮,準備承認錯誤接受處分。忽然聽到後面雜亂的腳步聲驀然消失,不知道又出了什麽狀況,連忙回頭張望。
兩個連三百名新兵,剛到訓練場邊,一眼就看到了肅立在那裡的獨立大隊,立馬集體呆滯,仿似被奪走了魂魄一般。
廢話,獨立大隊的軍容軍貌,可是全分區、哦,是全軍區最為標準的,連楊青山和王平都為之讚歎不已,更別說這幫連立正稍息都還沒有學會的土包子。至於劉得志和張繼來?算了吧,可不敢讓這二位看到。連被雷大隊帶出來的警衛連戰士敬個禮,都能讓劉司令發出感慨,真要是獨立大隊落到了老頭子眼裡……沒得說,就像一件皮大衣,落進了你老婆的眼睛裡。一哭二鬧三上吊,不給我?死給你看!
同樣都是一身的八路灰軍裝,穿在他們身上,平白就比別的部隊要多出三分韻味。再加上那獨一無二的鋼盔皮鞋,好吧,旁邊站著的分區警衛連,被菜鳥們自動無視了。
新兵連的幹部們還好點,他們畢竟見識雷大隊的風采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而在普通百姓的心裡,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感受到,那股籠罩在整個大隊上空的鐵血氣息。菜鳥們當兵前連雞也沒有殺過幾隻,而此刻雷大隊戰士身上升騰而起的殺氣,頓時就讓兩個連的新兵感到窒息。
太震撼了!這、這就是那支傳說中的無敵雄師的真正面貌?在兩個新兵連裡,有不少都是參加過上次雷大隊海選的群眾,當時負責維持現場秩序的大隊官兵,都是帶著和曦的笑容,畢竟自己當兵,就是為了保護鄉親們。可當初的百姓已經成為了革命軍人,自然就轉換了身份,成為了被震懾的對象。
老板娘的命令原意就是如此,讓自己出來亮個相,給他們豎立起軍人的榜樣,此刻以戰鬥面貌出現在他們眼前,原來引而不發的煞氣自然毫無保留的轟然爆發出來,頓時就讓新兵菜鳥們心為之顫、神為之奪。
菜鳥們一個接著一個,不由自主的往場中走去,好像是被獨立大隊吸引了一般。當然了,他們參加新5連和新6連的根本目的,保家衛國是一方面,但最大的心願,還是能借助這個跳板,最終加入這支雄師勁旅。
不知不覺下,於茫然中離獨立大隊越近,越能清晰感受到整個大隊那磅礴的氣勢,新兵們不由都是漸漸變得眼神火熱、呼吸急促。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注意到了擺放在雷大隊隊列前面的那些大殺器……完了,三百名新兵頓時就仰首發出震天的狼嚎,一個個眼珠子裡面都冒出了精湛湛的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