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眼前這副場景,楊青山和王平相視一笑,看來,讓獨立大隊出場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效果是出奇的好。以獨立大隊的絕世風采,就連分區所有的精銳連隊都是滿懷崇敬,更何況是要震撼這些地道的莊稼漢?
此時自己心情一好,連帶著對曹智和於大寶的怒氣也就平息了下來。楊青山朝兩位新連長點了點頭:“去吧,集合隊伍。”
兩人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知道因為獨立大隊給新兵們造成的震撼,自己算是暫時逃過了一劫,慌忙跑到訓練場上,招呼……對的,不是命令,就是招呼,招呼自己的部下集合。
兩位連長帶領著手下的排長班長連拉帶拽喊了大半天,菜鳥們依然徘徊在獨立大隊跟前不願離開,只是眼神火熱地盯著雷大隊,間或目露貪婪地看向擺在大隊前面的那二十多挺機槍和擲彈筒。
眼見不管自己怎麽努力,連裡的新兵也沒有絲毫要集合的跡象,曹智和於大寶相視一眼,仰天發出一聲慘嚎——這他娘的算哪門子事!早知道是這樣,當日老子何必費盡心思來當這個破連長!與其領著一百多農民出來丟人現眼,還不如留在原來的連隊當副職,畢竟現在的6連和8連,都已是精銳部隊。
兩位連長自此已徹底失望,搖頭歎氣走到了本該是自己連隊的集合地,再也懶得去瞅那群混帳一眼,就等著背個處分,然後灰溜溜的回到原部隊。只要能擺脫這幫農民,哪怕回去再從戰士乾起,也比現在要強上百倍!
發生在眼前的一幕,讓楊青山和王平搖頭不已。楊青山鬱悶的銜起一根煙,連擦了三根火柴都沒有把煙點著,氣惱的把嘴裡的紙煙連同火柴全部扔到了地上。
“老王,我們任命這兩個新連長,是不是看走眼了?連手下的部隊都不能掌控,還能指望他們出去打仗?你看看人家雷大隊……”
王平拍了拍搭檔的肩膀,盡量把聲調放緩:“老楊啊,你不要把什麽事情都拿來跟獨立大隊比嘛,那根本就沒得比好不好。至於說對部隊的掌控力……兩個新兵連現在還不能算是部隊,我們要給小曹小於一點時間,畢竟他們不是老雷那樣的妖孽。”
兩位分區首長在那邊搖頭歎氣,這邊兩位新連長卻是更加鬱悶,心灰意冷下,兩人正面色慘白手足無措,忽見獨立大隊的趙隊副走了出來,背起雙手往新兵們跟前一站,竟是不怒自威,一股淡淡的上位者氣息無形之中就散發出來,讓曹智和於大寶下意識的就想上去立正敬禮。
趙長興用冷峻的眼神一掃,仿若菜市場般的現場頓時就變得鴉雀無聲,新兵們都是目光火熱地看著跟前這位大領導。
“你們想不想加入獨立大隊?”
所有的菜鳥們相互看了一眼,同時挺起胸膛大吼起來:“想!”
趙長興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想要加入獨立大隊,”伸手一指旁邊的警衛連:“你們就必須首先成為他們那樣的合格軍人。”
眾菜鳥這才注意到,原來獨立大隊邊上,還有一支部隊站在那裡。只是在雷大隊耀眼光環的籠罩下,顯得毫不起眼。但是注意到了以後,仔細一看,竟也是軍容鼎盛殺氣翻騰。只是從他們身上冒出來的殺氣,跟身邊的雷大隊比起來,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他們是八路軍當中的精銳部隊,而獨立大隊,更是精銳當中的精銳。你們現在連合格的軍人都算不上,又憑什麽想要加入雷大隊?跑來混吃等死嗎,嗯?”
最後一聲悶哼,猶如在新兵們腦際炸響了一聲驚雷,所有人都張大了嘴,茫然的看著趙隊副。
“想要加入雷大隊,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如果你們在兩個月之內,能完成從地道農民到革命軍人的轉變,並且達到警衛連現在的訓練水平,那麽大家就有可能如願以償。”
嘩——低低的議論聲響成一片,每個新兵都在跟身邊的戰友交頭接耳,眼裡冒出了奪目的神采,好像只要再過兩個月,自己就能一步登天,成為獨立大隊的正式成員。
給了菜鳥們無限希望後,趙長興接著又是一聲冷笑:“如果兩個月後,你們還是這副爛泥扶不上牆的邋遢模樣……不是我威脅你們,雷司令的命令大家都知道了,兩個連撤銷編制,全部滾回去種田!”
啊?這、這咱還真不知道!為了穩定新兵的情緒,兩個新連隊的領導,不約而同的對新兵們暫時隱瞞了雷司令這個命令,就是怕他們知道後,連部隊的軍心也要散掉。可是沒想到,此刻被趙隊副當眾講了出來。
原來,留給我們的只有兩個月時間?到時候沒有達到雷司令的要求,不但加入獨立大隊成為了泡影,竟然連兵都沒得當了!看著新兵們眼中露出的失望與迷茫,幾個連長和指導員皆是搖頭苦笑。
“現在,你們還想加入獨立大隊嗎?”
眾新兵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片刻的茫然後,竟是同時把牙一咬,聲音比第一次回答時更要大上三分:“想!”
“那還不滾去集合!站在這裡等天上掉饅頭?”
轟的一聲,圍在獨立大隊跟前的三百隻菜鳥一哄而散,尾巴著了火樣的往自己連長所在的位置跑去,那模樣好像不是要去集合,而是趕去搶親,而且是三百條大漢同搶一門親。
咱為啥要拋家舍業來當兵?不就是為了能加入獨立大隊嗎?就算不能加入獨立大隊,全軍區的所有武裝,誰能比咱6分區的部隊威風?只有兩個月時間啊,這真要是當了兵又被趕回去種田,還不得讓鄉親們笑話死?拚了!別說還有兩個月,就算只有一個月時間也要拚!看體格,這個什麽警衛連的兵還不如我呢,他們都能練出來,咱為啥不行?
所有人都是懷揣著同一個心思,努力學著旁邊警衛連的樣子,你推我擠開始排隊。在新兵營時,完全就是一個無所謂的態度,嘻嘻哈哈在那裡與其說是集合,不如說是玩鬧,任憑班長們怎麽推拉也要故意排不好,看著幹部們那滿頭的汗水,每個人竟然都有種快意升騰。
可現在呢?先不說兩個月後還能不能留在6分區當兵,光是給獨立大隊的那位領導留下一個不好的印象,那麽自己大老遠趕來,從一千多人裡面殺出重圍參加新5連和新6連,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白搭。
積極性一調動起來,又有旁邊的警衛連作為榜樣,從來不知隊列為何物的菜鳥們,竟然在短時間內就在自己班長的帶領下集合完畢,隨後又在排長的指揮下收攏在一起,成為了一個整體。
剛才在新兵連時任憑自己等人如何努力,這幫子農民也如同一盤散沙,可此刻趙隊副一個鼓勵加上一個威脅,竟然讓自己的新兵們破天荒的集合在了一起,曹智和於大寶這兩位新連長,都是感激而又欽佩的朝趙長興敬了一個禮,然後站到了自己連隊的最前面,等候楊司令的指示。
終於,訓練場上從右至左,分區獨立大隊、警衛連、新5連、新6連集合成了四個整齊的方隊,出現在分區首長面前。只是在所有人眼裡,後面三個連隊加在一起,凝聚成的氣勢也不及獨立大隊萬分之一。
“好個威風凜凜的趙長興!老楊,怎樣?我就說你現在連趙長興也比不上吧?你我都在這裡抓瞎的時候,人家都把問題解決好了,看這樣子,你那動員報告也別做了,說出來也是丟人。就算你站那念上仨鍾頭,有沒有人家三句話取得的效果?”
楊青山難得的沒有為了自己的面子反駁王平,微笑著點了點頭,走到了隊伍跟前:“同志們。”嗯,既然已經是我6分區的武裝,自然就成為了革命軍人,不叫同志,難道叫二娃狗剩?
嘭的一聲,獨立大隊和警衛連全體立正,向楊司令行著注目禮。兩個新兵連呆愣片刻,有樣學樣下,竟也生平第一次學會了立正,只是那稀稀拉拉的聲音,讓楊青山暗自在心底歎了一口氣。
“請稍息。”
看著旁邊的偶像和警衛連那整齊劃一的動作,雖然不知道稍息是個啥意思,但新兵們還是做出了同樣的反應,並且比立正的時候,還要整齊不少。
“今天這個動員會,本來就是為了新5連和新6連而召開的。首先,讓我們對所有剛剛加入6分區武裝的新同志們,表示歡迎!”至於獨立大隊?老王說得對,他們那裡的不是新兵,全是妖怪。
震天的掌聲從獨立大隊和警衛連那裡傳來,看著自己的連長、指導員、排長、班長們也都是含笑看著自己熱烈鼓掌,新兵們頓時心頭一熱,不由自主的跟著一起拍起了巴掌,一時間掌聲響徹整個訓練場,經久不息。
好半晌後,楊青山才壓了壓手, 示意大家安靜,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幾頁材料紙,舉起來晃了晃:“本來呢,我還準備向大家做個動員報告,不過看大家現在這個樣子,我的報告顯然是多余的了。”
說完又把材料紙塞回了口袋裡,伸手一指獨立大隊:“我知道大家都想加入分區獨立大隊,可那裡,現在連我也進不去呀……”一句玩笑話,頓時讓新兵們發出了轟天大笑。
楊青山也跟著笑了笑,把手指的方向移到了警衛連身上:“但首先,你們必須在兩個月之內,達到分區警衛連的水平,才能在獨立大隊的下次征兵中,有參加考核的機會。我相信,只要你們堅定信念刻苦訓練,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大家,有沒有信心!”
“有!”
楊司令滿意地點了點頭:“既然現在大家已經熱情高漲,看來,今天動員會的目的,已經圓滿達到了。我就不再多說廢話,希望大家都能付出自己的努力,不讓自己成為自6分區成立以來,第一支被撤編的部隊!解散吧。”
說完,楊青山走到獨立大隊跟前,在隊伍最前方的趙長興肩頭上拍了拍:“好個威風的趙隊副……長興,這次乾得不錯,繼續努力。”
趙大啪的一個立正,隨即把大頭往楊青山耳邊一湊:“楊司令,又拿口頭表揚來糊弄咱?那啥,最少也給記個功才……”
楊青山愕然一呆,隨即臉就黑成了鍋底,飛起一腳朝趙長興胸口踹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