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雷大隊一眾幹部的不斷成長與成熟,現在雷仁也是越來越懶,除了在每次戰役前定下一個大方向,幾乎把所有的瑣碎事情,全部撒手交給了周凱和兩個主要副手打理。這樣做既是出於培養幹部的需要,也更加符合雷大仙喜歡錦衣夜行的處世原則。
如此一來,在外界所知中,雷大仙就成為了一個傳說,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超然存在。連帶著,現如今6分區獨立大隊的標志性人物,居然成了趙長興和李大山這倆憨貨。
此刻駐守在3營營部的,正是馬得意的3連和3營警衛排。拋開周文強帶來的117旅2團親兵衛隊不說,這兩個單位可都是跟雷大隊打過多次交道,可說是熟到不能再熟。看著站在房頂上威風八面的趙長興,眾人皆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來,這個蒙面悍匪,就是獨立大隊的趙隊副!不信?敢不敢跟我打賭,輸了的摳出自己的眼珠子!
當然,心下裡知道對方的身份是一回事,能不能、或者說敢不敢宣諸於眾又是另一回事。噓……沒見趙老大蒙著臉麽?這就說明他不想讓別人把他的身份泄漏出去。別怪哥沒提醒你,丫的真要是出去亂嚼舌頭,獨立大隊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主!
在馬得草的3營官兵心目中,趙長興所代表的,就是6分區獨立大隊!好嘛,連趙老大都露面了,不消說,現在整個伊川怕是早都被獨立大隊給圍了個水泄不通。想當初3連被困錦界山時,兩個連的皇協軍就嚇得3營剩下的人不敢出門,而這個6分區獨立大隊,可是輕輕松松就在錦界山,把人家兩個連的皇協軍啃得連骨頭渣都沒剩。
讓咱跟獨立大隊交手?你丫的腦子抽抽了吧!別說人家還救過自己一命,就算是現在營座下了這道命令,你敢抄家夥嗎?那不是打仗,簡直就是上趕著去投胎好不好!
還沒反應過來?瞧瞧,就連趙隊副都站在外面負責警戒,那屋裡頭這一位……想到這裡,眾人皆是打了個寒顫,之前雷仁四槍震懾全場的可怕情景,刹那間就在眾人腦海中浮現。
還好還好,總算是自己機靈,眼見營座和營副都站在門口不敢進去,也就沒有去當那根出頭的椽子。當時真要是跟著那幫蠢貨一起上去,此刻躺在地上的屍堆裡,必然就有一具是屬於自己。雷仁啊!傳說中的大神,江湖傳聞從來沒人見過他出手,可今天,自己親眼看到了!一槍就乾掉三個,足夠自己在兄弟們跟前吹噓一輩子!
對的,後面那三槍幾乎就是連在一起,盡管大家夥都知道實情,可在他們心下裡,寧願相信那是大神開了一槍後所傳出來的余音。
耳聽趙長興只是讓自己等人站在這裡看戲,眾人不由得都是松了一口氣,只要不在這幫煞星跟前動槍,憑咱兩家的關系,趙老大斷斷不會為難自己。想到這裡,3連和警衛排竟是呼啦一聲,集體把槍往身後一背,專心當起了觀眾,好似趙長興剛才那明顯是帶著威脅的話語,就是在給他們下達命令。
只是看他們此刻的眼色神情,全然沒有絲毫關心周團座安全的意思,紛紛交頭接耳下,對呆若木雞站在那裡集體發傻的2團警衛排指指點點,竟然還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絲興奮,一絲期待……
眼見自己一句話就震懾了全場,好幾百名荷槍實彈的士兵都是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趙長興也不由顧盼自豪起來,這就是咱雷大隊打出來的赫赫威名!3連和警衛排的人都瞅著眼熟,不必擔心他們敢出什麽么蛾子,只要盯緊了剩下這三十來張生面孔,怕你們翻了天不成!
心裡得意下,竟仿似這趟不是來救駕護主,而是來登台唱戲一般。趙長興把手裡的盒子炮隨意往腰間一插,抬手一招,不遠處趙長義就飛奔而來,隨手撿起剛才那死鬼的中正式步槍,一貓腰消失在屋脊後面。嗯,有了長義佔領這個製高點,加上還躲在暗處的二弟、長樂和長庚,方圓三百米內,所有的神槍手都是垃圾!
趙長興再次打了一個呼哨,身後左右又出現兩條身影,兔起鶻落間,在高低不平又布滿了皚皚白雪的房頂上,竟是如履平地一般飛速趕來,這一幕讓站在下面的眾人再次頭皮發麻目瞪口呆。
趙長興看似神態悠閑實則速度極快地竄到了馬得草等人頭頂上,順著圍牆跳到地面,背起雙手帶著趕來的趙二柱和趙黃河,踱著方步走到了眾人聚集的房門前,掃了馬得草等人一眼,徑直走了進去。不待他有任何表示,黃河和柱子也是收起了手裡的兩支盒子炮,隨手撿起了地上遺留的兩條步槍,拉栓上膛分左右往門口一站。
這步槍的原主人,自是被師傅送去了陰間打麻將,自己撿起來,也是為了防止遠距離上再次出現神槍手。當然了,如果眼前這些人敢亂動,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扔掉步槍,拽出腰間的盒子炮,把他們統統送去打麻將,至於能湊成幾桌,就看他們能有多大癮了。
此刻兩人站在門口,竟似兩尊門神一般,蒙面巾下的眼裡都是露出凜冽的殺氣,一瞬不瞬死死盯著周文強帶來的警衛排,直把眾人盯得頭皮發麻,連小指頭都不敢稍動一下。
對雷仁的這兩個親傳弟子,馬得草等人怎麽會不認識?張東升看著眼前的小黃河,眼裡竟是流露出一絲異樣的神采。悠忽間看到趙黃河似不經意地暼了自己一眼,張東升頓時就感覺心頭一暖。因為他清楚感覺得到,小黃河看向自己的眼神,跟盯著周文強衛隊的那些人截然不同,那裡面沒有殺氣,而是溫馨。
雷仁在第一時間聽到遠處傳來的槍聲,就知道是自己的心腹趕到了。感覺籠罩在身上的殺氣瞬間消失,眼中的紅色竟然開始慢慢消退。自然,在男人的情感世界裡,不光有親情與愛情,還有絲毫也不遜色於前兩者的兄弟情、戰友情。
自己是被玉皇大帝那老兒作弊弄來這個世界的,原來的父母自然是當自己早已光榮,所以在現在這個平行空間裡,除了一個林佩兒,趙大等人就等於是寄托了自己所有的其它感情。
俗話說患難才能見真情,可見自己把趙村鄉親當做親人,把趙大等人當作兄弟戰友,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有了人間真情溫暖心田,雷仁終於是從那種狂暴嗜血的變身狀態中清醒過來,慢慢恢復了平常的冷靜。
說了這麽多廢話,看似時間過了很久,其實自趙長興乾掉那個狙擊手開始算起,到此刻他來到雷仁身後站定,兩個徒弟分左右把大門牢牢把住,前後也不過五分鍾光景而已。
嗯,長興敢帶著黃河跟柱子進來,外面必定還留有自己的狙擊手。在乾掉了對方企圖偷襲的神槍手後,剩下所有人又都被鎮住的情況下,大局已定,該考慮善後的問題了。真要是把上面派來的人殺個雞犬不留,對老馬、對自己、對整個6分區,都沒有任何好處。
雷仁瞄了一眼猶被自己頂在牆上的周文強,眉頭皺了皺。這麽冷的天,光著身子被自己凌辱至今還沒有斷氣,也算是你丫的命不該絕。不過看他現在這副模樣,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算了,哥本是善良的好人,既然已經拿回了自己最在乎的打火機,索性就饒你一條狗命。
想到這裡,雷仁一松手,周文強就如一堆狗屎般癱軟在地,且是稀得不能再稀的狗屎,就好似大黑哥吃壞了肚子拉出來的東西一般。嗯,不用你被蹂躪一頓且還爆裂了一隻眼球,只要你能在冰天雪地裡光著屁股唱完一首小蘋果,保證比周團座此刻的慘象也好不了多少。
雷仁扭頭衝門口乾咳了一聲,隨手一指地上的周文強,施施然走到桌子旁邊坐下,抽出腰後的另一支盒子炮,把兩支手槍都擺在了桌上,摸出煙盒頂了一根出來叼到唇間。這並不是雷仁故意要炫耀武力,而是兩支碩大的盒子炮插在腰後,實在是不舒服。
趙長興一看老板掏出紙煙,頓時就緊張起來,生怕老板此行的目的沒有達成。但隨即見到老板探手入懷,掏出那個精美的打火機,熟稔地打著把煙點上,趙公公就長長籲出一口悶氣,大喝一聲:“上茶!”
早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的馬得草,聽到這句話心神一松,知道周團座的小命總算是保住了,慌忙帶著張東升進來,卻不敢招呼勤務兵,生怕生人一多,再次激怒這位煞星。可低頭一看周文強的慘樣……
張東升卻是比姨夫腦子活泛,朝門外一招手,把馬得意叫了進來。這位可不算是外人了吧,想來雷哥不會計較。可人手還是不夠呀,偷偷瞄了雷仁一眼,發現雷大仙總算已經恢復了正常,眼裡的紅光完全消散不見,這才把扭成一團的小心肝撣了撣,重新放回了肚子裡。一抬手,把馬得草的副官也叫了進來,這位也不算外人吧。
雷仁沒有任何表示,自顧自坐在那裡抽他的神仙煙。屋裡幾人趕忙七手八腳從裡間抱出來一床大棉被,把已經凍成了冰棍的周文強撿起來, 團團裹進了被子裡。揮手把那個嚇得魂飛魄散的小花旦趕了出去,緊趕著又給屋裡重新燃起了兩個大大的碳盆,放在了周團座左右。更是在給雷哥上茶的同時,還帶進來一壺滾燙的薑湯。
其實,周團座這時候最需要的是救命的郎中,而不是暖身的薑湯,奈何那煞星沒有發話,誰也不敢帶著周文強離開這間屋子。好一陣忙活,直到雷仁坐在那裡喝下了三杯熱茶,周文強才緩緩回過神來。卻是早已被雷仁嚇破了膽,即算是現在有好幾個屬下在身邊,仍然沒有絲毫安全感。
用剩余的一隻右眼求助地看向了馬得草,周文強竟是連看一眼面前煞星的勇氣都沒有,可以想見,雷仁那雙通紅的嗜血雙瞳,從今往後就將成為縈繞在他心頭的執念伴隨他終生,讓他時時在噩夢中被嚇得哭醒。
雖然現在屋子裡,除了一個肝膽俱寒瑟瑟發抖的周團座,其余眾人皆是老相識,且是交情匪淺,但眼見周團座已經恢復了幾分神智,一些表面文章,卻是不得不做。
周文強的中校副官在第一時間就已經被雷仁送走,現如今在場的除了一個不敢開口的周團座,就屬馬得草官階最高了。此時馬營座見雷仁眼中回復了清明,終於也是放下心來,衝他一抱拳:“這位英雄,敢問尊姓大名?”
雷仁放下手中的茶杯,大大咧咧一拱手,江湖做派十足:“好說!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兄弟是黃頭嶺謝家寨大當家的——謝國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