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他勤謹,肯學肯上進,要是按原來的他,比現在更不如呢。
清啞安慰三哥道:“人都是慢慢成長的。”
沈寒梅先見他無話可回,暗自得意;等見他露出頹喪神色,她又不忍了,忙又安慰他道:“說著玩的呢,你就當真了。擺出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更沒出息了。我三哥剛接手做生意那會兒,有次不小心失手,虧了四五萬銀子,不也這麽過來了!你才管了幾天人事?想歷練老成了,還有的日子熬呢!”
郭大貴聽說她三哥還出過這等事,頓時咧嘴笑了起來。
沈寒梅白了他一眼,嗔道:“聽見我三哥出錯,你就得意了!”
郭大貴不好意思地笑了,清啞也微笑。
有別人的失敗對比,感覺自己也不是那麽差,可增長信心。
沈寒梅招呼郭大貴吃點心,指著一盤黃白的糕點道:“這是我做的桂花糕。你嘗嘗好不好!”
郭大貴忙撿了一塊吃著。
還沒吃完,就猛點頭道:“嗯,好,好吃!”
等吃完,又誇道:“沈妹妹這手藝越來越好了。”
沈寒梅就開心地笑了,撩著一縷發梢玩弄,一邊看他吃。
清啞看著這場景,更覺得奇怪了。
或者說,有些不敢想。
她不禁看向沈老爺。
花廳那一頭,沈老爺和郭大全不知說什麽,十分專注。
說完,沈老爺掃了這邊一眼,笑容可掬。
因又低聲對郭大全道:“大侄子,你隻管怎麽想就怎麽做,別怕!我現在不管那麽多,是知道你的志氣,不肯白要我填銀子。就眼下來看,郭家不宜與謝家硬抗,只要穩穩立足,有薄利進帳就算很好了。照沈伯伯我的經歷,你們之間有得耗!等到關鍵時候……你且看好了吧。哼,謝家想要把郭家踩下去,他先過我沈億三這一關!”
郭大全忙笑著道謝,說:“有沈伯伯這句話,晚輩心裡就踏實了。”
沈億三也一笑,便站起來,對這邊叫道:“九兒,叫你郭三哥和郭妹妹來吃飯。別耽擱晚了,回家不方便。”
沈寒梅忙答應了,以主人身份讓客。
郭家兄妹飯後便告辭回家,別無大事。
第二天,清啞又各處看了,又去作坊看了。
至第三日,方才啟程回綠灣村。
※
再說賈秀才那邊,某一天被大頭菜無意中提醒,終於弄通了!
二月下旬,賈秀才再次在田湖柳堤上邂逅謝吟風。
他輕吟道:“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謝吟風聽得一動,看向他,也記起了他。
無他,這段日子她經常碰見他。
錦屏有些惱怒,又不好呵斥,畢竟人家念詩又沒礙著誰。
那時她們主仆逛累了,正在亭子裡歇息。
賈秀才便走了進來,對謝吟風深深一揖,道:“謝姑娘,在下有禮了。”
謝吟風忙站了起來,蹲身道:“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賈秀才直起身,從袖內抽出一卷圖紙,雙手捧著送上前道:“聽聞姑娘家是織錦的,在下有一物想請姑娘看看,萬望不吝賜教。”
謝吟風看了錦屏一眼。
錦屏忙上前接了過來,自己先展開觀看。
只見是一幅圖紙,繪的好像是織布機。
她心裡雖納悶,但見無異樣,便遞給謝吟風。
謝吟風看了卻一愣,忙問“公子從何得來此物?”
賈秀才含笑道:“在下繪的。在下家貧,家母以織布繡花供養在下讀書。在下不忍家母勞累,聽聞郭家織布機快速非常,便也想改進織布機,希望耗時少織多布,也免老人家操勞辛苦。然在下潛心琢磨兩月,雖有進展,卻總有一二處參悟不透。在下想,這畢竟是我讀書讀愚了,比不得你們世家有人常揣摩這個,因此前來請教。若能得姑娘相助,在下除要一台織機供家母織布外,余者悉歸姑娘安排。”
謝吟風目光猛然亮了。
這真是喜從天降!
接下來,各樣事都順理成章——
先是謝吟風找人來和賈秀才共同琢磨織布機;參詳幾日後,某日賈秀才靈光一現,找出關鍵,然後新織機改造成功;再然後,謝吟風被賈秀才風度偏偏的舉止和談吐吸引,又被他柔情勾引,再被江明輝無情拋引,幾處湊合,他二人便“百年好合”了。
江竹齋擴大了,開了一家分店。
為了節省租金,謝吟風將自己田湖西街的一間陪嫁鋪子做了店面,自己親自掌管。
這鋪子前門朝西,臨街;後門朝東,臨水,正對田湖。
若從南小巷進去,可通側門;若從水上來,可進後門。
湖中荷葉茂盛的時候,小船由荷葉叢中蕩出來,無聲無息。
謝吟風已經連著三日和賈秀才在此幽會了。
兩人如膠似漆、繾綣難舍,立不完的海誓山盟,說不完的甜蜜情話,只有一樁遺憾:恨不相逢未嫁時!
纏綿之余,賈秀才細端詳懷中女子,隻覺她眉、眼、唇、胸、腰,無處不美,無處不誘人。想著此刻他還摟著她,少時她便要被另一個男子摟抱親密,便忍無可忍。
“他對你無情如斯,你還要就他?”他問。
“妾身薄命,如之奈何!”謝吟風幽幽道。
“你既從了我,怎能還跟他苟且!”
賈秀才傲氣迸發,受不了自己心愛女人與別個男子是夫妻。
謝吟風伸出柔軟如面條般的手臂, 圈住他脖頸,柔聲道:“賈郎放心,我既從了你,便再也不讓他碰了。不然,我成了個什麽人了。”
賈秀才聽了高興,但還不足,又道:“這也不是長久的法子。”
因蹙眉思索,要想一個一勞永逸的主意。
謝吟風用紅唇在他嘴上輕啄了下,安慰道:“眼下我縱有萬般委屈,也只能忍著,誰讓我是女人呢。隻當我瞎了眼罷了。你且安心,這只是暫時的。他心中念著那郭家姑娘呢。等我謝家把郭家收拾了,再抓住他二人把柄,亮相於人前,叫他們身敗名裂!如此,我方可順利脫身。我二人也可順利結為連理,不枉你待我一片癡心。”
賈秀才大喜,頓覺前景無限美好。
二人又纏綿一時,賈秀才怕老娘惦記,才依依不舍和她分別,偷偷打水上走了。
謝吟風送走他後,便去到旁邊耳房內。
錦屏滿臉是淚,縮在床上瑟瑟發抖。R1152